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結局 第二章 秦滅

第七卷 結局 第二章 秦滅

章平捧著盒子還有其他秦將,跟着章邯來到大帳外的王車旁。

章邯打開盒子,取出人頭,上車,將人頭安在屍體上,下車之後,心情複雜的看着陳勝。

章平道。

「上將軍,帶陳勝去咸陽領賞吧。」

「領什麼賞?」章邯道。

「賊首陳勝在此,那就是上將軍的功勞,獻於陛下,焉能不賞?」章平道。

「章平,你真是糊塗,沒聽說陳勝腦袋到了咸陽嗎?有人用我的名義將假人頭送到咸陽,現在我再送一個去,不說真假,文武大臣怎麼想,陛下怎麼想?」章邯道。

「可是,上將軍從未送什麼去咸陽,何人敢這麼做?」章平道。

「是不是趙高?」章直道。

「不是,應該是楚人……不錯啊……章平、章直,楚人忠義、堅韌,值得尊敬。我以為會在戰場上擊敗陳勝……卻萬萬沒想到,陳勝卻這樣死去……生前多麼英雄,死的就有多卑屈。」章邯道。

「上將軍,屍體該怎麼處置?」章平道。

章邯看向章平,他說的倒是個問題,章邯湊近王車,問陳勝道。

「陳勝啊,你想去哪裏?」

章邯湊著耳朵聽,不斷點頭。

「明白明白,好好。」

完了,章邯轉身對章平、章直等人道。

「英雄該去英雄要去之地。」

「上將軍,何意?」章平道。

「說了啊。」章邯道。

「英雄去哪裏?末將不明白。」章平道。

「英雄從哪裏來,就該到哪裏去。」

章邯說完,用劍拍了一下馬屁,馬拉着王車離去……看着遠去的馬車,章邯皺起眉,章平直言道。

「陳勝算是敗了,上將軍在秦之功勞恐怕無人能及,只是末將擔心,咸陽的那些人能容得下上將軍嗎?」

章平所說,正是章邯所慮。

「章平啊,你說的不錯,我們是該為自己打算一下了。」章邯道。

「大哥,咱們有這麼多人馬,何不自立?」章平道。

章邯指了指章平,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章平有些失望,章直卻笑道。

「二叔,別失望,上將軍心裏早就這麼想了。」

「哦?」章平道。

「二叔,上次你說這話,被軍法處置了,今日你再說這樣的話,上將軍如何對你?」章直道。

章平細細一品,認為章直說的有道理,一把攬住章直,硬拽他回自己營帳喝酒。

……

庄賈屁股被打開了花,血淋淋的,但他還有一口氣,趁秦兵不注意,悄悄爬離。當他爬出營寨時,他顧不上疼,從懷中摸出幾枚金子時,他笑的很燦爛。

……

王車出秦軍大營不足兩里,便遇到了狼群。狼群首領白狼跳上王車,看着陳勝,眼神中有些悲痛之色,或許狼眼都是這般神情。白狼衝天長嚎,狼群跟着嚎叫。

在狼群護送下,王車繼續前行,朝陽城而去。

翌日清晨,陽城。

張勝已到了家,她找了塊好地方將弟弟張達安葬起來。看着弟弟的墳墓,張勝痛心又孤獨。

那些有弟弟而熱鬧有趣的日子一去不返。

