第二十五章 蜀山

第二十五章 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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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後天梯石棧相鉤連。

——《蜀道難》

漆黑的夜幕中劃出一道火花,橘黃色的火焰撲撲地閃著,好似一絲微風吹過就要把它熄滅。

「道長,我今兒開心,再陪我喝杯酒如何?」一個卷著褲腿把腳擱在木凳子上的男人提起酒壺道。

「呵呵,我已經醉了,不能再喝了。」坐在那男人對面的一個花白頭髮的老人擺擺手道。

「那好,我自己喝!」說罷,他便提起酒壺「咕咚咕咚」地往嘴裡倒。喝完,「嘭」的一聲擱在桌上。「呵,你說人生在世能飲幾次痛快的酒呢?」男人低沉道。

「今朝有酒今朝醉。」老人打了一聲嗝抬起醉眼道,「此生有涯亦若無涯,就看自己如何對待了。若想自我毀滅,就算神仙也無回天之力。」

「哈哈哈哈……」男人突然仰天大笑,眼中閃爍出淚花,「今朝有酒今朝醉!說得好!妙哉妙哉!」

「唉,想必該到的人也快到了,恩怨也快有個了解了。」老人嘆道。他背後的蜀山高高地聳立著,如一隻趴在地上熟睡的巨獸,沉悶地打著鼾,等待著隨時蘇醒。

白鬃跑在晁安的馬後面,馬不停蹄地向西南方向進發。小饅頭蜷縮在我的懷中進入了夢鄉,嘴角邊流下一灘口水,可能又夢到了什麼好吃的。

「獨孤蘇,你和晁安是約定好的么?」我一路絞盡腦汁也沒有想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是。」

「嗯?那為什麼你和他都會出現在我家?」我更加是一頭霧水了。

「晉安府一別後,我去調查了那盛大人的底細,才知他收了突厥人的金子。突厥人表面上與宇文瑨合作,其實私底下也合計著將他暗殺。那盛大人深知自己不是宇文瑨的對手,便去拜訪我的姐姐,試圖說服她,以此借刀殺人。哪知那日,恰碰上我們,從他的話中可知你父親已查出一絲端倪並且一直是他的死敵,於是他就想乾脆利用我來一箭雙鵰。」

我低下頭不語,內心愈發後悔自責,許久才開口道:「那你又是怎麼會和他來尚府的呢?」

「我本並沒有打算介入其中,離開洛陽之後便登龍山拜訪歐陽冥長老,想潛心學法,隱居於世。可他的一番話讓我頓悟,其實我內心一直放不下……」他忽地止住,聲音斷在了空中。

「內心一直放不下什麼?」我略感一絲奇怪,雖然也說不出是什麼。

「呵。」他淺笑一下,夜風中竟讓人覺出一絲溫柔,「之後我便去找那盛大人假裝與他合作,聞宇文瑨要去尚府,便搶先一步登門造訪,只是沒有想到會碰見你與瀟瀟。」

「獨孤蘇,你的意思是不是不想見我?難道現在都對我懷恨於心么?」

「那是自然,看見你這個笨蛋就令我頭痛。」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既然如此現在就可以停馬!」我不由得生氣道。

他卻不說話,一隻手忽地將我圍住。我順勢倒在了他的懷中,霎時感覺血液湧上心頭,於是奮力地拍打著他,可那隻手依然堅定有力紋絲不動。「其實應該是你恨我。」他沉靜道。

「嗯?為什麼?」我漸漸平靜了下去,感覺到一絲憂傷縈繞在他的心頭。

「因為是我把你帶入這仇恨與陰謀的漩渦中。當初之所以選擇離開其實是想讓你變得更加堅強,能真正地成為尚伊沄你。」

我微微低下頭,腦海中想起那日母親在門外說的話,她也告訴我要永遠堅強地活著,開心地活著,勇敢地活著。我依偎在獨孤蘇的懷中,風中飄來他衣服上熏香的氣息。深紫色的空中星辰閃耀,似有一個個1]精靈低聲鳴唱,如一曲空曠邈遠的輓歌。

「獨孤蘇,還想問你一個問題。」我躊躇了一會兒,終於鼓起勇氣問道。

「什麼?」

「若是我爹真得將姐姐許配於你,你會娶她么?」

「不會。」他很乾脆地答道。

不知接連奔波了幾天幾夜,我們終於找到了一個茶鋪可以停下來歇歇腳。每個人看上去都筋疲力盡、風塵僕僕,要數精神最好的還得是小饅頭了。「老闆,這兒有包子嗎?」他一坐下就嚷嚷道。

