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小青屏息凝神。

胸膛心跳加速，腎上腺素分泌飆升，還有一點點腿軟。

和朋友打賭輸了寫的夢男文學被正主撞個正著怎麼辦，在線等，急！

「……那就這麼說好了？」諸葛亮向他確認，眉毛舒展開來。

他好像並沒有發現《贅婿龍王》裏的角色原型——要麼，就是完全沒放在心上——見小青答應下來，便抿唇一笑，彎起的桃花眼裏閃爍著細碎的光，十分動人。

小青稍微走了會兒神，義不容辭地點點頭。

「多謝了，」諸葛亮說得誠懇真摯，輕輕一嘆，「若是沒有你，我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有什麼，來到彼岸的都是朋友，理應互幫互助，就算是兩肋插刀也是應該的……」小青說得底氣十足，在文壇友人之中，他的大方慷慨可是公認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青年的唇角揚了起來，眼睛亮閃閃的：「你是說，我們已經算是朋友了？」

「這是自然。」

小青隱約感覺話題走向被對方掌握，微微不妙，但還是下意識地應了下來。

果然，諸葛亮順其自然地說下去，笑容愈發明媚：「那麼，上次那幾本書——」

等等。

小青一聽到「那幾本書」的字眼，臉色就僵硬了。

原來在這裏等着他！

「可否借我一看？過些日子就還。」諸葛亮滿懷期待地說着，像是搖起了毛茸茸的狐狸大尾巴。

「……」

居然不是秋後算賬，而是要再看一遍？

小青開始獃滯，魂游天外。

諸葛亮似乎誤會了他的反應，隨即歉意地表示：「對不住，亮剛來彼岸，還沒攢夠碎片，以後一定——」

不不，錢根本不是關鍵！

在以前，書是稀缺資源，能借閱都得靠關係，平民階級就算有錢也買不到……當然，更多時候，他們連錢都沒有。

但這裏不一樣。

彼岸最不缺的就是文字與知識，在創作與交易之中，產生源源不斷的言靈之力供以運轉世界。

小青嘆了口氣，他當然不缺錢——彼岸的通用貨幣是言靈碎片，對他來說，賺錢這種事情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不可以么？」翹起的狐狸尾巴耷拉下來，「你方才還說，可以為朋友兩肋——」

這哪裏是一回事！

分明是想看他的公開處刑現場！

他撇開視線，硬著頭皮說：「當然可以。只要你不介意……」

「有什麼介意的？不瞞你說，我這個人好奇心有些重。」諸葛亮說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看完的結局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小青：「……」

懂了，你肯定沒認出主角原型。

可是小黃書能有什麼結局！求知慾不要用在這種事情上好么！

「另一方面，」諸葛亮話鋒一轉，口吻認真了幾分，「如果幻想能變為現實……就算只是猜測，我也想多做些準備工作。」

小青略微不自在，低頭看着腳尖的石子。

兩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前走，眼看着出了集市，周圍行人漸漸稀疏起來，他放緩了腳步，求證地看向諸葛亮：「說到底，現在還只是猜測而已，我來彼岸這麼久，暢銷的書籍、名垂千古的詩文都見過不少，你真的相信……？」

「現在我還不太相信。」諸葛亮平和地答道。

小青點了點頭。不管信與否，為自己積攢力量，順應這個世界的規則，朝這個方向努力總是沒錯的。

「不過等等，你剛才說組隊？」小青腳步一頓。

他明顯知道「玩家組隊」意味着什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面露遲疑。

「怎麼了？」諸葛亮問。

他略感為難，「咳，我們與異界人身份有別，恐怕沒有辦法——」

「嗯，我知道。不要緊，這個交給我。」諸葛亮輕描淡寫地，朝他微微一笑。

他那副從容而肯定的語氣讓小青迷惑了一會兒，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相信，是因為他是諸葛亮，但疑惑也是真的。想要偽裝成玩家混入他們的隊伍里而不被發現……這可能嗎？

諸葛亮又問：「還有別的問題么？」

小青思索了一會兒，才說：「我沒什麼問題，他們不認得我，但是……」

他抬眼望過來。

「孔明，你得為自己套一個馬甲。」

「你說的馬甲……類似於一個名字？」諸葛亮猜測道。

小青點點頭：「我知道你沒有故作神秘的意思，只不過——唉。」

他欲言又止，賣了個關子。

諸葛亮嚴肅：「請講。」

小青卻岔開了話題：「我先帶你去看看能量陣吧。」

……

在路上，小青詳細解釋了一番。

「能量陣」並不是一個陣法，更像是一個熔爐。彼岸擁有無數個這樣的熔爐，對應每一個名家，顯示他們的信仰值。

「異界人能通過很多方式獲得額外的言靈碎片，也就是他們口中的做『任務』。」他說得很耐心，「這些碎片應付日常生活的需求還綽綽有餘，就會被他們上供給自己心儀的名家，為他們充能。你在屬於自己的能量陣里，能看到充能的具象化數值與上供者的身份。」

