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伯尹，把警戒值拉到最高。」

安全室正對着大門的整面牆被改造成了完整的透明顯示屏，上面被分成了上百個方塊，每個方塊里都是別墅內外不同角度與高度的實時畫面。

離牆一米遠的地方放了張桌子，內嵌一台全息投影設備，桌子左邊牆上密密麻麻貼滿了各色的紙張，有些是從報紙上剪下來、有些則是自己截圖后激光打印貼上去的。

有些紙上面又貼了紙條寫了東西，不同顏色的線在上面密密麻麻的纏繞，看得人眼花繚亂。

最中間的是一整頁的頭版，上面只寫了一段話，佔據了大半頁的空間：星曆1022年6月23日，哈維公國星雲聯盟與克利福德星雲聯盟聯合行動，成功剿滅地下世界最大人口與DU品販賣組織伯尹。

標題的字體如同紅色的血漿流淌，滴滴落入底下黑色的湖面，泛起漣漪。

微季靈的目光才落在上面就立刻移開，彷彿那上面的文字會將她的眼睛灼傷。

是了，現在是星曆1028年了，距離公司被滅已經過去了6年，自己僥倖成了漏網之魚，每一天活的戰戰兢兢，卻又那麼的不甘心。

報紙上的一切都讓她不解，文物名畫、高級機密、尖端技術、暗殺，在公司里司空見慣，但是那兩門生意，老大從來不碰。

偏偏兩大星雲的發言人都在發佈會上用了這樣的罪名。

從嵌入式冰箱裏拿出一支2號藥劑喝下去，微季靈微微抖動的指尖開始趨於平靜，在紙上寫下兩個字：東西。

那個人在她快死的時候都要問出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一開始，她以為他們要的是身體里價值不菲的捲雲青金，只是現在回想起來，在開始提取捲雲青金后，他們依舊會前來問話。

與骨頭相融合的捲雲青金提取出身體的痛苦，哪怕微季靈受過訓練都無法長時間忍受，她的身體素質要更多鎮靜劑才能讓她失去抵抗力，過多的鎮靜劑又會讓她頭腦不清醒，他們拿不到要的東西，只是自己好像也不知道那是什麼。

微季靈看着在桌上被證物袋裝好的水杯，自動駕駛的懸浮車平穩而安全，水杯里的水沒有一滴灑出來。

打開袋子，用無名指蘸了水嘗了味道。

果然！

純度超過70%的道格拉斯藥劑，俗稱『吐真劑』，這種濃度的藥劑，只需要一滴，就足夠讓你說出一切真相。

道格拉斯藥劑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很是興奮，尤其在審訊犯人的用途上，不能嚴刑拷打，喝杯加了藥劑的水總沒問題吧？

一年時間都不到，所有的道格拉斯藥劑都被列為管製藥品，生產的工廠被聯盟接手管控，私下販賣都算違法，審問犯人也被禁止使用，否則視為嚴刑拷打。

藥劑在人體內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完全被新陳代謝，每一個做出口供的犯罪嫌疑人除非自願喝下藥劑，否則一個月內都要進行抽血化驗，保證審訊過程中沒有違規。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沒有什麼東西是真的可以完全禁止的。

狄斯伯和伊薇特兩個人權利再大，也沒有許可權申請這麼多的吐真劑，正規的渠道是絕對拿不到這麼多的藥劑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自己喝下摻了『吐真劑』的水之後發生的，自己暴露了為伯尹公司工作之後，當時那些人臉上的驚訝她到現在都記得。

很明顯，他們想知道的不是這些。

不知道給自己喝吐真劑是誰的主意？

拿了水杯走的時候，兩人的表情都沒什麼變化。

老大說過，逆推不行的時候，就換個方向。

喝光了的2號藥劑玻璃試管正好能裝1/5的水，拉開安全門之後，房子內的警戒值自動調低，方便主人在屋內走動。

再次開車出門，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書架後面是一個小小衛生間，其中梳妝台佔了很大一部分面積。

微季靈看着梳妝台邊上滿滿當當兩個架子的東西，忍不住有些懷念——希望自己的手藝還沒有退步。

半個小時后，鏡子裏的人就變了個模樣，黑色的瞳孔變成了淺棕，眉毛和頭髮也跟着變了顏色，眼角之間的距離更大了一些，鼻樑變得有些扁平，手上臉上露出的皮膚都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

帶上黑框眼鏡，換上運動裝，相匹配的身份證件和錢卡從保險箱中取出，從後面的暗門出去就到了巷子裏。

一群穿的丁零噹啷渾身響的年輕人在巷子裏拿着各色噴漆與顏料嘻嘻哈哈，對於出現的陌生人沒有多餘的關注。

轉彎就是巷子口，微季靈剛準備調出出行面板，邊上就有人大聲招呼。

「妹子，要車嗎？便宜！」一輛有些破舊的懸浮車裏，有人探出頭來招呼。

關掉自己的全息通訊儀，微季靈走過去：「通星區薇月華洲？」

「有點遠。」黑車司機查了查地圖，「300玉山幣。」

合理的價格！

微季靈打開車門：「走吧。」

……

破爛的懸浮車停在了比它更破爛的房子邊。

薇月華洲聽起來詩情畫意，實際上這裏是整個吉貞市裏收入低等人群的聚集地，無業遊民、小偷小摸的，努力工作卻只能維持溫飽的人，跟收入成反比的是，這裏的犯罪率也是全市最高的。