「這位小客官,我們可是茶鋪不賣包子的,不過一些小菜還是有的。」那老闆是個駝背的男子,而夥計則是他的一雙兒女,看樣子跟小饅頭差不多大。

「那好,有什麼就來什麼吧。」晁安隨手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道。

「哎呦,我小本經營,客官不必如此大方。」那老闆先是一驚,隨後立即擺手道。看來此非貪財之人。

「你就拿著吧。只要把好吃的都拿出來就是了。」瀟瀟一把將銀子塞到這老闆的手中道。看來這兄妹倆花錢的本事是一樣的。

「哎。客官稍等片刻。瑄兒,快去給客人倒茶!」那老闆轉身就對他的女兒道。

話音剛落,一個小女孩就端著茶壺顫顫巍巍地跑了過來,她踮起腳一一給我們倒茶。待到晁安時,他卻接過小女孩手中的茶壺沉著臉道:「我自己來。」唉,看來晁安心裡還是忘不掉師姐啊,可惜天不作美,兩人歡聚的日子少,離散的時日長。而現在更是天人永隔了。

「晁安,你是怎麼會去尚府的?」獨孤蘇抿了口茶道。

「唉,說來話長。」他放下茶碗嘆息道,「與你們分別之後,我便重回江南。可一月之後,在路上偶遇九華山莊之人。此人本是我的故交,本想與他敘舊喝杯酒,可沒說幾句他就心急如焚地想要離去。我心起疑慮,便暗中打探,這才知九華山莊莊主正籌劃謀害伊沄,又沒過多久,聞九華山莊莊主之死消息。我怕瀟瀟和伊沄也凶多吉少,便快馬加鞭地趕了回來,哪知在路上又碰到宇文瑨。我猜九華山莊莊主亦是受他指使,若是伊沄與瀟瀟沒死,他定然不會輕易放過。於是就一路跟蹤他以此來找到你們。沒想到,卻在尚府相遇。」

「哦?方才是說『天下第一毒女』范毓死了?」獨孤蘇居然還不知道此事。

「嗯。」我和瀟瀟都不想多說什麼,只是沉重地點了點頭。可一直沒有插上話的小饅頭終於聽到了他知道的事,立刻興奮地大叫起來:「是啊!是啊!我還殺死了那臭婆娘的巨蛇呢!」

獨孤蘇和晁安聽到「臭婆娘」三字時都一臉驚愕,像是聽到了《搜神記》中的奇聞怪事。而瀟瀟則一臉苦笑地在旁邊搖著頭。「什麼臭婆娘?!」我「啪」地拍在了他的小腦瓜殼上怒斥道。

「本來就是嘛!要不是長老相救,姐姐你就死了。」小饅頭捂著頭一臉委屈道。

我忽地僵住,嘆息一聲將手放下道:「獨孤蘇,穆海天長老是怎麼會知道我就是尚伊沄的?我記得你分明跟四大長老說我是你的……」我乾咳一聲,沒好意思說出後面兩個字。

「是我離開之後特去找他說的。長老聞你是受掌門之託尋紫電之人就想助你一臂之力,如此而已。」

看來之前所有的謎團都已經水落石出了,現在唯一沒有弄清的便是紫電劍在蜀山的何處。怕是突厥人已經搶先一步了。

就在這時,從不遠處走來一人,模糊的身影竟有些熟悉。

「曹暮?」瀟瀟眼力好,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來做什麼?難道是為莊主來報仇?不對啊,若是報仇,為什麼不在離別之日就把我和瀟瀟殺死,我暗自揣測著,望向斜對面的晁安,看樣子他也是一臉的震驚。

「尚伊沄,你跟我走。」忽然有一雙手握住了我,拉起我就向前走。

「慢!你是何人?」獨孤蘇倏地站起,劍拔出鞘,攔住眼前的曹暮道。

曹暮正要開口,我就奮力地甩開了他的手,嚷道:「曹暮,你這是做什麼?瘋了么?」

可他卻回過頭大聲地對我說道:「我沒瘋,因為我不能看你去送死!」

「你說什麼?」我一愣,望著眼前的這個男子,竟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呵,原來是這麼回事。」曹暮身後的獨孤蘇冷笑道,「原來你是為了這個男人才使計把我攆走的,對吧?」

