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8節執著

第一章第18節執著

佔地把檢驗單,遞給自己的施工員,「看見了吧,砌二樓的粘土磚不合格」「怎麼辦,要不在去跟陳工說說,」佔地擺擺手:「不用,這事早有預謀,只是我想不起來,在哪得罪過他,拆吧,告訴工人們拆的慢一點,把拆下來的磚放在樓東面,等砌地溝再用,」「那我去安排,」「你在家盯著,我去磚廠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是買的100號一級磚,為是么就會出現,不合格的產品,」佔地站在高處大聲的說,「師傅們,咱們的磚進錯了,不夠10號,我們都是實在人,不能用不合格的產品,來糊弄人,把二層內牆的磚全部拆下來,大家不要灰心,我現在就去磚廠找他們,」工人們並沒有受到多大影響,施工員領著上二樓,按部就班的拆起來。佔地強裝笑臉,「陳工今天有時間嗎,要不咱倆去一趟磚廠?」陳工不知道是報復了人以後,內心裡覺的幸災樂禍,還是覺得這事,有點鬧的太大了。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顯得很尷尬。

本來是想嚇唬這老李一下,沒想到,這老李隊長還真負責任,說拆就拆了,這得多大的損失,200多人三天時間才砌起來,拆上兩天再砌三天,來回就是八天時間,廣吃飯就得多少錢,行了不要多想跟著老李去磚廠,說不定能找出來點什麼。佔地見他有些猶豫督,促著說:「沒事每天還不是在工地上,走吧,說不定磚廠發錯了貨,」那個年代在圖紙上,設計人就把所用的材料、型號、產地、寫的清清楚楚,那還是計劃經濟時代,設計院都是用本地生產的材料,那些生產廠家,不是去工地推銷產品,而是去設計院,找院長走後門,在大同所用的粘土磚,都是懷仁縣磚瓦廠生產的100號機磚,磚的每一批合格證,是由廠家提供。隨拉磚的車帶回來,直接存檔就行了。

一開始,建設單位也會取樣,拿去局裡檢驗一下,都是合格的,這次是怎麼了,一個廠家的東西,為什麼就會有不合格的。做為一個農民出身的包工頭,知道掙錢不容易,多會也是裝著兩盒煙,自己抽的是7毛錢一盒的桂花煙,給領導們抽的是15塊錢,一盒的紅塔山,假如,最後一根嘎古煙給了別人,會許沒事,一個煙吧,用不著上綱上線,那盒紅塔山確實沒有了,可是偏偏遇到了,一個官職最小,但是,自尊心最強的人,他以為這是當眾給他難看,不把他當回事,為什麼不先給我呢,佔地怎麼也想不明白,外邊來人了,肯定是先招待局裡的人,陳工你天天在工地,一天兩頓飯管著,怎麼著也比局裡的人熟悉吧,沒把你當外人,再說那煙確實是沒有了,我絕對不是故意,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去吧。其實佔地想錯了,甲方與乙方是對立的平衡體,就像火車一樣,跑在兩股道上,永遠也到不了一塊,

兩人拿著這份不合格的檢驗報告,來到懷仁磚瓦廠,廠親自接待了他們,佔地自紹「我們是大同煤峪口礦的施工隊,在你這買的磚每次都合格,在砌二層內牆時,取樣去檢查了下,你看,」佔地把那份不合格的報告,遞給了廠長。廠長看了一眼,「走我們去倉庫看看,」在一眼望不到邊的磚剁里,有小道可以通過,「李經理,你們看這些都是一級品,100號機磚你能看出來什麼,」佔地搖搖頭,廠長說「我能隨便拿出一組磚去檢驗,它肯定不合格,一個產品的出場合格率不是100%,就跟你們砌牆一樣,在正負三毫米內,都是合格的,對吧,磚也是一樣,也有白分之幾的概率,你要是非挑那白分之幾的,去檢驗那誰也沒辦法。不過我可以保證,我們廠出的產品,都是在大同市質檢站監督下,按國家標準生產的,出了問題,自然有他們負責。

