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玉

賣玉

家住二牛村東頭的馬二叔,也算是個精明的農民。

農閑時,他便趕着牛車,常拉村裏人進城去,好歹賺個腳力錢。除此這外,他又喜歡同人聊天,城裏城外大事小情,他都了解個大概。

陳父雖說是秀才公,又在城裏當教書先生,也算是極其體面的。可陳父平日裏從不擺讀書人的酸架子,對村裏的孩子也都十分照顧。

誰家孩子在讀書上面有天份,也願意讀書。陳父便帶着他們去考青山書苑。就連村中那位啟蒙的老先生,也是陳父想辦法請回來的。

如今陳家落得這般下場,馬二叔多少也知道緣由,不免對他們家有些同情。因而把陳家姐弟送到城裏后,他本是不想收錢的。

可陳家姐弟卻十分堅持,到底還是把銅錢給了他。

馬二叔推脫不得,只得收了。

實際上,藉著同他聊天,陳寧寧早把這城裏的當鋪都打聽清楚了。

老許家好幾代都是開當鋪子的。老許掌柜為人厚道。不僅給的價錢公道,也喜歡讓人活當。

普通人家難免有周轉不開的時候,就喜歡來找老許掌柜幫忙。

陳寧寧思量許久,便選中了他家。

可惜到了當鋪子,才知道那位老許掌柜並不在。反倒是年輕的小許掌柜在當班。

這小許掌柜說話前面上帶着三分笑,看上去十分和氣。只可惜,這人生得高顴骨,窄印堂,薄麵皮,唇下有珠。

就算他滿面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反倒是眼珠子滴流亂轉,滿肚子都是算計。

陳寧寧乍一看,便覺得這人不妥帖。正想着託詞,想讓他把老許掌柜請出來。

偏偏陳寧信這毛頭小子,在父兄倒下后便覺得自己是家中的頂樑柱了。

姐姐在家裏出主意也就罷了,到底還是個弱女子。到了外面,還得他這個男子漢撐起場面來。

陳寧信於是中氣十足地對小許掌柜說:「我們自是來當東西的。」

陳寧寧聽了這話,便斜了寧信一眼,警告他少多嘴。

可陳寧信卻回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陳寧寧立時便想抽他。這種不聽話的菜鳥員工,要是落在她手裏,幾天就能收拾好了。