她每天清晨都會來墳前看望弟弟,直到十日後,同樣是在清晨,張勝在給弟弟墳上插花時,她似乎聽到了鈴聲。

她說過,鈴響人歸來。

她不用轉頭,已明白是誰回來了,當她明白,她不禁流下了眼淚,嘴角邊似笑非笑。

是的,是陳勝回來了。

王車在狼群的護送下到了陽城,馬脖子上系著鈴鐺,在風中響動。馬脖上的鈴鐺那是張勝親手掛上的。

……

夕陽下,張達墳墓旁多了一個墓,那是陳勝的,看着兩個墓,張勝的眼淚,如雨一般。

瘋子喜來了,心情沉重。

「我告誡過他,戍邊會死人的,他不聽,非要去……哎,張勝別難過,人總有一死,就看值不值,陳勝是值了……」

說完,瘋子喜再也沒說話。

張勝默默流淚。

……

閻樂灰溜溜的到了咸陽,一到咸陽,他便去找岳父趙高,趙高閉門不見,他明白,回到家中,靜養不出。

……

望夷宮。

胡亥躺在美人懷中,美人為他按摩,另一位宮女為他捏腳,趙高立在一側,斟酒,將爵呈給胡亥道。

「陛下,反賊陳勝雖死,但某些大臣正在為沙丘的事蠢蠢欲動。」

「何以對付?」胡亥道。

「殺一儆百。」趙高道。

「善,此事交由丞相處置,朕放心。」胡亥道。

「諾。」

趙高嘴角微微一笑,退了出去。

趙高一走,胡亥閉上眼,轉過身子,把臉貼在美人的懷裏哭泣道。

「朕若死了,你就一個人離開這裏,答應朕。」

「陛下不會死。」美人道。

「趙高遲早會殺了朕。」胡亥道。

「趙高黨羽遍佈朝野、一手遮天,望陛下早些下手。」美人道。

「遲了,趙高能立朕,也能廢朕,當初立朕為皇帝,是因為他了解朕,可以把朕握在掌中,你說朕要是死了,百年後世人會怎麼看朕?」胡亥道。

「荒淫無道、殺兄弒位。」美人道。

胡亥止住哭泣轉而大怒,猛起身,將桌子上的果盤等物打翻在地。

「歷史蒙蔽了人的雙眼,霍亂著人的思想,錯看了我胡亥。」

胡亥打翻所有東西發泄了一下,由大怒又轉而哭泣,胡亥軟軟的跌坐在地上。

「朕是一隻沒有翅膀的鳥,被人關在籠子裏,你若是只鳥兒,便會知道自由的可貴。」

「陛下痛苦嗎?」美人問道。

「痛苦?就像有把刀,天天都在扎著朕的心。」胡亥道。

「陛下,人之所以會痛苦,是因為錯誤的追求,只有放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快樂,沒有煩惱、沒有仇恨。權力,它深深的引誘著人,它能讓好人變成壞人,它能讓朋友變成政敵,它能讓一貧如洗的人享有無盡的財富,它也在黑暗中偷竊著人的靈魂,它像是慢性的毒藥,一天天追逐,一天天侵蝕著人的心,直到毒發身亡,走到生命的盡頭,夢醒了,才明白,原來這一生是一場夢。」

秦王宮。

一萬秦兵整齊的排列在廣場上,兩邊站立文武百官。

百個大臣穿着白色的囚衣帶着鐵鏈跪在地上。

李斯滿身血痂,牢中,他被黥面、割了鼻子、砍斷左右腳,現在他被人拖着而來,最後被扔到地上,仰面躺着,他的上方一把鋒利無比的斧頭刀懸掛着。李斯家人穿着囚衣都跪在李斯身旁。李斯的小兒子哭喊「爹」,李斯心如刀割,眼角流下淚水。