廠長很熱情,「走吧中午了,去食堂招待你們一頓,」佔地說「不用了,咱們還是去外邊吃,」「這是廠里的規定,不吃也沒人說你好,這場子也不是我開的,我只是替國家著,」吃飯期間廠長又說「二位也是實在人,磚窯燒磚,除了制坯是機械化生產,裝窯燒火,都是人工操做,雖然有嚴格的操作規定,一點不能含糊,但是人的情緒,是沒法控制的,裝窯時間隙的大小,燒火師傅,同樣是鏟一鏟子煤,多點少點誰能老是看著,不起眼兒的一點事,就能影響到產品的質量,」廠長喝口酒又說「我們嚴格的,告訴過發貨的人,在一家用戶,一開始的時候,一定要發一級品,等到發過一段時間,問一下開車的,看你砌到幾層了,若是砌到五、六層時,就給他裝幾車差一點的。

不過你放心所為差點的只是抗壓牆度差點,外觀上根本看不出來。只有真正的內行,才能用兩塊磚一敲,就能聽出來,」「我給設計院提過好幾次見意,把五、六層改成80號機磚,這個問題就全解決了,行了這回明白了,這幾塊做檢驗不合格,並不帶表,所有的磚都不合格,你還拿我們給你的合格證,去給甲方交涉,」佔地笑笑:「謝謝,不用了,已經拆除了,」廠長一聽就急了:「你們也太急性子了,問清楚在拆,不行我去與甲方交涉,」佔地握著廠長的手,「算了,拆下來也瞎不了,砌地溝在用吧,」佔地心裡徹底明白了,那不合格的磚,是專門挑出來的,還下了真功夫。

事出了,工程還得繼續下去,讓工人們加幾天班,工期還是能如期完成,和陳工的關係,雖然心裡恨,但是,絕對不能顯出來,人家是甲方代表,是事都管著你,只能裝做沒心沒肺的樣子,天天嘻嘻哈哈,一塊去現場查看,一天兩頓飯不好也不能賴,不過有一點,佔地變聰明了,現在每天裝兩盒紅塔山煙,雖然一次來四十個人的,檢查團的概率不大。還是有備無患,這件事在礦上傳的沸沸揚揚,有人說「這個工程隊質量要求的嚴,不合格就拆,還有的說「這個工程隊偷工減料,讓咱們的人查出來了,讓他們拆掉」人言可畏,其中的原委誰又能知道呢,小人好像鍋里的水,燒開了他們上下翻滾,看我多厲害。人們把君子比作青油,鍋熱了的冒煙了,君子們仍然默默的,呆在鍋里,若是在燒開水的鍋里,放入一滴清油,見小人們折騰的厲害,自己悄悄的站在,鍋邊不動聲色。若是在熱油鍋里,放入一滴水,也就是進去一個小人,他會噼啪亂跳,直到把自己蒸發掉,化為烏有。哀哉小人。

主體工程終於在雨季,到來之前封頂了,工人們回家收小麥,利用這段時間,請礦務局質監站,來驗收主體工程,只有驗收合格了,才能進行室內外裝修,以及上下水,採暖管道的安裝。提前三天佔地就給人家,定好時間,從市裡租了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轎車,在紅旗酒店訂好包間。三天頭上早早的去等候,驗收很順利,一次就通過了,佔地心裡高興,喝了好多酒,當然待這樣的頂頭上司,得喝茅台酒,一千多一瓶,佔地怕飯店裡是假酒,託人從部隊煤礦的招待所里,弄回來四瓶,

後期工程進展比較順利,在合同期內完工了,大批工人撤離現場,只留水暖工,在供暖期間進行包修。佔地每天去基建科、財務科,除去包修金,還有四萬塊錢的工程款沒要回來,問題的焦點就在基礎塌方時,為了不讓上面的平房塌下來,做擋土牆處理,施工時因為情況急,也沒有多想,再說也沒有這方面的經驗,當時找朱科長,他來工地看了一遍,「你們有什麼辦法檔住它,別讓平房塌了就行,」佔地早讓自己的施工員,畫好了擋土牆的圖紙,朱科長看了,「就按這辦法去干吧,」於是用大量的木柱子埋在土裡,在木柱的裡邊放置上木板,再用木柱斜著頂住,因為距離太近,再說打灰土時一經夯實了,砌基礎時隨著回填土,一步步夯實,根本拔不出來。