可這會兒,卻沒人給她幾天的功夫。

陳寧寧也沒辦法,只得悶聲說道:「家父認得老許掌柜,也算熟人,不知可否請他出來見上一見?」

小許掌柜一臉為難地說道:「這可不巧了,我爹病了,起不來床。如今這鋪子全由我一人做主。姑娘若是放心,倒不如拿出東西來,我先掌掌眼。」

陳寧寧一聽這口氣,便知這小許掌柜剛剛接手鋪子,正要做一筆好買賣,在他爹面前露臉。自然就是把他們姐弟當待宰肥羊看待了。

陳寧寧不愛跟這種新手打交道,便想着不如換家靠譜的鋪子。

偏偏這時陳寧信又裝模作樣地說:「既然老許掌柜病了,姐姐不如拿了那塊兒玉,先給小許掌柜掌掌眼。若是價格不妥,咱們再換別家也不遲。」

陳寧寧心中暗道,早知陳寧信這小玩意這般豬隊友,不如她自己來的好。

只是陳寧信說得也有幾分道理,料這許家當鋪子挨着官道,往來行人客商眾多,他們也不敢做出那沒天日的事。

陳寧寧點了點頭,把那帕子從懷裏拿了出來,又開口說道。

「若是小許掌柜看不上眼,不如過幾日,等老許掌柜好了,我們再來也不遲。」

說着,她便打開那塊帕子,把玉給他看。

小許掌柜到底還是年輕,臉上也藏不住事。一看那塊玉佩,兩眼便有些發直。

他又連忙從陳寧寧手中把玉拿過去,細細查看一番,這才裝模作樣地說道。

「可惜了,玉是好玉,上面刻的『寧』字,卻不是吉祥字樣,怕是賣不出好價錢。十兩銀子,姑娘看如何?」

陳寧寧聽了這話,便伸手把玉奪了回來,收好了,才又說道。

「既賣不出好價錢,不如我們回家另想辦法就是。」

說着,她便拉着陳寧信要離開。

此時的寧信已經有些懵了,他倒是想開口勸姐姐幾句。只是陳寧寧暗中使勁,把他掌心都快掐爛了,他自然也不敢再說什麼。

小許掌柜也沒料到,這小姑娘居然是這般反應。

一般人家來噹噹,都是家裏窮得揭不開鍋,實在需要用錢。這種時候,當鋪開個低價,賣家再還價。兩邊一扯皮,把價格定下來,買賣也就成了。

哪有像這樣直接便說不賣的?

小許掌柜自幼跟着他父親,經手的好東西多了,自然看得出這塊玉千金難得。

若是他父親在,定然不敢開這麼低的價。只不過,如今許家生意已經被王家當鋪搶去了大半,他父親也被氣得病倒了。

小許掌柜便覺得,他父親那老套的做派不中用了。

如今小許掌柜是打定主意,要拿下這塊寶玉的,因而又對陳家姐弟說道。

「不如這樣,姑娘我也不誆你,這塊玉五十兩銀子,你當不當?」

陳寧寧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我自小長在富貴人家,當日事情我也隱約記得一些。這塊兒玉分明是一位尊貴的長者所贈,說是千金難得也不為過。

如今小許掌柜只出五十兩,就想要了這塊玉?倒不如我們姐弟先去別家當鋪問問看吧?」

陳寧信見姐姐這般打機鋒,也不敢再胡亂開口。只任由陳寧寧拉着他往外走。

剛走出兩步,卻聽小許掌柜沉聲說道:「姑娘,買賣不是這樣做的,總要有個先來後到。罷了,這塊玉二百兩,死當。姑娘,看如何?」

陳寧信聽了這話,便嚇了一跳。

二百兩已經算是高價了。有了這些銀子,便可以解了家裏的燃眉之急。

卻見陳寧寧搖頭說道:「還是太低了些,若是活當,我便應了。只是有一點,小許掌柜可得把這玉給我留好了。等到我家周轉過來,還是要贖回去的。」

陳寧信聽了這話,差點跌倒。

小許掌柜也是面色鐵青,再也笑不出來。只是,他還是咬牙答應了。

「既然如此,姑娘隨我進內堂寫當票吧。這玉還需得老師傅再鑒定一番才好。」

他說這話時,不止聲音沉了幾分,眼角也染上了幾分陰狠。

陳寧寧頓時察覺不妙,也不回話,拉着陳寧信便快步向門外走去。

這時,卻聽那小許掌柜幽幽說道:「陳姑娘,你這麼急着離開做什麼?當日裏,你兄長陳寧遠多管閑事,害得王少爺差點犯了官司。王老爺記恨他,便設計他被奪了功名;又解了你父親的職,找地痞打斷了他的腿;還讓大夫謀划著騙光了你家銀子。如今你陳家得罪了王生平王大老爺,已然沒了生路。

我還不妨告訴你們,王老爺早把你一家畫下來,在這潞城裏放下話,要活活治死你陳家,一個都不許留。

我們許家再怎麼說,也是潞城老字號,自然不願意與他家同流合污。只是,今日這玉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十兩銀子壓在我這裏死當,也算暫時解了你一家困境。

若不如此,你姐弟二人一旦踏出我這鋪子,我便打發人去給王家遞個信,領了那賞金。我倒要看看,你姐弟倆能不能活着離開這潞城?」

陳寧信到底年紀還小,聽了這話,立時便慌了神。他實在沒想到,原來兄長被害,背後還有這麼一說。

這王家也實在無法無天,害人都擺到了明面上。可恨這城裏許多人都知道此事,卻為虎作倀,給姓王的當了幫凶。

只是不知,堂叔是不是也知道了這些內情。這才誆騙他母親低價賣田?