有人喊道。

「起刀。」

李斯閉上眼,呼吸急促。

行刑官砍斷了繩子,刀落下,李斯遭腰斬,斬過之後,李斯並未立即死去,又遭幾個人持刀一陣狂砍,整個人幾乎被剁成了肉醬。

極其殘忍。

「其餘人等,斬。」

趙高站在大殿外,得意的俯看廣場上斬首百十個大臣,自此之後,再無敢跟自己作對的人。

……

兩月後。

章邯掃清各郡縣內的反賊,兵報已到咸陽。胡亥召集百官商議朝政,唯丞相趙高未到,眾人等。片刻,趙高牽一動物來,百官施禮恭迎,胡亥卻軟軟的癱坐在帝位上。

「陛下,臣獻上一匹好馬。」

……

一月後。

胡亥獨自坐在大殿的帝位上,喝着酒……殿外一聲慘叫,隨後,閻樂帶人持劍沖入,一直衝到胡亥面前。

「奉丞相命。」閻樂道。

「趙高還是等不及了。」胡亥道。

「胡亥,你自盡吧。」閻樂道。

「人生在世,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胡亥拔劍,自刎。

美人知道自己也活不了了,她在望夷宮懸樑自盡。

……

消息很快傳到遠在千里之外的章邯軍中,章邯得知后,整整哭了三日。他不是哭胡亥,是為愛妾而哭。

章直走進大帳,站了片刻,抓住時機,對章邯道。

「稟上將軍,我軍糧草僅能維持十日,望上將軍早做打算。」

「章直,你覺得如何辦?」章邯道。

「白起為秦將,南攻鄢、郢,北攻馬服,攻城略地,不可勝數,而後竟賜死。蒙恬為秦將,北逐匈奴,開地千里,慘死陽周大獄。上將軍可知為何?功勞太多。現上將軍為秦將三年,諸侯並起,趙高諂諛,為時己久,今胡亥已死,形勢更加危急,禍患將至。上將軍,直以為,不如投奔項羽。」章直道。

「你說的對啊,章直讓始成帶着我的書信去找項羽。」章邯道。

「諾。」章直領命道。

……

趙府,晚。

電閃雷鳴,大雨滂沱。

書房內,昏暗的燈火下,趙高貪婪的摩挲着手中的旒冕,想做皇帝的心,昭然若揭。

李義端著蓮子粥來了,道。

「丞相該進膳了。」

趙高不情願的放下旒冕,端碗喝粥……

李義現出匕首,在趙喝粥間,李義奮起,將匕首刺向趙高胸口,趙高釀蹌倒地,雙手去奪匕首。

李義神情悲憤,淚水奪眶道。

「狗賊,我一直在等這個機會,這一刀,為我!」

秦三十七年七月,沙丘平台。

李義作為百將,護送秦始皇的仙丹而來,不料最終被閻樂所刺,他裝死躲過一劫,發誓要報此仇。

李義又刺了趙高一刀,道。

「這一刀,為胡亥!」

某一日,李義入殿,胡亥忽然向李義跪下,李義一驚,也跟着跪下,道。

「奴死罪,陛下,陛下萬不可這樣。」

「朕要是被趙高所殺,朕拜託你,為朕為大秦殺了此賊。」胡亥相求道。

「奴,只是低賤之人,怎得陛下如此信任?」李義道。

「陳勝說,壯士不死即也,死即舉大名耳。壯士怎問出身?」胡亥道。

「奴,謝陛下賞識,願粉身碎骨。」李義道。

……

李義又刺趙高一刀,道。

「我本秦人,這一刀,為秦。」

李義言畢,喊道。

「刺客,有刺客……」

李義看了一眼趙高,撤身逃離。

趙高臨死前,將旒冕歪歪斜斜的戴上頭,心滿意足的死去。

……

公元前二百零八年一月,陳勝舊部呂臣,誅殺庄賈於陳。

漢初,高祖劉邦,追封陳勝為「楚隱王」,為其置守冢三十家碭。

……

漢初,烈日高照,一片田中,張勝等百姓正用牛耕地,田埂上插著一些漢初旗幟……隱約中,傳來百姓的歌聲……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

張勝聽見歌聲,心有所想,停下勞作,看唱歌勞作的大夥,眼前漸漸浮現張達、大個子、田藏、鄧說等人在時的一幕幕……轉眼一瞧,陳勝半躺在田埂上,仰天道。

「苟富貴無相忘。」

……

客棧里對坐着一群人,大家品著酒,圍着老者。

一個十幾歲書生模樣的人坐在一處用筆記錄着老者的話。

只聽老者說道。

「始皇既沒,然而陳涉瓮牖繩樞之子,遷徙之徒,材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賢,陶朱、猗頓之富也。躡足行伍之間,俯仰阡陌之中,率罷散之卒,將數百之眾,轉而攻秦,斬木為兵,揭竿為旗,天下雲會響應。贏糧而景從。攻大澤鄉,轉而蘄縣,稱王陳地,占函谷關,兵至戲地,距咸陽百里,車萬乘,其勢不謂不大矣,然陳涉任用奸佞,殺故人,眾叛親離,身死人手,嗟夫!成敗異變而功業相反,天下之事有未可知矣!及至高祖劉邦,斬白蛇而起義,為陳涉置守冢三十家碭,而後一統宇內,恩威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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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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