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鍋（2）

以他平日的走路速度，從他們家走到兒子就讀的民族中學，大約15分鐘就能趕到，如是平時，他肯定不會打的，但現在時間有點緊迫，所以他決定乘計程車前往。

下樓后，他站在在大門前的人行道上等了兩分鐘左右，總算攔到了一輛計程車。14時19分，終於趕到了高二（20）班教室。

教室里已經坐了四十餘名家長，班主任謝老師正站在講台前，與幾名家長在交談。

謝老師認出他是高昶的父親后，主動迎出門來，兩人站在教室外低聲交談。

謝老師告訴高七成，上午她讓班長統計了一下哪些同學的家長不能來參會的情況，發現有些情況比較可疑，所以剛才她親自給這幾名同學的家長打去電話核實情況，結果發現有三名學生根本沒對家長說過這事。

高七成無言以對，正感有些尷尬，幸好又有一名家長走來，他便趁謝老師與這位家長交談之機，自行進了教室。因為不知道哪個座位是兒子的，於是隨意找了個空位置坐下了。

教室里雖然坐了四十幾名家長，但多數互不認識，除了少數人會偶爾交談幾句外，大多數人都只是安靜地坐在位置上。

除了家長外，教室里還有兩名女生和一名男生，他們是謝老師安排為家長們服務的，每看見一位家長就座后，一名學生就會為這個家長端來一杯開水。

看著這三名學生，高七成心裡暗想：「高昶既沒回家，又沒有被老師安排在教室里服務，他現在會在哪兒呢？」

於是他拿出手機，給兒子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通了，但兒子沒有接聽。

他又撥打了一次，仍然沒有打通，只得作罷。

這時開會時間已經到了，家長們也都已就位，但謝老師卻沒有說話，而是坐在講桌後面，低著頭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謝老師背後的黑板上面，只有六個紅色的粉筆字：歡迎各位家長！

書法很一般，也不知是老師寫的，還是某個學生寫的。

大家又靜坐了幾分鐘后，掛在教室大門右上方牆壁上的那隻黑色的大音箱，忽然響起了一個中氣很足的男人聲音：

「各位家長，下午好！感謝大家在百忙之中，抽出寶貴時間，前來參加家長會……」

家長們多數不是第一次參加家長會，所以聽見廣播里響起學校領導的聲音，便明白家長會正式開始了。

大多數家長都自覺地放下手機，開始聽講。只有少數人仍在看手機，有幾名家長像是學生似的，正在專心地翻閱放在課桌上面的書本。

跟去年的家長會一樣，首先是學校領導通過廣播，向坐在各個教室里的家長們講話。講話結束后，各個教室才開始自己班級的會議。先是幾名任課老師進來講話，最後是班主任講話。

其間，家長與老師會有一些互動，內容大多是家長向老師尋問自己家孩子在學校的學習和生活情況，因為後面全是這方面的內容，所以一些不願提問的家長，就有些坐不住了。

過了一會，幾名家長離開座位，走到講台邊，去看張貼在牆壁上面的那張新鮮出爐的月考成績統計表。看過成績后，都借口有事，提前離去了。

高七成和另外幾名家長見狀，也如法炮製，圍上去看成績表，看過後也跟老師打聲招呼就走人了。

其他班級的情況也差不多，多數家長已出了教室，校園裡隨處可見正在離校的家長們的身影。

高七成隨著人流走下一坡階梯后，到了一個小操場上，在這個小操場的右邊，矗立著一幢年代有些久遠的教學樓。

他微微抬起頭，視線很自然地看向這棟教學樓二樓樓梯口右邊的第二間教室——

自己的高中時光就是在那間教室里度過的。

高七成心裡不禁有些感慨。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間，竟已過去了二十八年！

如今自己的兒子都已在這所學校念了兩年書，一年後也要離開這兒了。

這棟教學大樓的每一層走道里，都有許多正在下樓的家長，也有少數學生的身影混在人流之中。

忽然，一個女學生從他當年讀書的那間教室里走出來，因為相隔較遠，無法看清楚她的樣子，但從側面看去，應該是一個長相清純的女生。

看著那個女生向樓梯口走去的倩影，高七成心裡不禁一動，一些塵封已久的往事又浮現在眼前。

二十年後，驀然回首，民中校園裡，讀書的已不是當年的那些少男少女！

雖然那個女生跟他讀高中時暗戀過的那名女生長得並不相像，但看見這個女生，他卻猛地想到了那個女生，以及那些如煙似夢的青春記憶。

他正沉浸在一種莫明的情緒里，忽然手機鈴聲響起，將他的神思又驚回到現實中。

他摸出手機，見是妻子王喜艷打來的，忙按下接聽鍵。

「你在哪兒？」不知為什麼，妻子的聲音聽上去感覺要比平時溫柔一些。

他微微一怔，方才回答：「我在民中，剛參加完家長會，你不會已經回家了吧？」

「開家長會？」王喜艷顯然有點意外。

「那個臭兒子，明明今天要開家長會，卻不跟我們講！要不是剛才謝老師打電話來問，我還被蒙在鼓裡呢！」

他正生氣地數落兒子，忽被妻子打斷了話頭：「你是兩點鐘到學校的？」

「是呀，家長會兩點半正式開始，我接到謝老師的電話時，已經快遲到了，所以我只好打的來了學校，才總算沒有遲到。」

「哦！那你……沒有給我做晚飯？」

他微微一驚，不明白妻子為什麼會問出這麼不通情理的問題。

「我兩點鐘就從家裡出來了，家長會現在剛剛結束，我還沒有走出學校大門，哪有時間給你做晚飯？」

「哦……難道是高昶給我做的晚飯呀？可是……」

高七成全身一震，愕然驚問「你說什麼？高昶在家裡？還給你做了晚飯！？」

「……可能是吧？我今天回來得比平時要早一些，本來以為你還沒有做好晚飯，哪知剛一回屋，就聞到好大一股飯菜的香味！我見你不在家，以為你有事出去了，提前給我做好了飯。就進廚房去看，發現灶台上放著兩個盤子，上面都用碗蓋著。我揭開碗一看，兩個盤子里都裝著做好的菜：一盤是青椒炒洋芋絲，一盤是番茄炒雞蛋，而且電飯堡里的飯也蒸好了！」

高七成呆了幾鈔鍾，才喃喃說道：「怪事，我明明沒有做飯，那是誰做的飯呢？難道真是高昶做的晚飯？可是他從來沒有做過飯呀！」

「你沒有做飯，那除了他還會有誰？我正在吃飯，感覺味道比你平時做的菜要好吃幾倍喲！所以特意給你打來電話，本來想要誇你幾句呢，原來不是你做的！」

雖然妻子王喜艷從不跟自己開這種奇怪的玩笑，但高七成聽了，還是有一種難於置信的感覺。

天哪，難道真是兒子高昶做的晚飯？

是不是因為自己月考成績太差，怕我們罵他，所以才故意表現？

可是，從來沒有做過一次家務的兒子，真的會做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