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

做夢

「阿言,做什麼呢?」

南瑾言聽到動靜,看過去時南奕已經坐在了自己身旁,他伸手揉了揉南瑾言的臉,「自從你醒過來,怎麼變得這麼安靜?這可不是你的習慣啊。」

南瑾言在鳳都的時候可以說是沒有一個知心朋友,即便是葉嵐也不能經常入宮陪他,久而久之自己就先養成了淡漠的性格。

可他如今才八歲,正是最活潑好動的時候。

南瑾言卻怎麼也做不出自己八歲時候的動作表情了。

「你昏迷的這些日子,聽說鳳都的太女也遇刺了,她中了毒,到現在都還沒醒」南奕說道,「要是她死了就好了。」

南瑾言眼皮一跳,「何以這麼說?」

「要是她死了,你就不用再去鳳都了。」南奕說道,「阿言,你不能去鳳都,鳳都是個非常可怕的地方。」

南瑾言神色淡漠,「即便御鳳音死了,鳳都還會有別的太女,到時候……我依然是要過去的。」

「可我不想你離開。」南奕拉着南瑾言的手,「要是鳳都再沒有太女就好了。」

聽着皇兄幼時的童稚之語,南瑾言卻笑了,事到如今,即便是夢他也認了,能夠夢回兒時,再見母后一面,他已經很滿足了。

正這麼想着,卻見貴妃已經過來了,「你們兄弟兩個說什麼呢?怎得這麼高興?」

「母妃。」南瑾言仍笑着。

「乖。」貴妃拉着兩個兒子坐下,卻看向了南瑾言,她手中抓着南瑾言的手,「言兒,御鳳音是良人。」

南瑾言表情一頓。

「從前我不信她會真心對你,現在倒相信了。」貴妃仍笑着,「你該回去了,你的孩子們都還在等着你呢。

果然是個夢。

再度陷入昏迷之前,南瑾言心裏這麼想着。

「主子——」

再醒過來的時候,意識已經回歸體內,南瑾言睜開眼睛,眼前站着的卻是太后。

太後面色憔悴,想來自從知道他昏迷就一直擔心着。

「你可算是醒了。」太后心下一松,長出了口氣。

南瑾言側了側頭,「我睡了多久?」

話才出口就被自己的聲音給嚇到了,嗓子沙啞得簡直要說不出話,這還是他嗎?

黎然趕緊倒了杯溫水,「主子已經昏迷了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來脈象都正常,就是一直都不醒,可把太后擔心壞了。」

喉嚨里有了溫水潤了,南瑾言才覺得感受了些,他四下看看,「怎得來了這麼多人?」

「這些日子翼王君和寧兒是每日都來的。」太後為南瑾言掖了掖被角,「孩子,哀家知道你心裏難過,只是你還有孩子,不能如此傷神。」

南瑾言什麼也沒說,夢中太真實,一時間他竟分不清面前的到底是夢境還是現實。

……一日後。

「我好像許久未見陽光了。」南瑾言伸出手,蒼白的手心裏躺着一片落葉,他微微愣神。

「主子睡了這麼久,也該出來走走了。」黎然說道。

南瑾言看着自己枯瘦的手腕,從前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如今這一天,「御鳳音那邊如何了?」

「前幾日有戰報傳回來,說是大捷呢。」說到戰事,黎然便笑了,「主子不必擔心,您的書信還未回去,咱們陛下就已經命人準備了糧草棉衣送去了西北,聽說咱們若華殿下和霖熙世女戰功不小呢。」

南瑾言聽着便笑了,「她們還不到十四歲,如何立下戰功?想來也是御鳳音激勵罷了。」

「對了,如今倒是不尋常。」黎然說着便皺眉,「太女已經許久未來了,即便是……國書過來,她也只是讓人送來了國書,後來主子昏迷,她更是從來都沒有過來探望,只是鍾粹宮的大門是她讓打開的。」