諸葛亮點點頭，他記得之前薛定諤和煙鎖提到過幾句。

「能量陣已經開放了。」——這就是他們確信自己已經來到彼岸的理由，為此風雨無阻地守在武侯祠門前，像是虔誠的教徒。

……這麼大陣仗，搞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小青對此毫不意外，加快了帶路的腳步。

他領着諸葛亮穿梭在街巷之中，拐了一個彎，走入一間酒坊。

那酒坊從外面看着平平無奇，諸葛亮掀開門簾走進去，才發現裏面別有一番天地。

燭火通明，橙紅色的光芒在室內充盈搖曳。

諸葛亮環顧一周，只見層層疊疊的架子直通屋頂，木架上擺滿了大小酒罈。

再仔細看，每個酒罈上面都貼著人名，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讓人眼花繚亂。

小青駕輕就熟地找到了「諸葛亮」的名片，將酒罈往胳膊下一夾，從□□上跳下來，示意他一起走到房間正中央。

房間中央凹陷下去，像是一個池子，但並未裝水。

小青拍了拍酒罈，扒開蓋子往下一倒，咕嚕嚕——

從罈子裏流出來的並不是水，也不是酒液，而是金紅色的光芒。

耀眼奪目，瞬間覆蓋了他們的視野。

諸葛亮只覺渾身置於溫泉之中，被柔和溫暖的水流包裹，心神為止蕩漾，直到那過分的光芒收斂起來，他才漸漸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池子裏流動着如水的光波，不時有氣泡嘟嚕嘟嚕地落入「水」中，或是沸騰地濺出水花。

「這就是能量陣。」小青回過頭來，眼中含笑，聲音很輕。

諸葛亮順着他的示意，彎腰靠近池邊，伸出手撈起一個水泡。

那光芒盛在手心，一閃一閃的，浮現出一個人名。

【亮亮的互聯網野媽】

隨着他的動作，池子裏激起一片水浪，嘩啦啦地散開，在空氣中浮動。

然後他看到了：「得想辦法睡了諸葛」、「銅雀春深鎖孔明」還有「我永遠喜歡神仙小娘子」……

小青未必知道這些，但他可以從諸葛亮略顯茫然的神情中猜測一二。

他扭頭望着天花板，輕咳一聲說：「我們對於他們而言，是歷史上曾經存在過的一個符號，經過時間的流逝，有些形象會被不斷神化……甚至，他們可能會產生一些特殊的情結……」

諸葛亮：「……」

「追隨者和愛慕者有時候是很恐怖的，」小青繼續說，「據說魏晉時有一美人名為衛玠，因其美貌慕名來觀賞的路人圍得水泄不通，然後么……他就死了！」

他聽得微微恍惚。

「所以，彼岸有一條通用規則。」小青嘆了口氣，說，「當你想和後世人成為朋友，那麼，出門前一定要給自己披個馬甲。馬甲再多也不怕，比如我……咳咳。」

他隨手舉例：「陸放翁，你已經認識了，他叫首席鏟屎官，當然這個馬甲現在已經掉了，但沒關係，他還可以再搞個新的。」

諸葛亮點了點頭：「讓我想想……」

小青積極出謀劃策：「比如，小白？」

「……」

諸葛亮：「你當我不知道小白蛇是母的，小青蛇才是公的么？」

小青大為驚訝：什麼，白蛇傳明明是明代的故事，你怎麼知道的？

「最近閑來無事，一直在看書……多少有些了解。」他輕快地答道。

小青自愧弗如：「您學得真快。」

諸葛亮沉思片刻，說：「有了。」

隔日，他帶着小青去找隊友們集合。

薛定諤和煙鎖已經在武侯祠前等著了，還有個陌生的面孔，煙鎖介紹這是他妹，「野區采靈芝」。

小薛看人齊了，便點開系統界面，提交了組隊申請：「隊名叫『尋找武侯小分隊』，你們搜索一下。」

另外兩人也低頭操作。

「野區采靈芝」響應入隊。

「煙鎖池塘柳」響應入隊。

諸葛亮聽見輕微的叮咚聲，正看見系統方框依次彈了出來，然後被薛定諤收入隊伍列表裏。

小青雖然完全不知道他們在操作什麼，但依然不動聲色，假裝有這麼一回事，突然感覺左手被握住了，微微一驚，剛抬頭就對上了諸葛亮安撫的眼神。

他垂下眼瞼，看到諸葛亮的指尖凝聚起柔和的光芒，猛然擴大成一道光圈，將他們兩人裹住。

與此同時，小薛在隊伍列表裏收到了兩條新申請。

「諸葛亮」響應入隊。

「長庚啟明」響應入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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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偽裝就是沒有偽裝！

亮亮：一切都在計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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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寫充能的時候，我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咕嚕嚕灌溉營養液的畫面了，撓頭

PS，

我發現了，評論里凡是提到小黃書的都被JJ刪了，5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