剛剛縫合的缺口此時又被重新撕裂,在陽光下暴露得一覽無餘。「獨孤蘇,你在胡說什麼?那時候我根本不認識曹暮!」我幾乎有點歇斯底里,衝上去追憤然離去的他。

「既然那個人會保護你就不需要我了。」他停下,轉過頭冷冷道。

我盯著他,氣得胸口上下起伏。「尚伊沄,你不能去蜀山,跟我走吧。」曹暮也追上來拉住我的手道。

「我不用你管!」我掙脫開,朝他吼道,「我真得不明白你怎麼會來這裡跟我說這些。」

「曹暮,你走吧。伊沄是不可能跟你走的。」晁安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道。

「為什麼?」曹暮不甘心地道。

瀟瀟也走了上來對他說道:「她的師父為紫電劍而自殺,師姐為她而喝下突厥人的芷纓散,她自己又慘遭你們莊主之手,深受蠛蠓之痛。這一切都是為了上蜀山拿到那把紫電劍。你說她怎麼可能跟你走?」

曹暮一邊聽著一邊愣愣地看著我。我低下頭,不想再多說一句,側著身從眾人身邊走過。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他嘆了口氣,轉過身對背後的獨孤蘇道,「雖然我不認識你,但看得出你喜歡尚伊沄。記著,要保護好她。各位打攪了!一路順風!」

「切,這還用得著你來提醒么。」獨孤蘇撇嘴一笑,回頭看著拂袖而去的曹暮,問身旁的晁安道,「他到底是誰?怎麼連你也認識?」

「九華山莊千煞路大弟子,從小和我一起念私塾的師兄,姓曹名暮。」

「哼,還真是一個讓人掃興的傢伙。」

「哦,是么?我看不見得。」晁安看著悶悶不樂向前走去的獨孤蘇,一臉的壞笑。

根據小饅頭的指引,一旬之後我們終於到達了蜀山。夜幕中的蜀山雲氣縹緲,如有一條條白色的衣帶環繞其上。它凝視俯瞰,低沉不語。森黑色的寂靜之中似有一種強大的張力,無邊無際地擴散出去。這種感覺也曾經有過,我清晰地記得那是在獨孤蘇來的時候,原來從那一刻起,它便一直在召喚我,守候著等待我的到來。我跳下馬,仰頭凝望,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翻卷著幾乎將我淹沒。師父,伊沄終於來到蜀山了,伊沄終於要完成你的心愿了!

此時,黑暗的山腳之下忽然亮起一盞燈,黃色的光暈照亮了四周,那兒竟出現一家酒鋪。一個酒氣熏天的男人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他眯起眼睛醉醺醺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獨孤蘇上前道:「敢問此非蜀山乎?」

「是啊是啊。」一個沙啞的聲音從酒鋪中傳來,「你們是來蜀山的么?」

我們走上前望去竟發現是一個閉著眼睛的老者躺在長木板上,他的臉色通紅,看上去也喝醉了。「說書人!姐姐,這個老頭就是告訴我紫電劍的說書人!」小饅頭興奮地抓住我的手喊道。

那老者慢慢地睜開眼睛慢悠悠地說道:「什麼說書人?」

「嗯?老爺爺,你不認識我啦?」小饅頭「咚」的一聲跳上長木凳的一端道,「我可是每天都跑去聽你說故事的小饅頭呀!」

「啊——」那老者慢慢地坐起身子,用手指著小饅頭,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啊——你——我不認識。」說完,他又「嗙」地躺倒了。

「哎,老爺爺,你怎麼說不認識我呢。我可認得你呀!你跟我說了好多有趣的故事呢!」小饅頭搖著他的肩,依然不罷休道。

「辰月滿星斗,青光照我心。若問世間事,沉醉換悲涼。」那老者舉起手指指著星空慢悠悠道,「破軍、七殺、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這每一顆星都有個故事,又如何講得完呢?」

「唉,老爺爺,我現在不是要你講故事。你還記得你跟我講過紫電劍之事么?」

此話一出,那老者忽地坐起,彷彿大夢初醒一般。我和瀟瀟對視了一眼,看來此人絕非一般。「道長,剛才這小孩瞎說什麼呢?」這時,方才的那個醉漢也走了過來,他一**坐到凳子上,差點將小饅頭推翻。

