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8章 終結篇·真神（四）

然後她將自己腦海里的那句話，對著霍琰白重複了一遍。

「殺了你，或者殺了我。」

這是公冶庭對毀了他計劃的霍琰白的報復。

霍琰白一愣，所以如果明月錦不殺了他，就會想辦法讓自己死。

霍琰白看了看四周火紅的罌粟花，忽然明白了什麼。

一直以為，那是繁華盛開的春天。以為他能看到他們的孩子出生。原來，玄涼預知的事情，是在今天啊……

霍玄涼看到的話，原來不是盛開的鮮花。

而是他周圍這些表示哀悼的緬懷之花。

「那就殺了我吧。」霍琰白說。

彭紹輝驚詫的看向霍琰白，「少將，你胡說什麼？」

霍琰白凌厲的眼神從眾人的身上掃過，一字一句的命令道：「誰都不許傷到她！」

現在他們這麼多人，想要制服明月錦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可是少將說的都是什麼瘋話！

讓他們不要傷害明月錦？但是現在的明月錦還是那個明月錦嗎！

可是霍琰白能拿明月錦賭嗎？

他不能，因為明月錦的肚子里，還有他們的孩子！

霍琰白將自己手上的另一支槍也丟到了地上。

如果是為了明月錦，為了他們的孩子，他能慨然赴死。

明月錦當真，在眾目睽睽之下，冷血無情，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手上的扳機。

城壕里響起了數聲槍響，一直到明月錦打完槍里所有的子彈，她才停下來，一臉冷漠的看著向後倒在血泊里的霍琰白。

槍聲驚動了停在城牆上的渡鴉。

它們叫喚了幾聲，帶著不吉的預兆，飛向遠方的天空。

一切，都在按照霍玄涼最後預知的那個夢境發展。

未來果然是不會改變的。

命運就是如此，不論你費了多大的力氣去掙扎都一樣。

但是倒下的那一瞬間，霍琰白腦海中想到的，卻是他們的女兒。

霍玄涼說過，他們會有一個女兒。

可惜，他還沒告訴明月錦，他想好的名字。

「少將！」一群人朝霍琰白圍了過去，明月錦竟然真的開槍了！

霍琰白倒在血泊里，胸前的血如泉涌。

他一張口，一口腥甜的血就湧上喉頭。

他嗆了幾聲，睜開沉重的眼皮，目光停留在明月錦的身上。

明月錦的身形一晃，眼神逐漸清明起來。

與此同時，上官嘯洲倒了下去。

最先映入明月錦眼帘的，就是那如火如荼的紅色罌粟。

還有罌粟從中，倒在血泊里的霍琰白。

他一手捂住腹部的傷口，掌中滿是鮮血。另一隻手極力抬起，似乎想要抓住她。

明月錦的腦袋放空了半晌。

所有人都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她。他們在看一個兇手。

當她低頭看見了自己手上的槍，她嚇了一跳。

她幾乎立刻就將手上的槍丟開，好像丟開一塊燙手的烙鐵。

「怎麼會……怎麼……」

她的雙唇蒼白，一雙垂在身側的手不停的顫抖。

當她看到霍琰白朝她伸出手的時候，她甚至因為害怕而向後退了幾步，最後卻被自己換不擇路的腳給絆倒，摔到了地上。

霍玄涼說，霍琰白會在出任務的時候出意外。

可是霍玄涼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殺了霍琰白的會是她。

看著霍琰白被別人槍殺，和自己殺了自己最愛最愛的人，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明月錦的眼眶裡盛著淚光，看著面前的場景，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她的胸口好像壓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幾乎要壓得她窒息。

可是這時候，她卻聽到了霍琰白喉中極其微弱的那一聲呼喊。

「小月……」

「咳，咳咳，小月……」

明月錦終於被這一聲呼喊拉回了神，連跑帶爬的跑回霍琰白身邊。

她的手顫抖著不敢去碰霍琰白被鮮血染紅的身體，她怕他疼。

她哭著問道：「三哥，是我嗎？是我做的，對不對？」

所以霍玄涼才要和霍琰白一起將這件事瞞著她，因為他們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的結果。

但是霍琰白的手卻突然抓住了她。

他的手上還帶著血，那種腥甜的味道，灌入明月錦的鼻腔里，刺激著明月錦的神經。

那是她深愛的人的血。

鮮血止不住的往外流，霍琰白能感受到自己的力氣正在逐漸消失。

但是他卻極力對明月錦扯出一個笑容，他伸伸手，沾著血的紅色手指觸著她白皙的臉頰。有一點黏黏的。

他說：「小月，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