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逼近蒲州

第四百八十三章逼近蒲州

五月,即便是小冰河事情的大明北地,堅冰也已經融化,凍土也已經鬆軟,陽光和洵,暖徹人心,然山西蒲州縣衙的大堂之上卻猶如寒冬,冷入骨髓。

惶惶不可終日之感寫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他們的壓力,他們的恐懼,他們的絕望都來自於那個消息,那個劉仁玉帶領靖邊堡軍進入山西剿賊的可怕消息。

縣衙大堂靜的落針可聞,沒有人開口說話,沒有人可以對這個消息提出自己的看法,因為碰上這樣的官軍,很難有辦法。

不說話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別人不說話可以,王自用不說話可不行。

「各位掌盤子,相信你們已經很清楚,陝西的劉閻王來了,目下估計就在太原,聽說他帶著一萬多人來的,而且都是騎兵,除此之外,他還帶著那些能夠追攝咱們行蹤的狗,你們說,咱們該怎麼辦?」王自用將重要的信息全部和盤托出。

在王自用下手邊兒坐著的一字王拓仙靈,蠍子塊拓養坤,整齊王張胖子,老回回馬守應等人聞之,皆不語。

「你們不說話並不能解決問題,劉閻王是如何辦事的,相信你們都很清楚,他跟曹文詔一樣是個急性子,唯一不同的是,他比曹文詔曹總爺要更強大。若是沒有一個辦法,他一定要帶著他的手下來剿滅我們,殺光我們。

我們跑不掉,他的人馬都是馬軍,他不達目的絕對不罷休,他手下的官軍無法被收買,他似乎也沒有養寇自重的意思,他也不接受我們的投降,我們即便是鑽了山溝,他也可以帶著狗找到咱們。」王自用說到這裡,忽然止住話頭,不想再說了,因為越說下去,他就越害怕。

王自用的一席話說完,整個縣衙大堂愈發寒冷了些。

「跑,只有跑,才能逃出生天。」老回回馬守應打破沉默,堅定地說道。

「往哪兒跑,陝西是洪承疇的地頭,洪承疇是怎生個樣子,你們應該都還記得,他老人家對咱們從來都是斬盡殺絕,京畿那邊兒更不能去,皇上就在那邊兒,咱們過去了,皇上一發怒,當地的官員豈不是要往死了剿殺咱們。北邊兒更不能去,北邊兒可是蒙古人的地頭,咱們去了,十死無生。」整齊王張胖子接過馬守應的話頭,說了些可能逃竄的方向,但都是死路或者絕路。

「張胖子,方才你已經說了,東面兒,西面兒,北面兒都是死路絕境,咱們就只能朝著南面兒去了。」蠍子塊拓養坤接過張胖子的話頭又道。

「可現在黃河解凍,咱們只怕很難過河。」一字王拓仙靈皺著眉頭道。

「依我看,只能到南面兒去,南面兒過了黃河就是河南,那裡可是產糧之地,最近也沒聽說遭過什麼災,咱們正好可以到那裡去就食。按照朝廷的尿性,咱們在陝西舉義的時候,只有陝西的官兵剿咱們,

咱們到了山西,起初也只有山西的官軍剿咱們,劉閻王那麼厲害,跟山西就隔著一條黃河,也沒見他過來,咱們山西鬧了兩年他才過來。若是照著這個情況來看,說不定咱們進了河南,又可以等上兩年,他才會到河南來剿咱們。

到了那個時候,咱們說不得已經拉起了更大的隊伍,他固然很厲害,七百就敢打咱們大王三萬人,現在他又一萬多人,那好,咱們就拉起百萬大軍,光用人數就可以嚇死他,你們說對不對?」

王自用聽了眾人的意見以後,忽然覺得自己是撥開雲霧見天日,一下子就想到了對抗靖邊堡軍的不二法門,所以他便興奮異常地將美好的前景和盤托出,讓在座的眾人都好生樂呵樂呵。

「左丞相所言甚是,只是現在咱們先要想著如何逃到黃河南邊兒才成。」張胖子適時提出自己的憂慮。

黃河解凍,天險橫亘在山西與河南之間,如何逃跑卻也是個大問題。

「事不宜遲,咱們馬上就動身南下,到了黃河岸邊兒,把所有的漁船都收起來,做成浮橋南渡,然後一把火將浮橋燒掉,讓其他義軍留在山西阻擋劉閻王,他們若是運氣不好,死在劉閻王手裡,我王自用自當逢年過節給他們燒香祈福,若是他們僥倖可以逃出生天,咱們就再跟著他們一起穿州過縣,吃香喝辣。」王自用在一瞬之間就想好了退路。

按照他的設想,他這一路人馬並不是距離劉仁玉最近的,高迎祥,破甲錐,亂世王距離太原更近,劉仁玉肯定會先打擊這些義軍,這樣就可以為他逃跑贏得時間。

「事不宜遲,等到散布在各處的征糧隊都回來,咱們就收拾好行李,南下濟源。另外,你等還需派出探馬,到太原左近去查探軍情,且看劉閻王的人馬是不是在剿殺其他各路義軍,還有確認是否有官軍朝著咱們殺過來。」王自用下令道。

他既然下定決心逃跑,自然是馬上就要跑,只是現在蒲州城中止有今日之糧,必須等到征糧隊回來,有了足夠的糧食,才能出動,這或許還要幾天時間,所以他必須密切關注靖邊堡軍的動向。