基礎完工後佔地曾經讓人挖過,挖出來得用好多工,在工地上,動一下就是錢,沒有人白乾。佔地拿這擋土牆的圖紙,找財務科長,「你自己畫的圖紙不管用,」佔地問:「那怎麼辦?」財務科長很關心的樣子:「你去找設計院想法讓他們簽個字,」到設計院找到了負責這個項目的人,人家說「土方施工時塌方是經常的事,沒傷著人已經是萬福,」佔地急了「吳工我這塌方不比其它的塌方,建築物離居民住房太近,虧了這是黃土高原的土質,它立著一批一批的塌,要是在別的地方,順坡一溜,那二十幾家人,說不定還真的砸住幾個,我們也是為了保護平房,才做的這擋土牆,大量的木材埋在裡頭,挖又挖不出來,錢也沒人給,」「李經理,你先別著急,這種情況你回去讓基建科簽字,按設計變更處理,」佔地想總算是有人給只了條明路,不用自己在盲人騎瞎馬,到處亂跑。

佔地祈求著:「朱科長設計院的人說,這種情況要按設計變更處理,他們說你簽個字就行了,」朱科長看著那圖紙「這個字我不能簽,就是簽了也不管用,我沒有這個權力,」「那找誰才有這個權力?」「你去找礦上的總工,凡是有關圖紙的事都得找他,」佔地想起來,礦上是有個李總,今年夏天放暑假是,朱科長曾經介紹過一個人去工地幹活,聽他說是礦上李總的侄子,開學就走了,對了找他去,其實朱科長還介紹過一個他同鄉的閨女,20歲剛不上學,從老家來的,十七、十八無醜女,20歲正是青春年華,渾身都透著一股秀氣,農村人剛到城裡,不知道怎麼打扮自己,脂粉塗抹的太厚,濃重的化學品味道,掩蓋了原始的,少女應有的息。穿的花枝招展,佔地本不想留她,可是朱科長說了,不用那就是不給科長面子,留下吧?佔地不願意在工地上用女人。

總覺的不方便。200多個農村的莊稼漢,不是說農村人就壞,只是對他們大多數不了解民工們一年不著家,本來雄性荷爾蒙就分泌過剩,再來一個正在分泌雌性激素,旺盛期的異性,佔地害怕,出點事都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那個年代,雖然不像剛解放時那麼保守,但是,人們的思想,還沒有開放到真正的男女自由戀愛的程度。正常人家的孩子,大多數是經親戚朋友介紹,先認識一下,然後再慢慢的談,雙方都覺得相互喜歡,就進一步定親、直至結婚。若是沒感覺,便早早的退出去,絕對沒有不負責任的同居。未婚先孕,那更是不被人們認可,雖然不會像以前那樣,因為作風問題被開除,但是也會被人們所唾棄。以至於連累到兩家的聲譽。這不是一件好事,她的到來,就像一顆腌過時的臭雞蛋,馬上引來了無數的蒼蠅,在尋找著縫隙,在吸吮著美味的同時,也在尋找著機會,好在裡面產卵生崽。

李經理不能讓時態,發展到不能收拾的時候,才去處理,他來到基建科:「朱科長不知道你聽說沒有,還是給你那位同鄉的女兒,找個更體面的工作吧,一個女孩子,天天在工地風吹日晒的,你也知道,工地上實在是沒有別的事干,」朱科長愧疚的說:「我也聽說了,到月底就讓她回去吧,」「那好我給她吧工資開到月底,明天就讓她回去,」這件事雖然讓朱科長覺得,很沒面子,但是,要是出了事,就是更大的笑話。這個女孩子也是,要找對象也應該找個礦上的正式工,為什麼非要找個民工,回去著他種地呀。其實愛情這個東西很微妙,它不受任何外力的影響,只要兩個人看對了,也就是說,一見面有心動的感覺就行。其它的什麼也可以不管,自我陶醉其中,能不能成功是兩碼事,他們只活在當下。有人說戀愛中的人,智商為零,這話不假。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萬里。人們經常這麼說,也不知道這事,怎麼就傳到燕子的耳朵里,任何一個結了婚的女人,都不會容忍這種事情的發生,除了她不愛你了,要不就是她也有外人了。大多數女人都是愛之深,恨直切,在村子里,人們好像是故意躲著燕子,愛傳閑話的長舌婦們,三五成群「雙祿家的老大在外邊掙錢了,」「可不,人家領著200多口子人呢,聽說還有一個18、9的大閨女跟著,」「還真沒看出來,那小子在家時挺老實的,」「快別說了,在老實的男人也架不住又年輕,又漂亮的女人,天天在一起膩歪著,」「快不要瞎說了,好像你親眼看見了一樣,」「他嬸子還是不要說了,無風不起浪,說不定還真是那麼回事。」燕子找娘商量,娘心裡明白,自己從那個歲數過來的,20幾歲的成了婚的女人,不論是從生理上,還是從心理上,都是離不開男人的時期,只是嫁雞隨雞的,自己折磨著自己,在默默的渡日。