「呵呵,他說紫電劍。天佑,你聽說過么?」那老者笑呵呵地問道。

那醉漢皺起眉毛,掃了我們一眼,一臉茫然道:「老子哪知道什麼紫電劍藍電劍的?那是什麼玩意兒?」

可還沒等我們發話,小饅頭就急地叫道:「不是老爺爺你告訴我紫電劍在蜀山的么?怎麼現在又矢口否認呢?」

「哈哈,你們真是來尋紫電劍的么?」老者往左一歪,痴痴地笑道。

一陣陰風霎時刮過,吹得枝頭的敗葉簌簌作響。我們站在冷寂的月光下,默不做聲,樹枝黝黑的影子在我們的腳下狂亂地舞動。

(二十六)謎面

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夕陽鳥外,秋風原上,目斷四天垂。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去年時。

——《少年游》

「天佑,別再喝了!」老者從那男人手裡奪過酒壺轉向我們道,「既然是來尋紫電劍便請先報上姓名。」

「好好好。你們說你們的,不要打擾我睡覺就行了。」那男人無奈地放下酒杯,把身子轉向另一側嘟囔道。

既然這老者對紫電劍之事一清二楚,現在又坐於蜀山之下專程等我們前來,還是不必過於隱瞞為好。這樣想著,我便走上前恭敬地說道:「在下尚伊沄,乃紫荀最小一位弟子,受師傅之託專程前來尋紫電劍。這位是秦淮的獨孤蘇,這二位是江南富甲之子晁安和瀟瀟,這小孩是於半路解救的,他叫小饅頭。」

「嗯,看來的確有誠意。」老者點點頭微笑道,「既然是紫荀門人,這紫電劍理當歸於你,不過——」

「不過什麼?」我不由得緊張起來。

「十五年前,天下紛亂,群雄四起,豺狼猛虎皆想逐鹿中原,一匡天下。介於此,紫荀掌門特來尋我,將帝王之劍紫電劍藏於蜀山之中。從此,知道真相的便只有我和掌門了。可是不久之後,便出現了破軍之兆,以此預示著更大的劫難將要來臨。四大長老齊聚一堂共商此事,我和紫荀掌門也受邀前去了。可沒想到宇文瑨別有用心,在回去的路上偷聽了我與掌門的談話,知道了真正的紫電劍不在紫荀閣之事。之後他便去拜訪了當時突厥的俟利發——阿史那羅,想利用突厥的軍隊幫助他找到真正的紫電劍。誰知次日夜晚,阿史那一家就被暗殺了。現在想來,可能是紫荀門人所為。」

「沒錯,阿史那一家是被我師姐所殺,可也並非一家人都死光了。他們的兒子阿史那嵐倖免此劫,後來化名為嵐沨,也就是聞名天下的神箭手。但最後——他卻死於我和師姐的手下。」我嘆了口氣,沒想到這一切的是是非非在十五年前就埋下了種子,只是到現在開花結果罷了,而十五年前正是我與父母分別之時,難怪那日聽到父親說我是被星君選中之人。

「唉,宇文瑨固然為小人,可紫荀種下的惡果也不少啊。這世間的正邪又怎麼能輕易定奪呢?」那老者搖搖頭,又倒了杯酒一飲而盡。

「既然如此,就請長老趕快告訴我紫電劍在何處吧,以免之後有更多的人為之無辜死去。」

「唉,不行,不行。」他卻皺著眉頭擺擺手道,「這紫電劍不是每個人都能拿的,當年掌門於其上加了道封印,若不能正確將其解開,人便會立刻魂飛魄散。」

空氣頓時沉寂了下去,刺骨的寒風狠狠地抽打著我的臉。我們一行歷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來到了這兒,難道就這樣結束了、放棄了么?這一路嵐沨死了、師姐死了、范毓死了、何阜死了、宇文瑨死了,還有那想謀害我爹的盛大人也死了,陪了那麼多條人命,埋葬了那麼多的血淚,揭穿了那麼多的陰謀,難道就這樣結束了么?「咣」,我扔下劍,緩緩地跪了下去一字一頓道:「就算是死,尚伊沄我也決不放棄!」

「唉,那好吧。」那老者嘆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就給你們一個謎面,其謎底就是解開封印的答案。猜不猜的出就看你們的造化了。所謂因果相生,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瀟瀟一聽,走上前道:「那就請老者出題。」

