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馬路

過馬路

高挑黑暗的大殿中,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穹頂撒下一束天光,照亮了一側線條扭曲的奇怪壁畫,視野里一片寂靜,清淺的呼吸聲迴響在耳側,頸側似乎有微涼的氣息拂過……

「蘇望?蘇望!」

淅淅瀝瀝的雨聲從窗外飄進來,大開的宿舍門帶來一縷涼風。

床上的人慢吞吞地動了動腦袋,半張臉從枕頭中露出來,勉強睜開眼:「什麼事?」

「還沒睡醒?你都睡了將近十二個小時了,真是厲害!這就是亞絲娜的魅力嗎?」顧逸將還掛着水珠的外賣袋子放在蘇望桌上,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蘇望打着呵欠靠牆坐起身,眼中還泛著剛睡醒的水光。

聽到顧逸的話,蘇望下意識看了看懷裏長150cm、寬50cm的亞絲娜抱枕,眼中浮現一絲困惑——

我剛剛抱着的……是這個嗎?

「外面下雨了,下午美術社的畫展,咱們還去嗎?」顧逸從浴室拿了條幹毛巾,一邊擦頭髮一邊問道。

蘇望思緒從抱枕身上移開,打了個哈欠:「反正也沒什麼事情干,去看一看吧。」

他從床上翻下身,從衣櫃里挑了一身衣服將睡衣換下。

動作間,一枚包裹着嫩綠樹葉的圓形樹脂項鏈從脖頸間掉了出來,蘇望看了一眼,將其塞回了衣服里。

窗外雨聲越來越大,蘇望刷牙時看了一眼,覺得美術社開展的時間選得不太好,這大雨滂沱的,誰願意出門呢?

顧逸更是捧着手機笑cry:「哈哈哈,老杜給我發了個紅包,讓我務必帶着你過去,畫展開了快一個小時了,一個人都沒有。」

「帶我去有什麼用?」蘇望一邊用筷子夾碗裏的粉絲,一邊單手刷著六格,隨口問道。

大概是有點辣,他的臉上被熱氣蒸得粉紅,嘴唇水潤鮮紅,加上皮膚又白,就有些三月春花的艷麗。

顧逸看着蘇望那張被染得格外明艷的臉,被問得沒脾氣:「你問這話不覺得虧心嗎?會去看畫展的都是些小女生,你說帶你去有什麼用?」

蘇望平平淡淡地「哦」了一聲,顯然並沒有將顧逸的話聽進去。

顧逸無奈地低頭在手機上回復:【蘇望剛起。】

【那不急,畫展還要開一會兒呢,吃完午飯再來也是來得及的。/玫瑰/玫瑰】

顧逸盯着那兩朵鮮艷的玫瑰許久,最後冷哼了一聲。

美術社舉辦的畫展開在師生活動中心,離兩人宿舍很有一段距離,天上又下着雨,蘇望吃完飯再趕過去時,畫展已經開始了整整一個小時。

杜社長見到蘇望撐著傘過來,略有些圓潤的臉上頓時露出一個殷切的笑容:「吃完飯了吧,要是沒吃美術社帶了一點吃的過來,可以墊墊肚子,餓著肚子看展可不好。時間還早,要不要我帶着你們在裏面轉轉?順便也能介紹一下大家的作品。」

