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劉夫子言語模稜兩可:「不若等放榜后再看。」

在京的學生傳信回來,說及蕭智的離開,他們並無人察覺確切日期。

要說被聖人選去了,也不是沒有可能。

蕭善吐了口氣,按下心中不快,應了。

初夏時分,遠山蒼翠,鶯歌燕舞,一派明媚。

山野間桃花開過,粉瓣結成了核桃大小的青色毛果,茸茸的甚是可愛。

蕭善趕在城門關閉前入了城。

本朝不設宵禁,此時街上人來人往,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不絕於耳,撲鼻而來的香氣勾起人胃裡的饞蟲。

將要斂去的夕陽和剛剛升起的月亮遙遙相望,黯淡無光,彷彿在控訴這市井燈火太過昳麗耀眼,一時竟襯得它們毫無光彩。

蕭善沖路邊招呼一聲,店家將做好的蜜浮杏酪和酥煎鮓脯送到她手邊,主食要了蒸菰米,香彈滑嫩,可口非常。

解決了晚飯又打算去馬市看看,她此時用的板車是租了鄰居家的。

大概是因著天色漸晚,不方便買客驗看,馬市裡零零星星不見好馬,已然散了。

想著明日侯府有宴要忙活,沒時間出來,蕭善和牙人約好,隔日再來。

還了鄰家板車,朝自家院子走去,她看到深深夜色下門口立著幾個身形高大的男子,心中一緊,摸出腰上和靴子中的匕首,握在手中。

這太原府除了哥哥的一些老師和同窗,她再不認識其他男子了,可今日才見過,不會是他們。

蕭善猶豫要不要轉身跑走去找巡街的衛司求助,可是這巷子不淺,歹人若有硬功夫在身,自己可能來得及跑出去?

「又將本公子當成了賊人不成。」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原來是顧邵帶著隨從找她來了。

和齊家眾人用過晌午飯,他找了借口去傳蕭善,才知道她今日歇息。

也不知去了哪兒,這麼晚才回來。

蕭善聽出是他,先鬆了口氣,再一想,院子里還藏著馬車!

其實可以推脫,說那是早前造了準備上京找兄長用的,現在已經打消了念頭。

可萬一他讓人毀了呢!

雖然他不一定會注意到,但凡事總有萬一,不能讓他進院子。

蕭善原樣放回匕首,快步跑過去撲進他懷中,悲聲道:「表公子!」

顧邵沒料到她會如此,心裡驀地泛起絲絲甜意,又見她啜泣不止,清了清嗓子低頭問她:「怎麼了,受欺負了?」

「說出來,我必替你撐腰。」說著把手往她臉上抬去。

蕭善一驚,連忙將他的手抓住,緊緊握在手中。她心裡的難過是真的,但是這會兒的情況真哭不出來。

蕭善故意埋頭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後露出一張哀戚卻沒有眼淚的愁容。

低頭喃喃道:「公子,我今日又去書院打聽了,還是沒有我兄長的消息,你說他會不會,已經被歹人害了性命啊!」

話音未落,結果眼淚猝不及防地流了出來,蕭善眨了眨眼,忍著心中酸澀,抬頭看他。

顧邵被她的淚眼刺了一下,心口顫動的厲害,有些不知所措,慌忙拿起袖子替她拭去淚水。

柔聲哄她:「不會的,興許他只是貪玩,訪友去了不便寄信給你,又或者落榜了沒臉見你,我明日就派人進京去查好不好。」

顧十一他們不由扶額,在心裡默默吐槽,公子你自個兒聽聽你這話,真的是在安慰人,而不是插刀嗎!

可是蕭善卻是一副被安慰到的樣子,扯出個笑模樣,向他道謝。

「公子回去吧,明日公子不是還要待客么,還是早早歇下的好。」說著就要抽回手。

顧邵此時心底軟成一片,很是不舍和她分開,抱怨道:「都到你家門口了,不請公子我進去喝杯茶?」

不請。

「小人家中地方小,又沒甚好東西,怕怠慢公子。」蕭善沖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蕭善知道他春心剛動,正覺得新鮮,大概率會說不介意。

因此不給他開口的機會,立刻又故作扭捏地說:「不如還是小人陪公子回侯府吧,明兒要早起,如此對小人來說還方便些。」

又體貼地問道:「公子餓不餓,小人大多時候都在外面吃過了才回,因此家中沒什麼米糧,到底不如回侯府方便,小人還能親手做宵夜給公子吃。」

「好,回侯府!」

顧邵果然被她說動,面上看似風輕雲淡,心裡則炸開花束萬千,喜不自勝!

看著蕭善的眼中彷彿盛著滿天星光,讓她恍惚以為自己和顧邵之間真的存在著愛情。

二人同乘一車,快馬加鞭回了侯府。

剛到亥時,府里這會兒已慢慢歇下了。廚下只有幾個婆子在燒熱水。

見她這時候進府,頗覺奇怪,問她:「姎兒怎麼這會子回來了,我們還以為你明早上才過來。」

蕭善先是滿臉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才道:「我今兒個不是去書院打聽我哥哥的消息了么,誰成想回來的時候,車壞在路上了,天色又晚了,正著急呢,可巧碰到了表公子一行人,就把我捎帶到侯府了。」

「原來是這樣,你這運氣倒也不錯。」

幾人點頭,替她覺得慶幸。

默了下你看我,我看你,又齊聲驚愕地問道,「哪個表公子?!」

蕭善卻比她們更驚訝,瞪大了眼睛一臉不解地反問:「侯府有很多表公子嗎?我就見過一個,昨兒才到府上姓顧的這個。」

「嘶」幾個婆子倒吸一口氣,張口結舌道:「表公子竟也會幫人,還是幫一個小小的女使。」

「不是說表公子性子古怪,為人很跋扈么。」

蕭善意味不明地嘆了口氣:「可不是怎的,我當時聽了也不敢信呢。」

她頓了頓收起笑模樣,認真反駁道:「那些傳言,咱們又不知道具體是由,所謂真假難辨,還是不要輕信的好。」

「另外,單表公子曾以稚齡戍邊多年,屢次打的敵人落荒而跑,咱們這些普通人既得過他庇佑,又跟他沒有直接恩怨衝突,那就不好這麼跟紅頂白的說人家。」

這是蕭善的心裡話,哪怕她這會兒正被對方逼迫,但一碼歸一碼。

於私事上兩人的博弈,她不會屈服,無論如何都反抗到底。

但同時她也很佩服對方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的勇氣,和向死而生的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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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捕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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