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之如故

見之如故

長安廟宇無數,太後下旨讓昭昭佛前抄經書的普渡庵坐落在長安西邊,是處極其僻靜祥和,適合修身養性的地方。

不知不覺,天空又飄起了雪花,落在地上融化成了水,卻又立馬凍成了冰,踩上去就直打滑,路上行人腳程慢了下來,交錯而過的馬車也都慢了下來。

頭一輛馬車剛在街角拐了彎兒,就瞧見有牛車失控撞了上來。

被撞的是一位拉著一車炭火的老人家,木炭落了一地,老人家摔倒在地,半天都沒能起來,子桑羽忙上前查看,一看方道不好,這位老人家的腿,許是因為摔在冰面上,小腿骨摔折了。

過了片刻,子桑羽輕叩了昭昭所在的馬車,「主子,那位老人家腿折了,屬下安排了人送他去葯館。」

昭昭點了頭,「記著得好好讓大夫給老人家看診,再好好將老人家送回家去,若是老人家有不便之處,就留下一人照料著些。」這樣的天氣,那樣的年紀還在外頭做買賣,想必家境普通,傷筋動骨要養上百日,這些日子又沒了收入,日子恐是不好過的很。

「是,屬下明白。只是還有一事……」

子桑羽猶豫了片刻,方道:「主子,那位老人家是給顧家別院送木炭的。」

說來,他並不太想自家主子同那位顧世子有太多的牽連。

之前也就算了,如今怎麼就能這麼巧,剛好撞上了給顧家送木炭的商販。

這樣一來,豈不是又有了牽連。

「顧家的別院?」昭昭念了一回,忽而恍然,「顧世子可是住在那裡?」

雖然不想說,子桑羽還是低聲答道:「是。」

自忠義侯府上出了一回家奴盜竊先侯夫人遺物之事後,顧淮就搬出了侯府,獨自去往顧家別院住,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搬回去。

別人家的家事,昭昭自然是不會過問。

昭昭又想起來,那個人可是個美人燈般的病秧子,聽聞一到冬天,對方就會隔三岔五的生病,這樣冰天雪地的天氣,那人府上缺了木炭,可別又凍病了去。

她吩咐道:「那你讓人趕緊將木炭送去顧家別院,他若凍病了,豈不是我的過錯。」

她又想了想,「罷了,你親自送去,若是木炭不夠用,你再去買些送去。」

子桑羽面露古怪,昭昭不免問他,「你還愣著做什麼,還有別的問題?」

子桑家兩兄妹同昭昭一起長大,昭昭有些小習慣,昭昭自己都察覺不了,子桑羽卻看的明白。

明明從第一回相遇時,那位顧世子已經被昭昭自己認定並非所尋之人。

可子桑羽在旁冷眼瞧著,他家主子分明對這位顧世子已經開始有了在意。

這份在意儼然不應該存在。

子桑羽從習武那日開始,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他要為了主子掃除一切危險。

那位顧世子,讓人看不透。

可是此刻他也不知從何勸說,只好回道:「是,屬下這就去辦。」

終於處理好了這一場意外事故,馬車方才緩緩駛向前方。

*

普渡庵三個字,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筆,字跡蒼勁,隱隱透著慈悲的味道。

庵主是位極其和藹的中年女子,已經在庵中等候多時,見著昭昭從馬車上下來,便道了一聲佛號,迎她入了庵堂參觀。

昭昭自去佛像面前,誠心的給佛祖敬了一炷香。

若讓旁人來看,定會感動於她此刻是那般的虔誠。

但其實她並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神明存在,眼前的佛像只是一尊用石頭雕刻的冰冷之物,向它祈願、給它供奉香火,其實都是信徒們的一廂情願。