顧逸一見到社長的笑臉,頓時瞭然地往裏面一看,果然,整個展廳大半的人都朝這裏看過來,而且無一例外全是女生。

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蘇望要來畫展的消息傳遞給S大所有女生的。

顧逸對社長的宣傳手段頓時有了新的認識。

「蘇望。」展廳西側,一個穿着碎花長裙,皮膚白皙、氣質柔和的女生走了過來,看到蘇望,頓時驚喜地叫了一聲。

顧逸看過去,發現竟然是S大建築系的溫柔女神——許琴,頓時深深嘆了口氣:溫柔女神也沒能逃脫帥氣男神的詛咒,可怕。

「你也來看畫展?」許琴攏了攏耳邊的碎發,聲音有些輕柔地問道。

「嗯。」蘇望隨意回答了一句,收了傘走進室內,轉了一道彎之後到了展廳。

展廳的面積並不大,但是排列非常有設計感,不同類型的畫作分類擺放,絕不會出現一幅清新淡雅的水墨畫旁邊緊跟着色彩張揚的印象派畫作這樣破壞人看畫體驗的事情。

蘇望一排排走過,目光最後落在展廳中最大的一幅畫作上,停下了腳步。

見蘇望一直盯着一幅畫看,因為蘇望的冷淡而有些失落的許琴猶豫片刻后,也將目光移向了那幅畫。

那是一幅超現實主義油畫,漆黑的空間里,面容安詳的女人正在徐徐墜落,潔白的霧團從胸口湧出,向天空飄去,而天空則是一片起伏的海。

畫作的名字是《地獄》。

依許琴的鑒賞水平,她很快看出這是一幅水準極高的畫作。

畫作的名字是墮落的《地獄》,整幅畫卻描繪得很精緻,無論是女人胸口浮沫般飄起的白色靈魂,還是天上星空般美麗的漩渦,都與「地獄」二字毫不相符,但是主人公支離破碎的靈魂,和靈魂欲解脫卻向著漩渦飄去的事實無一不向人哭訴著「地獄」二字。

「很有意思的一幅作品,所謂解脫不過是更深的墜落。」許琴輕聲道。

她倒也不全是為了和蘇望搭話,這幅畫確實讓人驚艷,依她看來,恐怕是整個展廳里水準最高的一幅。

不過,不知道蘇望是誤打誤撞看中這一幅,還是真的鑒賞水平極高,認出這是所有作品中最好的一幅。

蘇望看着天空中那道漩渦,腦海中閃過一幅畫面。

漆黑的大殿、高高的穹頂以及穹頂之上撒下的一線白光。

「這幅畫也是林生最喜歡的一幅作品。據說是根據夢裏的一幅場景描繪出來的,準備拿到S市參加油畫展,陳老師也很喜歡這幅作品。」社長見兩人都對這幅作品感興趣,上來介紹了一番。

他身旁一個年輕男生不太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鏡。

見蘇望看過來,社長順便向他介紹了一下作畫者:「這是林生,這幅《地獄》的原作者,環工的師弟。」

蘇望讚歎道:「這幅畫確實很出色,你很厲害。」

林生有些拘謹地笑了笑,他認識蘇望,S大金融系的男神,不僅在校內女生中很有人氣,而且在美術社也非常出名。

「你剛剛……一直在看那道漩渦,是覺得有什麼不對嗎?」林生想了想,還是問出了一個十分在意的問題。

蘇望面露訝然:「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很喜歡你這幅畫,也並不覺得那道漩渦有什麼問題。我只是……我只是想起了一個畫面。」

「什麼畫面?」林生執着地追問道。

「一座大殿……高得看不見盡頭的穹頂……裏面十分黑暗,但是自穹頂之上,有一道光。」蘇望也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個一閃而過的畫面,甚至他現在已經不太記得那個畫面,唯一的印象,就是那束十分顯眼的光。

「光?」林生看着這幅畫,若有所思。

「對,光……不過這只是我一個夢境罷了,與這幅畫沒有太大關係。」蘇望笑着道。

林生盯着那副畫半晌,卻搖搖頭:「不……有關。」

他說着,目光一寸不離那幅畫,語氣堅定道:「你說得對,地獄里,是應該有光。」

「什麼……」

「社長,不好意思,這幅畫我要先拿走,我有了新的靈感。」林生說着,也不等社長同意,大步走向前,雙手合抱,將整幅畫端了起來!

