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博弈

第 86 章 博弈

又是一陣輕風拂過,室內的空間恢復一片靜寂,塵埃落定,沉沉的黑暗凝成一灣死水。

團藏將紅果在掌中握了握,另一手掂著的匕首刀鋒一轉,收了袖子便要下刀,然而那截黑色的袖子卻在下一刻莫名地融入黑暗,化作一團模糊的影子。這突兀的動作遮蔽了屋中僅有的一點朦朧日光,同時也掩蓋住了匕首尖端的那一點宛若星星的寒芒。

下一剎,室內乍然一白!

流動的點光在近乎凝固的時間裡無限延伸拉長,眼前這幾近凝沉成塊的暗色竟也在這須臾之間被無情地划作兩半!

是志村團藏擲出了匕首。

而後,他連看也不看,只微微動了動下頜,不含幾分情感的語調便丟出一句:

「出來。」

於是便有一顆兜著兜帽的人頭自影中浮出,陰影暗沉之下也看不清其面容,只聽得語氣倒是油腔滑調:「嚯,真不愧是團藏老爺爺,倘若我說什麼也沒有聽到,老爺爺你會信我嗎?」

志村團藏被迫中止了手中的動作,一時只覺得煩躁與不耐:「說出你的來意,否則就死。」

「好可怕啊,」黑袍人笑嘻嘻地拍了拍胸口,又趕在團藏動手之前迅速搶道,「我從雨之國來。」

志村團藏起勢一止:「山椒魚半藏?」

「正是~半藏大人認為,那來路不明的『曉組織』終究還是缺乏自覺,而今又已經逾距太多,便不願再忍,派我來請您按照當日協約助他一臂之力。」

「助不了,如你所見,現在的我有心無力。」

志村團藏冷笑一聲。

「我早就說過消滅隱患要趁早,他想把位子坐穩就不要顧忌吃相難看。又想在雨之國坐穩位子,又想得到那愛護賢才的名聲,他的胃口倒是比真正的山椒魚還要大。」

「嘻,團藏老爺爺倒是看得比半藏大人更明白幾分~」

遭到如此不留情面的拒絕,那黑袍人竟也不覺得沮喪,只笑嘻嘻地換了個話題。

「實際上呢,我此番前來,半藏大人的事只是其一,其二是我帶來的另一樁合作,不知道團藏老爺爺有沒有興趣聽上一聽。」

「……」

不知何時,志村團藏已然抬起臉來。他的大半張蒼老的面孔都隱沒在了昏沉之中,只一雙冰冷漆黑的眼睛看過來,偏偏還彷彿是在審視著一件沒有生命的死物。

半晌過後,志村團藏重新垂下了眼睛。

「你不是山椒魚半藏的人。你叛變了。」

黑袍人微微一笑,對團藏微妙的態度全不在乎:「如果從來都沒有過忠誠,那踏出這一步的我自然也不能叫作叛徒。重點是新的合作啦新的合作,團藏老爺爺要聽一聽考慮一下嗎?很靠譜的哦,我保證這是你從未有過的全新合作體驗~」

「來自你真正的主人么?」團藏譏諷道。

「該說是唯一的主人才對。」

眼見不速之客對自己的譏諷置若罔聞,團藏也顯出了十足的冷淡漠然,自始至終,他都只是在為解剖紅色果實的打算被耽擱而有些煩躁。

短暫的沉默過後,團藏忽道:「這座房子被暗部層層看守,你又是如何進來的?」

「一點個人的小手段~」黑袍人笑道,「我雖沒有解決他們的本事,但讓他們發現不了我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原來如此,倒是個有本事的,」志村團藏似笑非笑地應了一句,「我要交給你一封信,你過來吧。」

「那是自然,沒本事的人又怎麼能跟在那位身邊做事呢?」黑袍人未作他想,只幾步便靠到了志村團藏的身前去,他眼見這面容滄桑的中年人抿著嘴唇形容冷肅,便開口嬉笑道,「這信是要送……」

給誰的?

