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咒》增補結尾（2）

她呆視著牆壁上面的老鄰居、老同學，恐怖得全身發抖。想要呼喊家人，但喉嚨卻不知為何發不出聲音。

過了小會，她看見照片下面的牆壁上，像電影放慢鏡頭一樣，慢慢地出現了幾行密密麻麻的字。

第一行是用藍色墨水寫的，字跡很娟秀，但墨跡很淡了，寫的是：

1967年2月14日於洛陽春風相館

下面的幾行字則全是用紅色墨水寫的，這些文字看上去很像漢字，但每個字都像是錯別字。就像是漢字的一種「變種」文字。

這些文字一般人看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因為這些是一種很恐怖很神秘的咒語！

但是這些咒語她卻全部認得，因為這些字是她親手寫上去的！

雖然已經過去了42年，但她還是能一眼就認出這些咒語，有時她在睡夢裡也會夢到這些字，並在夢話里念出這些咒語：

我詛咒你和你們全家從此走霉運！直到這張照片徹底腐爛於地下。如果有人得到了這張相片，或者看到了這些咒語，一定會在一個月內死去！

「難道那張可怕的照片已經被人發現？難道我真的惡貫滿盈，現在報應來了？」

1969年那個夏日夜晚，她把那張被詛咒了的照片埋藏到黎家老屋後面的磚牆下后，次年便與同廠的師兄趙波結婚了，並從此搬出了那個留給她太多灰色記憶的老院子。

雖然她的人已經搬出了那個老院子，但她的心卻依然留在那兒。她一直在默默關注黎美辰和她家人的生活有什麼動靜和變化。

但不知自己沒有掌握咒術，還是那本書上寫的東西只是騙人的迷信東西。總之，黎家依然沒有發生什麼不幸。

終於有一天，被妒火折磨得痛苦不堪的她做出了一個恐怖的決定：

與其把希望寄托在一件既迷信又虛幻的事情上，不如自己親自動手，讓黎家開始走霉運！

她想了很多種殺人的辦法，但似乎每一種方法都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

她只能默默等待機會。

終於，機會來了！

那是1971年12月14日傍晚，她的丈夫去廠里值晚班去了，所以家裡只有她一個人。那晚她吃過晚飯後，正在刷洗碗筷，忽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轉身看時，卻是黎美辰的父親黎普。

雖然她心裡很恨對方，但畢竟是過去的老鄰居，所以她還是強顏歡笑，請老人進屋坐，並問老人家吃飯沒有。

黎普說自己吃過晚飯了，一個人出來溜達一會。經過前面的那個農貿市場時，忽然想起這裡有一個很久沒見面的朋友，故決定順道來拜訪一下舊友，哪知這一帶發生了許多變化，他在這條老街裡面轉了半天，卻沒找到那個朋友的住處。

他正想尋來路返回，哪知無意間看見了她。雖然兩家人做了多年的鄰居，但因為關係一向不太好，所以她搬到這兒后，黎家人一直不知道她住在何處。

談話中，她了解到一些情況：黎普進入這條老街，只是臨時起意，而且路上也沒遇見一個認識的人。

她心裡一動，殺機暗生，於是假借到門外去收拾放在路邊的煤爐子的機會，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周遭的動靜。

老巷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個行人，前面很長一段路因為路燈壞掉了的原因，黑燈瞎火一片。

她心裡怦怦亂跳，匆匆收拾起已經沒有餘溫的煤爐子回到屋子裡，將門關上后，耐著性子又陪老人閑聊一會後，便走入裡屋，取出放在床下的一根早已準備好卻苦於無機會作案的鐵棍，然後回到客廳，趁老人不備，拿出鐵棍朝老人的後腦猛擊一棍！

老人哼都沒哼一聲，便倒在了地上！

雖然是第一次殺人，而且又有點臨時起意的因素，但因為在這之前，她就一直在尋思殺人的事情，因此殺了人後，她沒有太過慌亂，按照以前尋思的一些行動方案，將老人的屍體偷偷處理掉了。

也許是因為她處理得很「乾淨」，也許是因為運氣好，總之，老人的死並沒有給她帶來什麼麻煩。黎家人因為黎普本來就有輕微的老年痴呆症，認為他是自己走失了，而沒有往被害這方面深想。雖然報了案，但公安機關也只是當做一起普通走失案處理了。