風漸漸地止息了,我們所有人都坐到那長凳上,圍著一盞昏黃色的燈,等待出題。燭火小心翼翼地閃著,焰心中透射出一張張嚴肅的臉。

「我只說一遍,你們可要記好了。

混沌出分盤古先,陰陽日月四象懸。

秦王持圭統四海,天下歸一無人先。

橫徵暴斂驕無度,誰知國破盡空滅。

孤雲一片逐滄浪,雨霽天明漢王現。

亞相憂憤淚雨下,雲霓如願后蘇全。」

「唉,吵死了!真是可惡,連覺都不讓我好好睡。」那個叫天佑的男人轉了個身不耐煩地說道。

「呵呵,其實答案就在你們其中。時間也不早了,我也要睡了。」說罷,那老者便推開酒壺沉沉地睡去。

這謎題乍一聽倒像是在說秦朝到漢朝的歷史,詩句中無一句提到紫電劍,不知玄機藏於何處。可那長老又分明說答案在我們之中,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伊沄,掌門死前沒有跟你說封印之事么?」晁安看向我問道。

我搖搖頭道:「她只說紫電劍是三國時期吳國大帝孫權所持的第二把寶劍。乃女媧補天時所用的天石製成,吸天地之靈氣。后被紫荀第三代掌門人所持有,一直傳承下來。其他的就沒說什麼了。」

「秦王持圭統四海,天下歸一無人先。孤雲一片逐滄浪,雨霽天明漢王現。這兩句說的都跟帝王有關。而紫電青霜又被譽為帝王之劍,可能兩者的關係就在此。」瀟瀟低著頭自語道,褐色的瞳此時又像是蒙上了一層霧,使人看不穿也揣不透這少女的心思。

「此言有理。這樣說來我倒的確想起掌門臨死前說過一句重要的話。」獨孤蘇緊鎖雙眉道。我們四人立刻看向他,等著接下去的話。「掌門死前說過紫電若沒有青霜也是無法擁有帝王之劍的力量,而青霜劍乃漢高祖劉邦當年征戰四方所佩,想來這兩句詩是和青霜有關。」

「哦?那當初在洛陽軒雨客棧之時,我與瀟瀟問到掌門的遺言,為何沒有聽二位提及此?」晁安似有點不高興地問道。

「呵,當初是敵是友都不知道,恕二位不要介意。」獨孤蘇笑道。

「那這青霜劍又在何處呢?」小饅頭忽地插嘴道。

我看向獨孤蘇,只見他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那柄劍。要不是那日我懷疑他別有用心,他無奈地說出了真相,可能到現在我也仍被蒙在鼓裡。這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永遠埋藏起自己的感情,永遠把自己孤立於世,永遠築起一堵高高的牆抵禦著外物。而那天晚上他說放不下的又是什麼呢?我嘆了口氣,轉回頭不再看他。

「其實——青霜劍就在此。」獨孤蘇忽地將劍提了上來,「嗙」得放在桌上道。

除了我,其他三人都目瞪口呆地盯著桌上的青銅寶劍,一時竟說不出話。而那一震又把剛睡著的天佑給震醒了,他抬起頭睜著泛有血色的眼睛吼道:「再打擾老子睡覺就把你們殺了!」看來此人不僅嗜酒而且性情暴躁。

「呵,原來如此。」瀟瀟突然撇起嘴角笑道。

「什麼意思?難道你知道答案了?」我不由得欣喜道。

「應該說是吧。」瀟瀟突然看向獨孤蘇慢悠悠道,「方才道長說答案在我們其中的一位身上,這個人既不是伊沄、也不是哥哥和我,更不可能是小饅頭了(小饅頭聽到這句話時嘟起嘴白了瀟瀟一眼),正是獨孤蘇,而你的劍就是答案。」

獨孤蘇瞟向瀟瀟冷冷道:「此話怎講?」

「大家且聽:混沌出分盤古先,這句話就是告訴我們這第一個字被拆開了,而盤古開天闢地,這字便是縱向劈而非橫劈。第二句陰陽日月四象懸,此意即在那個被拆開的字一部分要不是日要不就是月,而且是『懸』,正好印證了這日月是在頂部或在底部,無所依靠。」

「這樣說來倒也有些道理。可那後面幾句又怎麼解呢?」晁安若有所思道。

「秦王持圭統四海,圭乃帝王舉行典禮所用,與帝王之劍有異曲同工之妙。天下歸一無人先,這分明是在說『一無』二字,而『橫徵暴斂驕無度,誰知國破盡空滅』更意在說明將『圭』字的『一』去掉。圭沒了『一』便不是圭了,秦國也就不復存在了。而『月』與『圭去掉一』的部分相拼湊便成了『青』字。」

