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祈縣14

陸星繼續壞笑着說道，「說啊，怎麼不說了？你不說就是有問題！」

「我……我……」林子心躊躇了一陣，露出苦笑，低聲說道，「我在故鄉，呆不下去了，所以……」

呆不下去了是什麼意思？陸星沒有直接問，他看着林子心，等著林子心的解釋。

然而林子心並沒有解釋，他只是一臉痛苦地頻頻搖頭，訴說道，「……是真的呆不下去了，我才，我就……我想總能在別的地方找到一條活路，我……」

陸星皺眉，覺得這人說跟沒說也沒什麼區別，「呆不下去」有很多種情況，轉念再一想，確實也只有「呆不下去」了，才會背井離鄉，長途跋涉，千里萬里地從隴東道到河西道來。看這人瘦弱憔悴的樣子，想必一路上吃了很多苦。

又不是專門做長途販運生意的商人，沒事幹誰也不會自找著吃這種苦，陸星開始覺得，這人也許是被迫離鄉。

見陸星不答腔，仍然盯着他看，林子心暗暗嘆氣，他知道想要取得這個捕快的信任絕非易事，想了個轉折之道，林子心說道，「官爺，我真的不是你所懷疑的搶匪。我來此地，確實是獨自流浪，奔波跋涉太久，想有個地方落腳棲身，僅此而已。」

陸星道，「僅此而已嗎？那你又何必假意尋親，多此一舉，引人懷疑。」

林子心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怕孤身一人來到此地，無依無靠，無親無眷，被人欺負，說有親戚在這裏，這裏的人也就能拿我當個自己人看待了。」

陸星眯了眯眼睛，他覺得這是林子心的「說辭」。但是如果這個外地人真的不是搶匪派進縣城裏摸底的暗哨，只是個普通百姓的話，他是可以暫時先放過他。

認真地凝視着林子心的眼睛，陸星問道，「真的不是搶匪？」

林子心同樣認真地肯定道，「真的不是！」

陸星盯着林子心看了一會，點頭道，「行吧，我信你。」

此時的林子心，有種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林子心暗想：原來真是雙方的誤會一場，他對我就是一無所知。

這時陸星又問道，「你到底是哪裏人？」

林子心不願意直接回答，轉而說道，「四處飄泊，四海為家。」

陸星哼了一聲，又問道，「那你之前所說父母的事，如何？」

被這麼一問，林子心眼裏的光瞬間暗淡下去，他頓了頓，顫聲道，「……都不在了。」

藉著旁邊的燈光，陸星看得很清楚，林子心這時候雙眸里的悲傷凄苦絕對不是能假裝出來的，沒有人能裝出這麼哀痛的眼神，而且，一般人也不會拿父母的死生之事來當做謊言。

陸星又問，「其他的家人、親戚呢，如何？」

林子心露出慘痛的神情，輕聲道，「都不在了……沒有了，我已經沒有家人，是個無家可歸之人了。」

陸星的心彷彿被戳了一下，這時也泛起一陣酸痛的感覺。

他跟他一樣，都是無家之人。

這時，林子心小聲說道，「營縣，是我娘的娘家所在。」

所以他才要那麼編，給自己找個假親戚。眼前這人，孤苦伶仃，害怕來到一個陌生地方被人欺負，陸星開始覺得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伸手拍了一下林子心的肩，陸星說道，「行吧。我信你。」

在地上坐得有些久，陸星挺了挺腰，他伸手去拉林子心，說道，「剛才到底傷沒傷著，啊，要是傷著了你告訴我，你再看看，別真傷著了骨頭。」

林子心避開陸星伸過來的手，低頭道，「沒傷著。」

陸星道，「那估計也撞青撞腫了，嗯，我不是故意的啊，你也別忍着，明天去街上看看跌打大夫。」

林子心應道，「嗯。」

陸星這時忍不住說道，「那你剛才跑什麼？」

林子心抬起眼帘看了看陸星，心想：你還抱怨我，我還想抱怨你呢！

「我害怕你啊。」林子心說道。

林子心話里的本意其實是害怕被抓，而陸星此時則理解為林子心說的是害怕他本人。

陸星一臉的無辜，指著自己道，「我有什麼可害怕的。」說完，他又摸了摸臉。

林子心盯了陸星一眼，暗想：你自己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嗎？

「官爺手握抓捕人的大權，還不夠可怕的嗎？」林子心說道。

陸星一聽不滿地說道，「嗨，我又不會胡亂拿人。」

林子心暗想：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胡亂拿人。

抬眼瞧着陸星，林子心說道，「官爺清明。」

陸星聽了心想，嘿，他算是諷刺我呢。轉念一想，這人初來乍到，不了解陸星的為人，也能理解，陸星決定不跟他鬥嘴，算了，暫且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