雖然這次運氣太好，沒有引起公安機關的注意，但她還是常常被惡夢驚醒，並暗暗後悔自己不該殺人。

三年後的一天，黎普的妻子、黎美辰的母親經過一幢單位的家屬樓時，不知從哪一樓的陽台上忽然掉下來一塊斷磚，正好砸中了黎美辰母親的腦袋，黎母當場斃命。

本來，這只是一起意外事故，但很多人卻把這兩起本來不相干的事情強行聯想到一起，以訛傳訛，說黎家一定干過什麼虧心事，所以受到了報應。

這些年裡，她每一天都在擔心和害怕那張照片被人發現。有時她也很後悔不該做那件事情，但因為害怕事情敗露，所以一直不敢回到以前居住過的老院子，不敢去挖出那張照片。

雖然她的童年和青少年時期都是在那個老院子里度過的，但自從搬出去后，她就對這個熟悉的老院子生出了一種陌生的感覺。

這裡的人，這裡的環境每天都在發生變化。變得讓她心裡生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距離感。

她實在沒有膽子在這個已經變得陌生的環境里再冒一次險。

光陰荏苒，不知不覺間便過去了42年。在這漫長的42年裡，駱家和黎家都已發生了很多變化。她最恨的黎美辰，於1991年10月19日，早上出去買菜，卻再也沒有回家，至今下落不明！

她從別人口中聽說這件事情后，心裡十分震動。她也弄不明白，黎美辰的失蹤，究竟是因為別的不為人知的原因（比如被人殺害了，就像她的父親的失蹤其實是被她殺害了一樣），還是因為受到了她的詛咒？

雖然看見黎家開始走霉運，會使她生出一種無法對人言說的快感，但每一次聽見黎家的人出事的消息，她也會暗生恐懼、後悔和自責之心。

黎美辰和她的父母漸漸被人們遺忘了，黎美辰的弟弟黎大行也早已搬出老屋，跟那個老院子基本斷了聯繫。儘管大家早已不是鄰居了，但她還是在默默關注黎大行的家庭情況。

她希望那張照片已經完全腐爛掉，那個詛咒也因此自動消失（如果那個詛咒真的有用的話）。這樣的結果，對人對己無疑都是最好的結局。

黎大行雖然是黎美辰的弟弟，但兩人並無血緣關係。他們家這些年裡，雖然經濟情況越來越好，但她們駱家的日子也越來越好。

她的丈夫雖然因病過早地離開了人世，但她的三個孩子都已長大成人，並各自有了新的家庭。雖然兒女們都沒有當官或者發財，但都有穩定的工作，都有一個幸福的小家庭。並為她生了兩個孫兒和一個外孫女。

三個小寶貝都很乖，兩個孫子一個在讀小學二年級，一個在上幼兒園，外孫女還沒滿一歲，還沒學會叫她「外婆」。

她正在享受自己的晚年生活，雖然沒有老伴陪她度日，使她內心裡總有一種孤獨感，但總算老有所養。三個兒女都對她很孝順，孫子和外孫女也正處在最讓人疼愛的年齡。

她老了，不用再妒忌和羨慕誰了，也不用跟別人比較了。

所以，當她聽說那個老院子要被拆除的消息后，她就一直在暗暗擔心那個秘密被人發現。

她不希望現在這種含飴弄孫的幸福生活被人破壞。

老院子正式拆除那天，她悄悄乘坐公交車去看了，並混在人群里默默觀看了好半天施工情況。直到她突然看見老鄰居令小青也在現場觀看后，她才心虛地想要悄悄溜走。

她假裝沒有看見令小青，但令小青卻看見了她，並叫住了她。她謊稱自己只是路過，順便看看。令小青並沒有發現她神色有些慌亂，拉住她的手，問她現在住在哪兒，生活得怎樣。她心神不安地敷衍了一會後，便借口有事匆匆離去了。

結果，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那張老照片並沒有徹底腐爛掉，黎家又發生了不幸的事情：黎大行的女兒黎海星也跟當年她的姑姑黎美辰和爺爺黎普一樣，突然失蹤了！

