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晉王妃

「心裏亮堂了？我兒可是開竅了么？哎呀，真若如此，那可真是大喜之事。」

聽得這慕容燁如此一說，再加上感受到自家兒子那一番話語說將出來極有條理，這盧文君對兒子的話立時便信了八分。

於是這王妃一時間不由喜上心頭，急急地站起身來，也顧不得旁邊還有兒媳在側，便一把將兒子摟入懷中，激動的眼淚不自主的便流了下來。

實事也是如此，試想世上父母，若是生個智商不全的傻兒，心裏會是怎樣一番感受。

先不提那外人的冷嘲熱諷如銼如刀，就是自己看着，也只會有着滿心酸楚。

再說這晉王爺，晉王妃那是什麼人，不說家世身份，僅以才情智識來論，也只有讓旁人羨慕佩服的份。

而因着唯一的這個兒子卻讓他們成了受人譏笑對象，你讓心氣極高的二人又怎能不怨這天道不公。

甚至，就連晉王爺那個從不信命的無敵軍神，有時也不得不慨嘆，或是自己一生征戰，所造殺孽太重，以致有干天和，致受上天懲罰，將報應落在了自己兒子身上。

因此，若是自家的這個兒子一朝聰明起來，對於晉王妃夫婦來說，哪還不是天大的喜事？

「母親莫要太激動了，燁郎若真是好了，那自是大喜之事，母親應該高興才對。」

這冷秋月到是賢慧，看着母妃情緒激動，連忙站起身來將其扶住，婉言勸解道。

同時，她一雙疑惑的目光落到了慕容燁身上。

一個一直以來智商處在谷低的傻子，病過一次之後，竟然那傻病就被治癒了？

這樣的事情，怎麼聽起來都讓人感覺匪夷所思。

此時的慕容燁感覺實在有些奇怪，那是前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一種感覺。

舐犢情深，孺慕之情，或許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這種感覺，還真讓這個前世心冷如鐵的可怕殺神，心中有了一種少有的融融曖意。

殺神，就前世他這個血修羅的戰績來說，稱之為殺神那是絕對的名符其實。

之前慕容燁還有些奇怪，自己這母親自從自己行動無礙之後，便再少去自己院中。他還以為，這個母親是因為兒子本身就是一個智障，而失了對兒子的愛護之心了呢，如今看來情況並非如此。

不論從此時母親的這種表現來看，還是從心中升騰起來的那種感覺來說，這母子之間的感情絕對是真的，那是極為自然純真的感情。

他心中升騰起來的感覺，其中大部分自然是來自於繼承了真正慕容燁的情感，而其中還有一部分，是來自於前世的他對於這種情感的渴望。

當然，如今二人的情感早已融為一體不分彼此了。

「是啊母親，兒子漸至痊癒，母親應該高興才對，切不可悲傷，不然傷了身子，可就是兒子的罪過了。」慕容燁很是自然地抱住母親道。

「是，是，呵呵，看來我兒還真是好了呢，聽這話說的多好。母親呢，不是悲傷難過，而是高興，真的高興。」

終於，盧文君在兩位小輩的勸說下止住了淚水，也自緩緩放開了懷中擁著的兒子，卻是一把抓住他的手，一刻也不肯撒開。

「母親你別光顧著看兒子了，還是快吃飯吧，不然的話飯菜可就要涼了呢。你自己的兒子呀，還怕看不夠么？再說了，您這都看了八年了呢。」

被母親這麼笑眯眯地一直看着，慕容燁也有些不自在起來，一邊夾了一塊炙肉在母親碗裏，一邊半開玩笑地道。

「瞧瞧，瞧瞧，這還真是不一樣了呢，這一下子就變的如此會說話了呢。呵，這樣的調皮話兒都能從我兒的嘴裏說出來了呢。」

一聽慕容燁這話，盧文君更是大喜過望。這樣的調皮話兒，即使是那大人也不一定能說得出來，一個八歲孩童，若是能這樣說話的話，那便足以證明其智商，情商極高了。這一高興，盧文君便指著慕容燁對站在旁邊的冷秋月笑道。

「是啊，燁郎的變化，讓媳婦也極感驚訝呢。只是他這幾天一直不說話，我竟然沒有發現。」

說這話時，冷秋月的臉不自主的一紅。

她這話里的水份太多，什麼慕容燁沒有說話，實在說，她這個作妻子的，對於慕容燁這個丈夫很是缺少關心，不，根本就是毫不關心。是問這樣關係的兩夫妻間，如何能夠發現自己丈夫的變化呢。

怕也就是之前她在舞戟之時，慕容燁的地一句話，才在他心湖中破開了一絲漣漪，這才有了後來吩咐蘭兒去照顧慕容燁的事情。若不是為此，她們兩個怕是一直會這樣形同陌路般走下去呢。