可恨,他兄長如今瘋了,父親也傷了,王家居然還不願意罷手,非要活活治死他們一家。

陳寧信氣得滿口銀牙都咬碎了,恨不得衝過去,撕爛了那姓許的臉。

陳寧寧卻拉着他,飛快地向外面奔去。

不止陳寧信,就連小許掌柜也沒想到,這陳家姑娘竟是這般做派。

話都說到這份上,居然還是不願意屈服?

只是,面對如此境況,她一個弱小女子,又能如何?

小許掌柜心下一狠,便對內堂夥計喊道:

「來人,有人盜了咱們店裏的鎮店之玉,你們還不給我把他們拿下。」

陳寧信一聽這話,胸口就像被棉花堵住一般難受。

陳寧寧卻跟沒聽見似的,拉着他便向人多的地方跑。

也算趕巧了,當鋪緊鄰管道,此時正有一小隊兵丁進城來,行進速度倒也不快。

這些兵各個昂首挺胸,儀錶不凡。再看為首那兩員小將。

其中一個,相貌英俊,銀鞍白馬,滿身英氣藏不住,乍看之下,正是春風得意少年郎。

另一個則是黑馬黑袍,身後背着一口大刀。

若論相貌,此人實在讓人移不開眼。大概是年少的緣故,他長得有些雌雄難辨,貌如新月,面若春花,五官深邃,乍看下倒是有些西域美人的影子。

特別是那雙眼眸,更像是黑寶石。冷不丁看向他人,倒像是能蠱惑人心一般。

此人若是能微微一笑,定能引得姑娘們駐足圍觀。

可偏偏,他是不會笑的,唇線始終綳著死緊,眉目間盡顯凌厲。

似乎一旦有人敢招惹他,他下一刻便會摘下背後大刀,直取人性命。

正是因為這人氣場強大,一時間,老百姓也不敢湊上前來。

卻有人低低說道:「這便是常勝不敗的殷家軍,英國公向來治兵有道,就連家下兵士都跟別家不同。」

「也虧的殷家軍駐紮在潞城,咱們才能這般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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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那些五大三粗的當鋪夥計衝上前來,便要抓陳家姐弟。

陳家姐弟歲數不大,身體也都瘦瘦弱弱,在這些人手裏,怕是討不着什麼好。

陳寧寧上輩子十四歲就出來打工,一開始年齡不夠,只能在黑作坊勉強找個生計。

可那老闆根本不把工人當人看,給最低的工資,吃豬食一樣的飯菜。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這還不算完,最可恨的是那東西對人身體有害,老闆卻不說。

有的工友幹了不到半年,就得了白血病。

陳寧寧找了個機會,便從黑作坊跑了出來,愣是把那事捅了出去,鬧得人盡皆知,成了社會熱點。

老闆也鋃鐺入獄。

這都多少年了,陳寧寧有了足夠體面的生活。誰成想,一朝穿書,她又回到了十四歲,一切又退回到了原點。

如今陳寧寧算是明白了,原主其實不是故意變壞的。只是有些人隻手遮天,偏偏就是要他們死。

既然如此,她倒要把這天捅出個窟窿來,倒要看看,最後死得是誰?

陳寧寧一咬牙,甩開寧信的手,直接衝出人群,沖着最前面的馬便撞了過去,嘴裏還喊道。

「天道不公,王生平在潞城當土皇帝,聯合許家當鋪害我一家性命。如今我便當街碰死,血濺三尺,倒要去閻王殿上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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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在修文中~想要把它好好寫完,最好別留下遺憾~

我其實挺期待,我在古穿頻道能有所改變的,至少不是把自己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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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大佬在抱錯文里當鹹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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