然而團藏已經知道他未出口的話是什麼了。

「自然這句話也就沒有出口的必要了。」

志村團藏說道。

伴隨著幾聲細微且黏膩的響動,插入黑袍人咽喉部位的雙指便勾連著那具分明還在發出「咯咯」聲響的屍體向旁側甩去。他的動作利落自然,彷彿在甩開一件大號的垃圾,又或者是在揮去一團骯髒的塵埃。

「木葉的事,外人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手伸得太長了,總要付出些代價。」

……

村外。

繁密的林間。

「卧槽,好陰!」伴隨著一聲怪叫,白絕直接原地起跳。

「怎麼了怎麼了?」馬桶圈圈絕立馬從水中探出頭來。

「和志村團藏的協商失敗了,頭都給我打爛,」白絕齜牙咧嘴地說道,「啊不對,他好像是直接刺了我的脖子……?還是腰子,或者菊花……?算了,他動作也太快了吧,我屁都沒看清楚就直接死了。這交涉工作也太難做了。」

這下馬桶圈圈絕索性連魚也不摸了,直接就從水中一躍而出,湊到白絕身邊頗有些戚戚然地附和道:「對吧對吧,我就說嘛,交涉工作絕對是最難搞的環節之一,經常聊著聊著就開始舞刀弄劍的,一個肯好好說話的都沒有。我上次交涉的那個小八坂也是這樣,難搞得很。」

「他們就不能正常一點兒嗎?怎麼都這麼不講道理的。」

白絕憤憤道。

「這下好了,全都完蛋。在志村團藏面前暴露了不說,連根部的人手也借不了了,山椒魚半藏那邊又沉不住氣,現在的他根本沒有能力解決那……」

白絕話音未落,便倏然聽見遠方傳來一聲轟響。那聲音並不很大,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顯得有些模糊隱約,但也正因為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還能被聽見,大概得是一場小規模的爆炸了。

二絕相顧無言,直到馬桶圈圈絕忽然開口問道:「木葉炸了?」

「應……應該是?」

「木葉怎麼就炸了呢?」

「我怎麼知道?」

「你不是剛有個□□在那裡被志村團藏給殺了嗎?你看那個位置——」馬桶圈圈絕三步兩步便踏上了樹梢,向著木葉的方向眺望,「不就是志村團藏被軟禁的地方嗎?你嫌疑超大的啊。」

「天地良心,我真的什麼都沒搞,志村團藏都可以給我做人證。」白絕立馬大聲叫屈。

「我不是這個意思,」馬桶圈圈絕卻只是擺了擺手,開口解釋道,「你剛才說你在志村團藏面前暴露了,是怎麼個暴露法?」

「他已經知道我那個□□沒在效忠於山椒魚半藏了,不過這種程度的坦白原本就在我們的計劃之中,」白絕攤了攤手,「但他直接拒絕了協商不說,還把我人給殺了,這和我們想的完全相反,簡直莫名其妙。」

白絕頓了頓:「但是就在剛才,我突然有了一種猜想~只是猜想,不一定對。」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我是說可能啊——志村團藏他是真的一顆紅心向木葉?」

話方一出口,落腳在此地的兩個生命體(存疑)便都陷入了沉默,像是無言以對,又像是無話可說,只在靜默的空氣中流淌著千言萬語。白絕看不懂馬桶圈圈絕的表情,但它總覺得那張本就扭曲到不行的面孔而今已經扭曲到了極限,就像……就像自己在帶土小弟面前激情發表有關於「便意」的猜想和假說時,帶土小弟的表情一樣。

半晌之後,馬桶圈圈絕面部的線條才流暢了些許,它慢慢地說道:「那他表達喜愛的方式未免也太過與眾不同了。」

「志村團藏的『喜愛』就像木葉的『朋友』一樣……字面意思僅供參考,具體請以實物為準~也是蠻怪的。」

白絕撓了撓頭部,卻又在撓到一半的時候突然動作一頓。

「……壞了。」

「又怎麼了?」

「我把□□給落在那裡了。」

馬桶圈圈絕「啊?」了一聲。

「就是……就是能檢測出木遁細胞的□□,」白絕深吸了一口氣,「如果不拿回來就會被木葉提前知曉我們的存在,那就真的全完蛋了。」

說完,他也沒再像平時一般說些毫無意義的廢話,竟是趁著馬桶圈圈絕還沒未來得及責怪他,便徑自施展蜉蝣之術鑽入泥土中去了。

……

另一邊。

在一眾面具暗部嚴峻的目光之下,志村團藏雖穩穩立於旁側的岩壁之上,神情卻是變幻莫測,驚怒不定。

方才要不是他反應迅速,及時將那紅色果實脫手丟出……

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被炸坍塌的房屋,一時間只覺得胸中怒火熊熊幾乎就要炸開,然而顧及到周圍還有不知多少雙暗部忍者的眼睛在看著,便只能兀自瞪著怒目,咬著牙從牙縫兒里一字一頓地怒喝出口:

