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局沒有狗，主要是太丑

滋滋……

滋滋滋……

「喂？喂喂喂？能夠聽見嗎？」

房間昏暗，殘留着食物碎屑的沙發斜斜地擺放在客廳的中央。

聽到無線電台中傳來的男聲，范曉東飛身跨過沙發，摁下了通訊台上麥克風激活的按鈕。

「別掛！別掛！有人！」

「謝天謝地！終於有一個活人了！」

收到了回復，對方的聲音也徒然抬高了三分。

「你那也……只剩你一個了？」

從他的話里，范曉東聽出了幾分不妙。

「不都是這樣么？有錢的跑了，沒錢的都死了，連個屍體都沒能留下。呵呵……」對方冷哼一聲，言語中對那些冷血的傢伙頗有不忿。

「嗯……確實。」

范曉東在百葉窗帘上挑開一個縫隙，遠處有一片碧綠的菜地。只是由於打理不善，雜草被除得不乾不淨的，看起來很是彆扭。

「聽你這個聲音，還在變聲期？」

似乎是感覺氣氛有些沉重，對方主動換了個話題。

「哦，不，我已經二十多了。主要是這裏前幾天剛起霧，我儲存的水喝完了，所以有些上火，咳咳……」

范曉東捏著嗓子咳嗽了兩聲，試圖讓自己變得更成熟一點。

「那現在呢？沒事吧？」

「沒事，你呢？那邊物資應該足夠吧？」

「那可不，那場白霧之後，整個城市的食物都是我的，想找個一起分享的人都沒有……」對方嘆氣道。

「確實，畢竟現在沒有多少個人會用這種操作麻煩的老古董。」范曉東不由得笑了笑。

「哈哈哈，那也是……」對方也笑了起來。

兩個月沒有遇到一個活人，要是這個期限再延長下去，恐怕就有人要忘記該怎麼說話了。

啪嗒。

兩人正聊得興起，屋外突然傳來物體掉落的聲音。

范曉東警覺地背貼著牆壁，聲音也隨之壓低：「我們可能得晚點再聊了，來客人了。」

「客人……好，你小心。」

對方的聲音頓了頓，主動掛上了通訊。

這種時候的客人，一般指的都不是人。

放下無線電后，范曉東第一時間壓低了身體，從腰間摸出了一把短斧。

聲音是從院子的正門傳來的，現在轉移到了側面。他順着動靜的方向悄悄摸了過去，一隻掉了毛的野狗正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什麼。

確實不是人。

但，這並不是什麼好消息。

自從兩個月前的那場白霧過後，存活下來的生物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感染，變異成了某些怪物。

這種本就比人類敏捷得多的畜牲，反而更難纏！

嗅？！

似乎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味道，野狗猛然轉過身來，紅彤彤的腦袋如同被人從中間劈開一般分成兩半，那裂口之處長滿了參差不齊的牙齒，開叉的舌頭得如同毒蛇信子一般高速甩動，活像一朵盛開的食人花。

「什麼玩意兒？」

如此噁心的形狀，讓范曉東的眼角跳了跳，一腳把裂口犬的腦袋踢得歪向一邊，隨後手起斧落，深深地砍進裂口犬的後頸處。

「嗚嗚嗚……」

劇烈的疼痛，讓裂口犬劇烈地掙紮起來，爆發出的力量足以掀翻一輛兩百公斤的摩托車。

但隨着第二斧的落下，這頭畜牲也漸漸地老實了下來。

不動了。

「啊……這些傢伙好麻煩啊！」

隨手擦了擦濺在身上的鮮血，范曉東忍不住抱怨道。

他開始想念自己的老管家了，他總能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條。

只是人死不能復生，范曉東也只能自己從院子外推進來一輛購物車，用一張防水布墊好，然後將裂口犬的屍體扔了進去，並用沙子掩蓋地面的血跡。

【末世生存法則其一】：在住所附近的區域發生殺戮之後，要及時清理現場。

自從白霧侵襲這個世界開始，這種事情就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而這一切的變故，還得從兩個月前的諾亞計劃說起。