南瑾言微微點頭,嘆了口氣,「我早知有今日。」

「什麼?」

「沒什麼。」南瑾言回神,「你去跟太女說一聲,就說我晚上想要在鳳儀宮見她一面。」

「主子……」聽南瑾言提起鳳儀宮,黎然心中一緊,「您的意思是……可太女會去嗎?」

「她既然已經聽到了那些大臣的話,認為先鳳后的死與我有關,這會兒必定心內糾結,我這個時候見她,不過是讓她心裏有點數而已。」

「就按照我的話去說吧,她一定會來的。」

見南瑾言心意已決,黎然也只能點頭。

入夜。

塵封數十年,鳳儀宮的大門終於再次打開,即便有宮侍時常打掃,沒人居住,也攔不住裏面的蕭索之意。

太女到的時候,裏面已經有人等著了。

只有南瑾言一人。

這讓她意外。

「父後為何要傳召本殿至此?」

「這難道不是太女自己願意的嗎?」南瑾言反問,他站起來,「這裏是鳳儀宮,是你出生的地方,也是你的生父自盡的地方。」

南瑾言注意到,他說到自盡的時候,他后的雙手緊握著。

「可父後分明是服毒,那毒藥……若不是因為你,只怕他也狠不下心吃下去。」

「原來是為了這個。」南瑾言恍然大悟,「他曾找過我兩次,你想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他說,他恨我。」南瑾言閉眼回想着當初陳沂在這裏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從前他願意對我好,只是因為我不愛御鳳音,可就在我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時候,他已經發現我愛上了御鳳音,所以他才恐懼。」

「他害怕什麼,你知道嗎?」

「擔心自己的地位有朝一日會被你奪走。」太女回道,「如今不是成真了嗎?」

「是,我現在是鳳后。」南瑾言呵了一聲,「但身份名分就真的那麼重要?鳳都男人的那套規矩,從來都不會用在我身上。」

「他之所以願意喝下毒藥,以死來栽贓嫁禍,包括之前在我的糕點中下墮胎藥,結果陰差陽錯,被翼王君給吃了下去,當初若不是救治得及時,只怕如今都不會有霖熙,還有當初李貴人的小產,他做這麼些,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了什麼?」

「因為你。」南瑾言說道。

「你已經是太女,可若是我也生下女兒,隨時就能夠威脅到你的地位,但自他去后這麼多年,若華也已平安降生,這麼多年我又為何要將你視為親生女兒撫養?這些你都不明白嗎?」

太女微怔。

「總之我要說的就是這些,我不知道你這些天親政,耳朵里都進了什麼樣的話,我只有一句話,若是我南瑾言一手養大的女兒因着區區幾句話就能夠被挑撥到,那作為鳳都未來的主人,着實太草率了些。」

他嘲諷似地笑笑,隨即站起身,「夜深了,太女早些歇息吧。」

他承認自己有些瘋魔了,在御鳳音不在的時候拿太女的前程威脅,一個弄不好惹急了太女,到時候他與孩子可就真的是死無葬身之地了。

但不論是南江還是南瑾言,都不喜歡被人脅迫。

南瑾言伸出手,倏地發現自己竟與南江越來越像了。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因為他已經有了自己在乎的東西。

上輩子南江為了百姓,為了天下男人,這輩子南瑾言只為自己。

哦,還有一個御鳳音。

「呵……」南瑾言笑了。

今日與太女的見面只有黎然知道,南瑾言從鳳儀宮出來,他立刻就扶住了,「主子怎得去了這麼久?當心身子。」

「不必扶我。」南瑾言擺了擺手,「我想自己走走。」

「是。」

「黎然,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是什麼時候?」

「大概是五歲吧。」黎然想了想,「那時屬下才剛接受訓練,有一日聽師傅說有個貴人來人,只是當時還不知道貴人的身份,後來才知是貴妃娘娘。」

「好像還真是那個時候。」南瑾言眯起了眼睛,「我竟有些記不得了。」

「一轉眼都三十年了。」南瑾言嘆了一聲,不再說話。

……

太女回去之後沉默了好久,至於她心裏是怎麼想的就只有她已經知道了。

御鳳音打了勝仗。

「陛下神勇,當真是天在助陛下一臂之力啊!」江英舉杯要敬,「臣敬陛下一杯。」

「多行不義必自斃,天都看不下去了,便是要自取滅亡。」功夫不負有心人,御鳳音謀算了這麼久,終於燒了海晟的糧草,這下是鼓舞了全軍士氣。

「此番一戰,海晟損失不小,若是朕沒有猜錯,想來海晟估計也是如心急火燎一般吧。」

營帳內觥籌交錯,好不熱鬧營帳外卻站着兩個人。

「你怎麼在這裏?還不進去,一會兒陛下可要找你了。」多日的風沙磨練,已經不見了當初的稚氣,御霖熙與御若華皆是如此。

御若華搖了搖頭,「我心中不安。」

「咱們如今是大獲全勝,還有什麼不安的?」

「不是西北,而是京中。」

御若華此言一出,御霖熙也沒了笑意,「你是在擔心千歲?」

「父後有孕,母皇又不在身邊陪伴,還不知要如何煎熬,何況……」話說到一半,御若華便沒了聲音。

「怎麼了?」

「別說話,我好像聽到了什麼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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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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