「有人一路避開你們的耳目直接闖到了我的面前——你們這一批暗部居然已經無能至此了嗎!?」

一語既出,眾人皆驚,於是時至傍晚,一摞子的捲軸擺上了三代火影的桌案。三代火影一邊嘆氣一邊捏鼻樑,波風水門則立在一旁,看著眼前的陣仗眉頭微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時之間,滿室皆寂。

志村團藏面無表情地坐在一旁,看也沒看那一桌子的捲軸報告,畢竟在場的人里不會有人比他更清楚這次的爆炸究竟是從何而來。去研究那被炸得連面目都看不出來的屍體根本就沒有意義,而真正有意義的信息他又不能說——紅色果實、八坂照河和大蛇丸的事,他連提都不能提。

——他一個被關禁閉與世隔絕的人,從哪裡知曉了八坂照河和大蛇丸的動向?本該被八坂照河帶在身上的紅色果實,為何會出現在他的房間里?好,就算將這些全部都拋開不談,他又是如何在軟禁期間繼續給根部的心腹下達命令的?

他總不可能坦白了對猿飛日斬說:「猿飛,你的部下已經被我的根部給滲透了好久了。」

一環扣一環,環環相扣,當下志村團藏的處境並不算好,而他身上的疑點又已經太多,一旦暴露了一個,其他疑點便再也藏不住了。

他在木葉的根基根深蒂固,他對火影之位志在必得,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可以在明面上與當前的火影分庭抗禮。

但是大蛇丸一定還在關注著這裡。

志村團藏的臉上有一抹冷笑轉瞬即逝。

居然到現在還能沉得住氣,也是很難得了。

他這樣想著。

有關於初代火影千手柱間細胞的合作研究,他保留了自始至終全部的往來書信與實驗報告。不得不承認,大蛇丸在學術與研究方面的確稱得上一句天才,但也正因如此,他的一切研究痕迹都具有極高的辨識度,無論是極度清晰的研究思路還是劍走偏鋒的實驗方法,都無一不在彰顯他那無比過人的天賦。

所以——志村團藏認為,這一次自己不可能會輸。

那個暴露在暗部面前的實驗室據點說白了其實也就那麼大點,於他而言損失寥寥,然而那些刻印著大蛇丸痕迹的實驗報告卻遲早要被三代給看見……留給大蛇丸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然而還不等他再進一步細想,便有個暗部忍者如影子一般悄無聲息地進入火影辦公室,又急匆匆地向三代耳邊貼過去。

——「三代大人,屬下不慎,」暗部忍者語速極快,卻也咬字清晰到幾乎是咬牙切齒,「那具屍體從停屍房裡消失了,期間並無人員出入。」

……

河之國郊野。

厚重的雪雲遮蓋了逢魔時刻的天幕,只在西方的雲層中薄薄滲出幾抹絳紫的殘暮。寒氣自下而上地堆積起來,白雪也悄然丟棄了雅緻的姿態,於荒野之間繚亂穿梭。

遍山的枯枝殘葉。

少年稍卷的長發因潮濕而貼在側頰,發間與眼睫皆綴上了星星點點的雪花,他的形容有些狼狽,衣著也只是普通,然而其身板挺直,氣度不凡,在這凄楚的荒山之中竟好似北面亭亭的白楊。

一雙淺灰藍色的眸子好似兩點青星逡巡遊曳於枯黃殘敗的草木土石之間。他的視線從高地的下方轉移到嶙峋的岩間,又從林立的林中轉移到頭頂上方掩映的枯葉——

少年的眼眸倏然瞪大了幾分。

他看到了從樹梢空降而下的……強盜。

狀似驚懼地退了半步,少年抿緊嘴唇,卻又在碎發的遮掩之下,細微地彎了彎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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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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