但是,還要給孩子們做出榜樣,「燕子不要聽人瞎說,你對佔地還不放心嗎?」「放心,可是人們說的跟真的一樣,我這心理也沒了底,」娘仔細的打量著燕子,「娘你看什麼,」燕子被看的臉都紅了。良久佔地娘才說「看來娘擔心的事還是要發生了,」「什麼事讓你說的神神秘秘的,」「你剛過門時,娘就看出來你不能在村裡呆一輩子,你是生在村裡,以後要在城市裡生活的人,」「娘,誰說的,我還要在村裡伺候你一輩子呢,」「娘在大城市裡也住過,你跟那裡的人一樣,去吧,帶上孩子,去了在附近租間房,住在哪不要急著回來,」「讓占軍送你去吧,你一個人還帶個孩子,娘不放心,」「娘,不用,我二姨家就在大同煤礦上,沒結婚以前我去過好幾次,我姨哥比我大一歲,那幾年兩家還商量著讓我們倆成親呢,是姨姐說近親不能結婚,說是對下一代有影響,這才打消了這個念頭,姨哥在礦務局教學,是個老師,找了個同學也是老師,比我結婚還早呢。」

娘有一句沒一句的聽著。總算是聽明白了,「那你準備些換洗的衣服,把被褥拆洗了,東西都帶全以後還要在外邊過日子哩。」燕子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還要帶上被子,「娘,我做錯了什麼事,你也不能往外趕我呀,」「燕子別急,你沒做錯什麼事,只是娘早就是說過,你們兩口子以後要在城裡生活一輩子,這是命里註定的好事,娘怎麼能攔著呢,這不機會來了,不管是什麼原因,總是要讓你去城裡住,」人的氣質是先天帶來的,命運的事人們不信,但是它就是這麼怪,到時候,總是有個理由把你順理成章的推上去,讓你去兌現那你該有的一切,不論是福還是禍。

燕子說:「娘要不我還是不去了,人家工地上都是男人,我一個女的去了多不方便,反正人們說的那些閑話我也不信。佔地不是那種人,娟子的事就是證明。那麼執著的一個人,絕對不會幹出來對不起我的事。」娘認真的說:「你就那麼相信他,」「兩口子之間,若是連這一點信任也沒有,這日子還怎麼過。」「你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只是這次娘總覺得,你在農村裡的生活到頭了,總該去城市裡,幫著佔地干一些大事情,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

娘的堅持讓燕子不能再說什麼,做為兒媳婦,還是得聽婆婆的話,若非要不聽,不是讓娘生氣嗎。也不知道娘從哪學來的,這些歪理邪說。懂事的孩子知道,要順著老人的想法去做,而不是忤逆,不是得理不饒人的,喋喋不休,人這一輩子其實很簡單,年輕的時候不要跟父母找麻煩,等到人老了,不要跟孩子們找麻煩。這就是農村人最基本的想法。道理很簡單但做起來,卻不容易。凡是能做到這一點的,也算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其實有那個女人,不想跟自己的丈夫,常想廝守呢,只是生在農村裡,要是在前一段時間還好,村裡不讓人們出去,誰也沒辦法,雖然大家都窮,但是一家人守在一起,也不覺得不幸福,現在不同了,分田到戶,地里用不了那麼多的人,女人們也能種了哪一點地,男人們顯得不安分了,要出去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男人就是這樣的物種,總想著見識一些不樣的世界,他們要不斷的受到新的刺激,才覺得有意思,才能發揮其最大的能力,女人們雖然不想讓他們走,但是即沒辦法阻攔,又不想阻攔,更不敢說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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