那時候的富人們掀起了一波飛天狂潮，一批接着一批地乘飛船前往太空的更深處。剛開始他還以為是什麼慶祝科技進步的狂歡，結果人還沒走完，那場霧就來了，帶來了一大群怪物！

怪物的種類繁多，有大有小，有的甚至看着都不像是生物。

它們只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嗜殺。

當時的人類毫無防備，還都跟着平日的節奏打卡上班或是出遊玩耍。所以結果可想而知，琅林市在頃刻間就變成了人間煉獄。

范曉東第三日在自己的宿舍中，遭到了一個半透明白色幽靈的襲擊，當場陷入了昏迷。

等到醒來的時候，白霧已經散去，甚至連遇難者的屍體都不見了。

至今，他都沒弄明白是什麼情況。

作為琅林市目前唯二的倖存者，范曉東的職業只是一名普通的富二代，或者說還要兼職一個大二學生。

他的智力一般，就是運動神經比較發達。

或許可以說……是遠超常人程度的發達。

他有一個大大咧咧的老爹，告訴他在學校要盡量保持低調。不然要是全力爆發起來，學校的所有體育生都得給他排隊跪下唱征服。

噗。

隨手將裂口犬的屍體扔進荒野之中，范曉東看了眼天色，插著口袋朝城市的中心走去。

住宅里的水不能用得太奢侈，所以染血的衣服他準備直接扔掉，去無人的商場里換一件新的。

無人清掃的過道上佈滿了塵土，報廢的汽車凌亂地堆在一塊，或是被重物撞擊，或是被利器切割，總之堵得是密密麻麻。

嘎吱……

從無人的商場中出來，范曉東站在一輛汽車的頂部，目光掃過一棟又一棟的高樓，想要從黑暗的縫隙之中找出一個活人來。

在這種滅世級的災難中，最難以忍受的一件事還是寂寞。

雖然電台的另一方有人收到了訊號，但面基這種事情還有待商榷。這讓他期待的同時，又不免有些煩躁。

「有沒有人吶！！！」

洪亮的聲音在高樓之間回蕩，驚起了一群覓食的烏鴉。

沉睡的怪物們也因此而蘇醒，出現在各個樓層的陰影之中，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下方那個大膽的喧嘩者。

陰翳的雲層忽然於此時飄過，范曉東的身體也隨之一黯。他的四面被百米高的建築重重包圍，渺小得像一隻螞蟻。

【末世生存法則其二】：在怪物聚集的地方，不能發出過大的聲響。

「這隻太胖……這隻太臟……主要是……都好醜啊。」

目光從露了臉的生物上一排排地掃過，范曉東非但沒有懼意，反而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等看清了鬧事者的面容后，那些畸變的怪物也並沒有急不可耐的攻下來，而是默默地縮了回去。

裂口犬不懂事，它們還是明白事理的。

白霧異變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這條街區誰能夠惹、誰不能惹，大家的心裏都有個數。

【末世生存法則其二（補充版）】：掛比除外。

「要是真的有活人，恐怕早就發現我了吧，哪會等到現在……」范曉東雙手叉腰，不住地碎碎念。

別人末日都能開局一條狗，時不時擼個兩下解解悶。他卻只有一座空蕩蕩的城市，這種空虛的感覺，簡直能夠殺人。

就在他準備轉身回去的時候，右側五樓安全通道的門后露出的半個腦袋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好像是個人！

