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皇宮
一路走來,偌大的皇宮寂靜無聲。
一切都同往常一樣。
上好的白玉鋪造的地面閃耀著溫潤的光芒,遠方似有裊裊霧氣籠罩著不真切的宮殿。
卻又與往常不同。
四周沒了當值的禁軍,連平常不時走動的宮女也無跡可尋。
偶有一兩聲鳥啼從天上傳到地上,最後泯滅在訓練有素的腳步聲之中。
筆直的路很快到達盡頭,百步台階之下,梁王微抬右手,示意止步。
台階之上,一抹明黃色的身影矗立在正中央。
日出東方,耀眼的光芒短暫地將人的視線模糊。
待到眾人適應了這陽光之後,這才看見,台階上站著的是二皇子。
高高在上的二皇子,玉冠束髮,黃袍加身,儼然一位君主。
孟將軍驚呼一聲,「難道…」
忘言目光轉向孟將軍,孟將軍及時止住,並沒有說出最後的話。
只看一眼,確實是黃袍,但如果細看,就能發現,袍上的龍紋有四爪。
三爪為龍,四爪是蟒。
龍和蟒極像,一不小心極其容易混淆,而區分龍和蟒的正是爪牙之數。
幾人鬆了一口氣,不約而同的想著:還好,還來得及。
只有梁王,從一進門便一臉沉重。
忘言問道:「王爺可是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之處?」
「如果父皇無事,老二不可能身著黃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普天之下,以王為尊,除天子之外,他人一律不得身著黃袍。
想到這,眾人又是一臉凝重。
怎麼說,皇上很可能是出事了。
就在這時,台階之上的二皇子開口了。
「老三今日領著軍隊入宮所謂何事?」
二皇子語氣親昵,甚至臉上還帶著笑容,就像一個兄長對自家頑弟說話。
梁王雙手交疊,向二皇子行了個禮。
「三弟來拜見父皇,與父皇商討要事。」
梁王不卑不亢的回答。
突然,二皇子一改和善的臉面,厲聲呵道:「我看你帶兵入宮是想造反」。
說著,負在身後的右手重重一甩,帶起一陣風聲。
「來人」
二皇子話音剛落,四周立馬就圍滿了士兵。
細看,全部身著禁軍服飾。
「是禁軍」
隊伍里不知是誰驚呼一聲。
高階之上的二皇子一改厲色,輕笑道:「沒錯,是禁軍。」
眾所周知,皇宮內,禁軍之責是為保護聖上。
「看來,禁軍是被二皇子控制了」
不一會,二皇子身邊就多出了一道人影。
是禁軍統領。
「禁軍統領?」
蘇將軍驚呼一聲。
現任禁軍統領是為寒士,武試之中取得優異成績。
但,寒門子弟向來被世家之後所打壓。
蒙當今陛下開明之恩,特授宮中一職。
雖說是個小官,但當時的統領感激萬分,也一直積極進取。
十七歲入宮當值,十年之後,二十七歲時,當年的寒門子弟如今是禁軍統領,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如今,當年那些瞧不上他,詆毀辱罵他的人盡數被他踩在腳底下。
巨大的成就,眾人的瞻仰,使他明白了這權力的遊戲,當權者為王。
所漸漸的,所謂的成就蒙蔽了他的雙眼。
當年那個赤膽忠心的寒士如今在官場之中虛與委蛇,榮華富貴好不快活。
恐怕,唯一不變的是對陛下的忠誠。
可如今,這份最後的忠誠也被踩在權力的腳底之下,被棄之如敝。
如今的局勢,對梁王是越發危機。
「來人,將這些亂臣賊子拿下。」
突然,高台之上的二皇子大手一揮,禁軍一擁而上。
兩隊人馬迅速混亂到一起。
禁軍雖是宮中精銳軍隊,但統領這些年專於榮華富貴,對軍隊的管理疏忽,導致雖有優良的武器,卻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反觀蘇將軍和孟將軍的部隊,雖說多是軍隊因傷痛退伍之人,但日日訓練,能力雖不及健康時期,但也不容小覷。
很快,勝負之分明顯。
統領也加入了戰鬥,但這些年疏於訓練,很快便敗下陣來。
梁王握刀的手一揮,刀就架在了統領的脖子上,很快便滲出血絲。
高台之上的二皇子見局勢發展不利,轉身進了殿內。
華貴的殿內,和碩帝一身裡衣正坐在床沿上。
一旁,白貴妃正悠哉悠哉的喝著茶。
護甲與茶杯相碰,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音。
二皇子走到和碩帝面前,滿臉笑意,卻不達眼底。
「父皇,三弟可真是好樣的。」
原本閉目養神的和碩帝此時睜開眼,看著面前的二兒子,眼裡滿是憐惜。
「老二,收手吧!」
和碩帝語氣輕緩,此刻,他不是皇帝,不是一國之君,只是一個父親,是一個兒子犯了錯卻還是想原諒孩子的父親。
哪怕這個錯是想要自己的性命,而他也只是想自己的孩子能夠回頭是岸,哪怕明明知道勸說會無果,還是想要爭取。
看著和碩帝此時的眼神,二皇子有一瞬間的失神,但轉瞬即逝。
二皇子輕笑一聲,並沒有回答,而是向和碩帝行了禮。
「父皇,起身吧!」
和碩帝不為所動。
見和碩帝不為所動,二皇子向兩旁的侍衛使了使眼神。
寂靜的殿內,刀劍出鞘的聲音極為刺耳。
和碩帝輕嘆一聲,又看了眼一旁的白貴妃,隨即起身。
一旁的白貴妃見和碩帝向她看來,急忙轉頭,避開了和碩帝的眼神,一時竟生了怯意。
但想到白家,想到自己的幼子,怯意被生生壓下。
重新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冷靜下心緒。
這時,和碩帝和二皇子也走到了門邊。
「父皇,開門吧!」
就連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二皇子始終保持著平靜,就像是在做一件平常事一樣。
和碩帝打開門。
門外,梁王帶著眾人已經走上了台階,此時就站在門外。
而他身後,是被壓制在蘇將軍刀下的禁軍統領,所有禁軍也被俘獲。
如果說和碩帝此前還對二皇子懷有一絲希望和惻隱之心。
那麼,在二皇子將劍架在他脖子上的時候,劍刃劃破皮膚,血絲滲出的時候,疼痛在告訴他。
這個兒子,完了。
而他,是一個失敗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