黎大行也因為令小青，查到了她現在的住址。她雖然很恐怖，但幸好黎大行還沒有開始懷疑她。她還「積極」幫助黎大行，查到了另外一些當年的老鄰居和老同學的下落。

現在自己要怎麼辦？她從黎大行口中，得知那張照片已經被人發現了，而且黎大行正在全力調查當年詛咒他們黎家的人是誰。這兩個情況都讓她心裡非常不安。

這幾天里，她日思夜想，卻始終想不出一個好辦法。因為太愛自己的親人，太擔心他們因為自己的罪行而受到什麼報應，她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也不知是自己心理包袱太重，還是血咒真的已經對她發生作用，總之，她不但身體和相貌都發生了明顯的改變，而且精神上的變化更加明顯。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她像完全變了一個似的，不但說話走路都顯得精神恍惚，而且她不止一次地對家人說，自己聽到家裡有陰人的聲音！

家裡人當然不會相信這些鬼話，認為她是因為年紀大的原因，才出現了幻聽。

開始兒女們還比較關心，要帶她去醫院看病，但每次都被她拒絕後，也就聽之任之了。

兩個小孫子也發現他們的奶奶變了，不但愛說一些奇怪的話，並且總是「多管閑事」：

兩個孫兒在家裡呆久了，想要下樓去玩一會，她總是不允許，說什麼家裡有陰人，要害他們全家，如果他們敢下樓去玩，一定會被陰人用花盆或者其他東西砸死！

看見兩個孫兒在陽台上玩，她又會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大聲喝令他們離開，並神色緊張、手忙腳亂地將陽台欄杆上的花盆都搬到陽台的地板上！

小孩子看動畫片，她也會突然把電視關了，說電視里有鬼影！

有時小孩子在家裡玩得好好的，她會突然叫他們別說話，並神色緊張地側耳傾聽，好像家裡真的有陰人在說話似的。

有時，她夜裡睡得好好的，卻突然緊張地跳下床去，像個精神病一樣，在屋裡到處聽，到處看。家人不悅地問她在做什麼，她總是回答家裡有陰人。

有幾個傍晚，她飯也不做，菜也不洗，也不開燈，把自己關在黑屋裡發獃。兒子兒媳雖然生氣，但拿她沒辦法，只得自己親自下廚，飯做好后，叫她出來吃飯，她要麼不肯吃飯，要麼出來后就說自己剛才在聽陰人說話。

……

漸漸地，不但兒媳開始煩她了，就連他的兒女和孫兒們也開始怕她了。他們認為老人家一定得了精神病，於是悄悄商量要不要把她送進精神病院。

但兒女們最後還是不忍心這樣對待含辛茹苦把他們拉扯大的母親，最後決定帶她去上海某家精神病醫院看一下病。

但是，兒女們的這個想法最後沒能實現。就在他們聯繫好了那家精神病院，準備帶母親去上海的前一晚，他們的母親失蹤了。

那天晚上，事前沒有半點徵兆。駱梅雨睡下后，兒子趙有才和兒媳毛芬在客廳里又看了一會電視后才回屋睡了。

凌晨兩點鐘時，趙有才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毛芬推醒了，毛芬神色緊張地說道：「天，你媽不見了！」

趙有才大驚失色，衣服都顧不上穿，就衝進了母親的卧室，果然，母親不在床上。

趙有才一摸被子，只覺冷冷的，連一點餘溫都沒有。

夫婦二人胡亂穿好衣服，找遍了整棟大樓和整個小區，也沒有找到駱梅雨。

趙有才急壞了，也不管現在是深夜，便給弟弟和妹妹打去了電話。

弟弟妹妹聞訊后趕緊打的過來，大家分頭尋找了幾個鐘頭，結果一無所獲。

接下來的半個月里，三家人發動所有的親朋好友幫忙尋找，並通過各種新聞媒體刊登了尋人啟事。

結果他們收到了不少信息，但最後每一個信息都被證實不是真的。

駱梅雨就這樣失蹤了。失蹤前沒有半點預兆，失蹤時沒有一個目擊者，失蹤后一直沒有下落。

她就像一滴水珠蒸發到空氣里了一樣，完全無跡可尋。

「鬼屋夜話」之《血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