她從沒抱有希望佛祖會保佑她,會聽見她的祈願,實現她的願望。

可她還是會在路過廟宇,遇見佛像時,點上一炷香,然後誠心的叩拜。

人好像就是這樣,總是會對未知的事物,理智冷靜卻又保留一絲幻想。

就像她的夢,那是一場夢,她的理智告訴她,夢終究是夢,偏偏她又存下了一絲幻想。這絲幻想彷彿可以摧毀她所有的理智。

過了許久,她從蒲團上起身,總是清澈明亮的雙眼裡,漸漸起了困惑。

外祖母讓她在佛祖來思過。

可她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想出來,她到底錯在哪兒。

她看向佛祖,佛祖眼中儘是悲天憫人的慈悲,石像不會說話,也並不會給她一個答案。

*

在普渡庵里,伴隨著佛前檀香,昭昭熟練的默寫著經文。

她如今抄經文,抄的是六根清凈,清心寡欲,連夢也不做了,日日都能安穩入眠。

這日,好不容易老天爺終於露了個晴臉,庵堂的比丘尼,拿著掃帚正掃著院中的落雪,唰唰聲不停響起。

子桑采提著一籃子糕點走進了昭昭抄佛經的靜堂。

糕點是子桑羽送入庵堂,他在裡頭放了一封信。

是那把昭昭讓他去查的腰刀終於有了消息。

北鎮撫司,如今能用上以精鐵打造刀身,淬火鍊石,刀鞘以鹿皮削制,刀身上刻下北鎮撫司的暗紋標緻的佩刀之人,需是千戶以上官職者,不提如今北鎮撫司指揮使年歲已高,甚少露面。如今的北鎮撫司由六位千戶大人負責,自然就有六把這樣的刀。

子桑羽並不敢太過窺視北鎮撫司之事,只先從這六把佩刀入手,調查了六位千戶的家世背景。只是很可惜,這六位持此佩刀的千戶,有五位已經娶妻生子,定然不是他們要找的人。

剩下那一位未婚的千戶,岳長翎,他出生並不顯赫,卻因為天資過人,年僅十六歲就在北鎮撫司嶄露頭角,二十歲的年紀,便被北鎮撫司指揮使破格提成了千戶,獨掌東三衛所。

子桑羽著重調查了此人,不止畫了一幅小像,甚至還查到了這位岳千戶,今日會與同僚在城西的某處茶樓相見。

昭昭讀完了信,便順手扔進了火爐中,看著火焰將那封信燒成了灰燼,她方收拾了一回桌上經文,起了身,「走,今日不抄經了,出去逛逛。」她倒要看看,這位岳千戶,是個什麼樣的人。

子桑采喜出望外,庵堂可不是個好待的地方,主子能一日一日靜心抄佛經,她在一旁研墨,都無聊的只打盹,「婢子這就去取衣裳。」

*

冬日裡,人人都願意窩在暖和的地方。

街上茶樓酒肆,生意興隆的很。

茶樓人來人往,喝著熱茶閑談著,誰也不會在意往來的客人都有誰。

昭昭坐在茶樓雅間里,她點了壺清茶,心不在焉的品著,子桑羽走進來,低語道:「主子,那人已經到茶樓外。」

她似是終於從自己的世界里驚醒,起了身伸手推開窗,裝作不經意地往下看去。

窗下,有個男人正翻身下馬,這樣的下雪天里,他穿了一件褐色大氅,卻也掩不住他頎長的身姿,行動間,那把跨在腰間的佩刀不經意露出。

昭昭雙手不自覺扣緊了窗欄,想要將人看的更清楚些。

習武之人感官都很敏銳,不過一息,岳長翎就捕捉到了一束正打量他的目光。

他抬頭看去,看見了一位姑娘。

那是位極其漂亮的姑娘,讓他眼前為之一亮。

很但快,邀約他前來喝茶的同僚就發現他到了,出來迎他,「岳千戶,快請進。」

岳長翎收回了目光,沖著同僚淡淡點頭,「嗯。」

二人走進了茶樓,一路走到二樓定好的雅間。

他進門前,下意識地看向了旁邊房門緊閉的雅間。

那位姑娘,就在這間雅室之中。

同僚許是有事要求人,巴結道:「岳千戶,今日可算是將你約了出來,我們兄弟兩可得好好敘敘。」

岳長翎也賣他的面子,「一定。」

二人走進了雅間,也隔絕了一切聲音。

等他和同僚談完了事情,出來一看,隔壁房門大開,先前的客人已經離去。

他將店小二叫來,「剛剛這裡的客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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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實在是被感冒折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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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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