然後微微轉身朝眾人點了個頭,步伐穩健地向著二樓走去。

社長等人一直遙望着他端著畫的背影消失在二樓,才反應過來。

「不是……等等……畫展還沒辦完啊!」

**

美術社的畫展最終由於主要作品的缺失以及蘇望的離開而不得不提前結束。

回到宿舍后,顧逸被社長痛罵了一頓,控訴其紅包收得極為虧心,只留了蘇望一個小時便早早離開,要求退還一半介紹費。

顧逸辯解無果,不得不含淚退了一半紅包,看到隔壁正躺在床上玩手機的人,不由得抱怨:「你說你,走那麼早幹嗎?」

「都看完了啊,自然就回來了。」蘇望手指隨意滑動着屏幕,大大小小的暗色系圖片鋪滿整個頁面。

長著翅膀的天使、尾巴尖尖的惡魔、脖子上纏滿毒蛇的三頭犬、以及拿着斧頭的巨人……

每一張照片,都帶着極為強烈的個人色彩,零碎的片段在不同的照片中隱現:暗黑空曠的大殿、朦朧的微光、虛幻的線條、以及……光線照不到的地方,那仿若虛幻的修長人影。

蘇望的手指停在正中央的一張照片上:暗紅的大殿中,光線被黑色的羽翼吞沒,墮落的天使低垂著頭顱,修長白皙的指尖有鮮血滴落。

點擊選中,分享到六格。

今天的夢也很真實V:第一天到地獄,略有點小興奮~

十幾分鐘后,下面多了十幾條留言。

【時隔大半個月,太太終於想起六格密碼了嗎?】

【這個光影、這個線條、這個構圖!太太你就是我的榜樣!什麼時候我能有這樣的基本功!】

【啊啊啊啊好好看!太太的地獄系列依舊這麼精緻!不過墮天使後面好像有個人,是我多心了嗎?】

深淵。

空曠的大殿一片寂靜,只有黑之水潺潺流動的細微響聲,純白的慾望之花紛紛揚揚,從穹頂一直飄到左側的壁畫之上。

「蘭斯逃了?」低沉中帶着些許沙啞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混沌魔氣在殿中不安盤旋著,彷彿醞釀着一場巨大的風暴。

「是……」長著紫色魔角和長長獠牙的欲魔跪在地上,不敢與那雙金色的瞳孔對視。

「你的等級高出他那麼多……」低沉的聲音比奧林匹克山上的積雪還要冰冷,隨着他的話語,黑色的魔氣盤旋在欲魔的周圍。

「不不不……大人,是希恩、是希恩他盜取了靈樹的……」

「我不留廢物。」隨着一聲血肉炸裂的爆響,大殿中只剩下一片藍色的血液。

純白的慾望之花順着氣味一路追隨而來,藍色的血液如同時光倒流一般從地面上凝聚成團,在慾望之花的吸食下一點點變小,直至消失不見。

大殿裏重新恢復了寂靜,只有純白的慾望之花形成的光路,從穹頂一直鋪到壁畫之上,照亮了壁畫上的人影。

那是一個低垂著頭顱的墮天使,指尖流淌著鮮血,唇角卻勾起一抹冷笑。

**

蘇望從睡夢中醒來,難得沒有做奇怪的夢,鑒於上午沒有課,思考過後,決定出校門吃飯。

從校門出來后,要過大馬路才能抵達對面的商鋪一條街,蘇望看了一眼紅燈時間,將手機里遊戲關掉,準備過馬路。

在穿過行人路的時候,蘇望看到距離學校五號門不遠的地方,似乎發生了一起騷.動,幾輛車橫七豎八地停在路中央,車門大敞,幾人對着中間一個有點胖的黑色人影大聲叫罵。

蘇望只看了一眼,便不感興趣地收回了視線。

熱鬧哪有吃飯重要,算了算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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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垂著翅膀的墮天使: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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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在魔王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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