我在桌上比劃了一下,果然如此,心中不由得再次嘆服起瀟瀟的智慧。

「那『霜』字又何解呢?」獨孤蘇問道。

「那我們先看『雨霽天明漢王現』這一句,此句暗含兩層意思,其一是指『雨』字頭,其二是道破了這答案與漢王有關。而方才說青霜原為漢高祖劉邦所佩,不是恰好吻合么?而『亞相憂憤淚雨下』之意更明確不過了,即將『相』置於『雨』下,此二字合一便是『霜』字。」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看來謎底果然是「2]青霜」二字。「對了,『孤雲一片逐滄浪』和『雲霓如願后蘇全』這兩句不是正說的是獨孤蘇和尚伊沄么?『孤』與『雲』(與『沄』同音),『雲』和『蘇』,天下哪有這等巧事?」晁安為自己的這個發現不禁欣喜道。

正當大家沉浸在破解出謎題的喜悅中時,一隻蒼鷹忽然呼嘯而來,待飛到頭頂之時它猛地俯衝下來,巨大的翅膀攜著雲氣撲面而來。說時遲那時快,獨孤蘇拿起桌上的青霜劍就飛了出去,劍竟在空中出了鞘,如另一隻雄鷹呼嘯著刺了上去。那鷹一個轉彎又盤旋而起衝上了重霄。緊接著,狼煙四起,戰鼓震天,突厥人踏著鐵騎迎面奔來,刺刀在月光下反射出懾人的寒光,明晃晃得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不妙,突厥人來了!」晁安大叫道。

「那我們該怎麼辦?是不是死定了?!」小饅頭急得團團轉。

「別慌,有姐姐在!」我一把將小饅頭摟住,安慰他道,雖然自己心裡也拿不準。

「晁安,你和瀟瀟趕快走吧!我與伊沄此刻就上蜀山!」獨孤蘇一把握住晁安的手道。

「不行!我們已是患難之交,怎能在這危難時刻就此別離?!」晁安亦是堅定地說道。

「我與伊沄此次上山劫數難料,所以定要有人在後方照應。待你們離開蜀地便趕緊稟報皇上,派兵支援,並將我們的這段故事寫下來,告之後人,以血為戒。」

「哥,獨孤公子說的有道理。」瀟瀟走上前應和道。

「唉,人生別離乃家常便飯,何必如此糾結?」那老者伸著懶腰打著哈欠道。

眼看著突厥的鐵騎越來越近了,晁安和瀟瀟一步跨上馬鞍,轉頭道:「獨孤蘇、尚伊沄:晁安和瀟瀟就此告別!我們定會將此事稟奏於皇上!一路保重!」

「一路保重!」我和獨孤蘇亦持起劍鄭重道。

說罷,就聽得「駕」的一聲,馬兒撒開蹄子向前奔去。天空漸漸地微亮起來,東方泛起一絲魚肚白,馬蹄之聲越來越遠、越來越遠。瀟瀟,你終是見到了你想見的獨孤蘇,原來真得只要一眼,你的心就安定了。可你會忘得我么?一個沒有你那麼聰明的姐姐,一個衝動常常做傻事的姐姐,你會忘記么,忘記這段時光么?我不會。

「小孩兒,你還記得當初我跟你說的故事么?」老者忽地招呼小饅頭過去道。

「記得!我的記性可好了!」小饅頭拍拍胸脯道。

「那就好。按照第十七回的故事,你們便能找到紫電劍了。這孩子會帶你們去的,他認得路。」老者對我和獨孤蘇道,忽的他又想起什麼,「唉,剛才你說寫故事,竟忘了叫那公子也把我寫進去。我乃長空道長,亦是蜀山教主,要不是當年我與紫荀掌門的謀划,恐怕也不會有那麼多事端……」

我暗自好笑,所謂返老還童便是如此吧,可頓時我便覺察出一絲不對勁,向周圍掃去,心頭猛地一沉。那個叫天佑的男人竟早已逃之夭夭、不知去向。

獨孤蘇也覺察到了這點,他思忖片刻后冷靜道:「那個男人其實既沒有醉也沒有睡著,他一直在偷聽答案。也是他方才給突厥人放了暗號,恐怕現在正告訴他們封印的答案呢。」

1]中國古代便有了「精靈」的說法,此「精靈」更側重於精魄,與西方的精靈有所區別。

2]據史料記載,唐朝之時便有了簡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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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風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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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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