「嘿！兄弟！」

范曉東精神一震，抬手沖着那個方向打了個招呼。

只是在這種世道，是個人都沒有安全感。遇到這麼一個連變異生物都害怕的人類，對面的人理所當然地選擇了逃跑。

「喂喂喂，別這樣！」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同類，范曉東哪會輕易放過。

他幾步跨上一輛卡車的頂部，隨後雙腿猛地發力跳上二樓，抓着三樓的檐角就是一個引體向上，從打開的窗口裏鑽了進去。

這兇悍的表現讓樓里的生物受到了不小的驚嚇，下意識地跟着那個「人」一起朝着樓上逃跑。

也許是因為捨不得自己的領地，一隻後背腐爛、體型如同老虎的大貓從陰影之中撲了出來，那鋒銳的指爪宛若刀鋒，直取范曉東的喉嚨。

只聽「啪」的一聲，爛貓的前爪被范曉東抓住，並順勢往牆上一摔，隨後反方向一扔。正頭暈目眩的大傢伙直接被丟出去十幾米，從樓道的空隙飛出，砸爛了樓下的一輛轎車。

「真噁心。」

手上沾了一片惡臭的黏漿，讓范曉東一陣反胃，隨手抹在滿是裂紋的牆壁上。

霧外的怪物和霧裏的不一樣，造不成多大威脅，但就是噁心這一特點讓他非常討厭。

腐爛野貓的下場，成為了其他生物的前車之鑒，范曉東暢通無阻追着逃跑的腳步聲衝上了八樓。

而在他遠離之後，樓下陰影中的畸變生物也從黑暗之中露出了身形，不懷好意地走向大路中間摔破四肢的那個倒霉蛋……

「等等！」

范曉東借力翻上九樓，看清那人的全貌。

居然還真是個人類！

見到范曉東的出現，那人也是被恐懼壓制住了理智，竟慌不擇路地翻過窗枱，朝着下方跳了下去。

此時雲層恰好散去，和煦的陽光從前方傾灑而下，照亮了人類削瘦的臉龐，讓他的眼中生出了一絲希冀。

他可不是亂跳的，對面的樓層是就是居民區。身後怪物離他還有將近二十米的距離，只要能夠達到那裏，然後把門鎖上，說不定就有機會逃出生天！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幹。

還沒等逃生者高興兩秒，一隻手便抓住了他的腳踝，卸掉了他向前的沖勢，整個人如同鐘擺一般落下。

「啊！！！！」

沒有時間思考范曉東為何能不到一秒衝出來十幾米的距離，逃跑者驚叫地看着身下快速逼近的實心圍牆，滿腦子都是自己腦漿爆裂的場景。

范曉東的手臂猛地往上一提，逃跑者的胸膛被他的手指給托住，腦袋離樓道外壁還剩下五公分的安全距離。

「都是人類，跑什麼？」

將逃跑者從外頭拉回了室內，范曉東的心情多多少少有些不爽。

怎麼說他在學校的追求者也不少，不可能和那群怪物相提並論，然而這傢伙卻連跳窗都不帶猶豫的。

他有這麼可怕？

「啊……啊……」

逃跑者抱着腦袋蜷縮起來，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很是恐懼。

由於兩個月前還是初春，他現在還穿着挺厚的外套，頭髮散亂，不少還擰成了一塊，連眼睛都看不真切，更別說性別。

「哥們？還是姐們？」

見他這個樣子，范曉東也後退了兩步，拉開了一個較為安全的距離，舉手道：「我沒有惡意的，只是很久沒見到活人了，有那麼一點點興奮……」

「啊啊……」

逃跑者瑟瑟發抖，沙啞的聲音並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得到半點改善。

看掃了一眼他那瘦弱的手掌，范曉東皺了皺眉，試圖釋放出一些善意：「你一直在這裏也不安全吧？我那有水有食物，可以分享給你，不用和這些怪物搶。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的力量和正常人不一樣，結個伴還可以提高安全系數，如何？」

「……」

逃跑者依舊在發抖，不願回應他的問題。

「殺了你哦！手腳全部剁下來的那種！」

范曉東的話鋒徒然一轉，殺機四溢，只是這逃跑者的害怕程度並沒有因此而加深。他又試探著提了幾個問題，最終得出了一個失望的結論。

這傢伙大概是傻了，聽不懂人話。

「看起來很難交流啊……」

范曉東一陣頭疼，站直身體來回走了幾圈。隨後又朝着遠離逃跑者的方向退了兩步，從隨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包滷雞腿，並撕開了包裝。

這種包裝的滷肉味道並不重，然而逃脫者依舊第一時間就被吸引了，情緒也明顯地舒緩下來。

「過來。」

范曉東輕輕地將雞腿放在身前的地上，對他勾了勾手，咧嘴道：「來做我的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