微季靈才下車，就看到對面一群人混戰結束，兩邊看不出誰更狼狽，還能站立的那一方把已經趴下一方所有的財物搜刮一空，隨即揚長而去。

不管是司機還是微季靈，兩個人都沒有見義勇為準備報警的想法，這樣的事每天在通星區都要上演無數次，報警了又怎麼樣，等他們來了，說不定連受害者都找不到。

付了錢，微季靈朝着裏面走去，司機立刻離開——他可不想成為下一個被搶的。

半下午的薇月華洲，路上的人不多，相互之間都隔着安全的距離，誰都不想因為多看了別人一眼而惹上是非。

頂着這張臉，微季靈沿着記憶里的路熟練的拐彎，順手接住了迎面而來的鐵棍，對面的人顯然沒想到她的力氣能有這麼大，一愣神就被踹到了後面的牆上，身上的骨頭不知道斷了幾根，滑落下來，頭低垂著，不知道是死是活。

跟在他後面的人有人躍躍欲試，也有人拔腿就跑，拿着剛搶來的鐵棍，只要沒跑遠的，都被微季靈打斷了一條腿。

手上的鐵棍被打了個結扔到了地上，微季靈沖着他們笑：「祝你們好運。」

薇月華州沒有傷患，要麼你背後勢力夠大，要麼你能力夠強，否則在這裏被打斷一條腿，就意味着消失。

不管你自願還是『被自願』，沒有人關心。

越往裏走，越顯得繁華，如果忽略周邊店鋪的招牌還有站在邊上沖着你拋媚眼的人群，這裏其實跟市中心沒有太大的區別，甚至還有一種畸形的繁華。

停在一扇有些掉漆的大門外，微季靈對着門口的人點點頭：「拉雅在嗎？」

門口的人顯然對微季靈很是熟悉，看到她就立刻低下了頭：「在，您請進！」

大門很快被打開，門裏是一個小花園，有幾個孩子在裏面玩耍，再往裏走，是一棟六層高的小洋房，尖角拱頂，風格有些不倫不類。

「你看起來很悠閑。」微季靈走到花壇邊的涼亭坐下，原本悠閑坐在躺椅上喝着冰飲的拉雅猛地坐了起來。

躺椅頓時瘋狂前後搖擺，冰飲料灑了一身，微季靈一腳踩住了躺椅。

「謝謝！」拉雅站起來把杯子放桌上，撣了撣身上的衣服，佯裝淡定的開口，「您怎麼來了？」

把手上的證物袋往桌上一放，示意他自己看。

看到警方專用的證物袋，拉雅覺得自己淺綠色的頭髮快要豎起來了：「您、您偷了警察局的證物？牛！」

「看裏面的東西。」微季靈不管他發散的思維。

拉開證物袋，拉雅謹慎的聞了聞味道，隨機猶疑的看向微季靈，似乎想問些什麼。

「吐真劑。」微季靈一眼就看出了他想說什麼，翻了個白眼，「我想殺你還用下毒嗎？」不屑的看了眼四周，「就你這些人，我半個小時都不用。」

拉雅：雖然這是真的，但是真的很傷人。

同樣用食指沾了一點嘗了嘗味道，拉雅不敢嘗太多，不然控制不住把小時候尿褲子的事都說出來了，有損自己英武的形象。

食指才進口中，他就眼睛一亮：「這樣的貨您有多少？我肯定都能銷了。」

「這是定金。」微季靈坐直了身子，「幫我查一查，附近幾個市，包括吉貞市，誰有拿到吐真劑的路子，尤其這種純度，70及以上的。」

拉雅只知道這是吐真劑，但是要他一口就能嘗出純度，他沒那個本事。

「這麼高的純度，只有幾個人。」談到生意，拉雅神色立刻正經，「名字我現在就能報給您，只是您想做什麼？如果只是談談的話，我可以幫忙。」

「這三個月里，誰出手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買家。」微季靈神色淡漠，「你開價吧。」

「您知道的，如果只是賣家，就那麼幾個，但是買家的話，一般都不肯說的。」拉雅有些為難。

「把賣家名字給我就行，剩下的我自己來。」微季靈想了想，「不要……」

「不要讓人知道是您在打聽消息。我知道。」拉雅順口接下去，「打聽到了，怎麼跟您聯繫？」

「老規矩。」微季靈敲了敲石桌，一張無記名的錢卡就推了過去，「最近有什麼新消息？」

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有些破舊的小本子，拉雅把本子遞過去，順手收回了錢卡。

微季靈從頭開始翻起。

那些都是以前的消息了！

拉雅想說話提醒，後面的十幾頁才是最近的新消息，只是微季靈凶名太盛，他想了想，還是保持了沉默。

唰、唰，院子裏安靜的只剩下翻書的聲音，原本在院子裏玩耍的孩子在她坐下后就被人帶回了房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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