「是,左丞相。」

一眾流賊首領們有了明確的逃生目標,頓時就覺得這個世界都充滿了陽光,他們的臉上都顯現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各自忙著收拾東西去也。

這些年來,搶來的漂亮女人和金銀財寶著實不少,可不捨得就這麼丟下了,無論如何也要帶到河南去才好。

一時之間,蒲州城裡騎兵四齣,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疾馳而去。

蒲州城外,四野之中,衣不蔽體,面容枯槁,蓬頭垢面,眼神空洞,或坐或卧的流民們木然地看著這一切。

一個騎兵探頭朝著這邊兒看了看,眉頭一皺,接著便從懷中摸出一個烙餅扔在人群之中。

這一個烙餅扔將過來,就像在枯材之中丟入一個火把,頓時就把這些流民激活過來,他們不顧一切,你爭我搶,生死相搏,就為了一個烙餅,為了活下去。

到最後,弱的人敗下陣來,強的人也敗下陣來,只有最強最狠的人才能在這場爭鬥中勝出。

一個年輕的流民拿著帶血的烙餅,看了一眼周圍因為懼怕在不斷後退的其他流民,二話不說,一口就把烙餅吞了下去。

他吃的是如此之快,以至於有些噎著了,沒有水,他很不舒服,好在面前有幾個剛被他殺死的人,還是新鮮的,還是熱乎的,他趴上去,咬破其中一人的喉管,大口吮吸起來,將那一汪猩紅的血吸入喉管之中。

「哈,舒坦。」那流民吸完血,大喝一聲,頓時就將周圍的其他流民嚇得脖子一縮,避的更加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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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利刃入肉聲響起,帶來一聲慘叫。

「這是殺的第幾波流賊哨探了?」何耀宗將自己的唐刀從一個流賊哨探身體里抽出來,一邊兒用流賊身上的衣服擦拭著刀上的血跡,一邊兒詢問自己身邊兒的手下們道。

「回何爺的話,加上這一波,咱們已經足足殺了五波了。」一個騎兵回復何耀宗道。

「五波!看來這些個流賊已經有些警覺,你速速去向大帥彙報此事。」何耀宗對著自己的手下說道。

「是,何爺。」那騎兵答應一聲,接著便撥轉馬身,徑直順著北面兒的官道,朝著劉仁玉所帶領的本部人馬所在的方向奔了過去。

「走,繼續向前,準備截殺他們的哨探。」何耀宗下完命令,便一馬當先,奔著南面兒而去。

這何耀宗與自家的三十個精銳手下都穿著從流民那裡弄來的衣服,穿的甚是華麗,只是搭配很差,他們一路南來,王自用派出的哨探還道他們是別部友軍,也沒放在心上。

何耀宗便多次利用這個機會,靠近流賊哨探,用手.弩連換格殺,將五波流賊哨探全數擊殺當場。

這便是劉仁玉的策略之一,讓王自用變成瞎子和聾子,對於己方的行動一無所知,以便己方進行奇襲。

距離何耀宗擊殺流賊哨探五十里遠的地方,劉仁玉正在聆聽何耀宗手下報來的情報:「報大帥,何千總帶著小的們一路擊殺了五路流賊哨探,咱們沒有叫一個人走脫。」

「甚好,你們繼續前行,再遇到流賊哨探,盡殺之,在距離蒲州城三十里處停下,等我軍大隊人馬。」劉仁玉吩咐道。

「是,大帥。」那何耀宗的手下得令,便徑直撥馬而去。

「諸君,流賊與正規軍相去甚遠,他們作戰沒有計劃,眼光也不長遠,一群匪類而已,我料他們此時定然沒有嚴密設防,若是王自用等賊人尚在蒲州城中,我軍當派何耀宗之偵騎假扮流賊,直衝入城中,守住城門,左掛,你帶你部火銃兵馬上跟進,沖入城中,流賊必然大潰,鐵牛,你與我帶人在城外守著,

流賊首領與他們的老營人馬定然都有馬匹,肯定會從城中奪路而出,到時候你就與我一道帶著軍犬,追擊他們,注意,左掛,鐵牛,流賊隊長以上軍官皆斬,一個不留,老營人馬,即便不是隊長,亦斬。

解救出來的流民,就讓他們在原地待著,稍後,我自會派人送他們到陝西靖邊堡軍,爾等可聽分明了?」劉仁玉對著張鐵牛和王左掛說道。

「是,大帥,」王左掛和張鐵牛跌聲應道。

劉仁玉跟張鐵牛和王左掛說完話,便繼續策馬揚鞭,疾馳南下。

由於這次靖邊堡軍對付的敵人是流賊,流賊的戰鬥力那是相當只差的,靖邊堡軍當然用不著身披三層重甲應戰,這一次靖邊堡軍隻身披一層棉甲而已,既保暖,又有防護力,還很輕便。

靖邊堡軍只穿著一層盔甲,才可以日行三百里之遠,人不累,馬也不累,待會兒衝到蒲州城下,還有餘力與流賊作戰。

何耀宗帶著自家的手下們繼續南進,一路上再也沒有碰上流賊哨探,他們便停在距離蒲州城三十里的地方,等待著劉仁玉所帶領的大部隊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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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天改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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