其實，這二夫妻之間的關係，尤其是冷秋月對於自己兒子的態度，盧文君是深知的，只是她實在是無何如之的。

冷秋月為何會嫁到他們家，成了她那痴兒子的媳婦，盧文君心裏清楚的很。正因為知道內里的因由，所以她對於冷秋月心下只有感激，只有憐惜，卻並沒有因這女子對自家兒子的冷淡而厭棄於她。

只看今日的情況，兩個人的關係卻是好了許多，這對盧文君來說又是一個意外之喜。

「坐吧，都別站着了，為了這個混小子，可真是委曲你了。」盧文君心有所感，不由又有些難過起來。

「母親可別這麼說，是月兒願意的。」

冷秋月，一邊走到自己的坐位上坐下，一邊道。一時心中還是感覺極不真實，不由側頭望了慕容燁一眼。

模樣上沒有任何變化，可是那神情，給人的感覺卻是不同了，真的不同了，細細去感受時，或者說是真正用心去感受時，這一點就變化就顯得得十分明顯了。

「好孩子，快，快，快吃飯吧。」

這話題實在不好再說下去了，不然的話，娘兒幾個非要抱頭痛哭一番不可。這盧文君便連忙轉了話題，對慕容燁二人笑着吩咐道。

「對，對，吃飯，吃飯，我可是餓壞了呢。」

慕容燁連忙哈哈一笑應合，首先端起碗來，抻筷子夾了一塊魚肉，眼珠一轉，便將那魚肉遞到母親碗裏，笑道：「母親吃魚。」

只這麼小小的一個關心的動作，卻感動的那盧文君又想流淚。

也是啊，兒子忽然間變的如此懂事，在讓她感到極不適應的同時，也感到了一種未曾有過的欣慰。

「你也吃魚。」

含着笑，慕容燁的第二筷子送到了冷秋月的碗中。

這個動作讓冷秋月的小臉又是一紅，糯糯地道了聲謝謝，取過筷子，在那一塊魚肉中夾起一小塊了放入嘴中。那動作要多秀氣有多秀氣，真是看得慕容燁眼睛直瞪。

此時的這位大小姐，哪裏還有之前舞戟時的那種虎虎霸氣，颯爽英姿。

低頭進食的冷秋月似乎也知道慕容燁在看自己，一時間那一張小臉更紅了，不過心中卻沒有一絲羞惱。在她身上出現的這種變化，心裏出現的這種態度，連她自己都感覺有些奇怪。

其實說起來，她冷大小姐的性格極是執拗高傲的，就是那些個世家弟子中，被人贊為文雅有禮，英偉才秀者，她也是從不放在眼中的，可是今日卻對慕容燁這小子，沒來由的生出一種模糊的親近之意。

這種好意，絕對不是因為二人之間有了那層關係才會有的，而是實無來由，若要真說個理由出來，怕就是這傢伙的變化引起的吧。

此時若是這冷秋月的父兄在場的話，看到自家女兒，妹妹如此表現，一定會驚掉下巴。什麼時候，這位大小姐會吃別人送到碗時的菜肴了。

這一對小兒女的情形落在盧文君的眼裏，卻也喜在她的心裏，心下一時間更加高興起來。這位大家閨秀出身的晉王妃，一時都忘記了要維持那種雍容華貴的姿態了呢。

這一頓飯用時極長，膳畢，盧文君著下人將殘膳撤了下去，換了茶水上來。

對於這一世的茶，慕容燁實在是不敢恭違的，因為那口感實在太差。當然，慕容燁也知道現在的茶只所以如此難喝，那是因為制茶的工藝還不成熟。

在之前那一時空，歷史上的這一時期，南國士族才剛剛開始興起飲茶用茶之風。而在這北國，上層社會對於飲茶卻還抱着不屑一顧的態度，而更多的人，就是連茶為何物都不清楚。

這其實很好理解，人類的生活方式，飲食習慣，有着其極為強大的慣性，一件新事物想要被普遍接受，那是需要一定的時間來磨合的。

這北方之國，其統制者原出於草原部落的游牧民族，他們的生活方式和飲食習慣，就是那種極為粗放豪邁的大塊吃肉，大碗喝酒。這樣的生活方式，即使是到了慕容燁前世所在的那個年代，在一些少數民族之中還是極完整的保留了下來。

比如戴鵬，前世之時，就曾帶隊到國家的西南地區進行野外生存訓練。有一次去一家好客的少數民族家中用餐，其中一個女隊員見那一桌子的東西，除了肉還是肉，不由有些奇怪，便問這家女主人，怎麼不弄些炒青菜之類的食物過來。不想那女主人卻說，『啊，你說那些東西啊，那是牛羊吃的東西，怎麼可以用來招待尊貴的客人呢。』由此可見，人類的生活習慣，其慣性是如何巨大了。

慕容燁此時所在的這個時代，南方茶葉產出量還是極為有限的，即便是南方士族，也未必家家都能享用到茶葉的，更何況他們之中絕大多數其實是不喜歡飲茶的。

比如在慕容燁前世所知的東晉歷史中，便有這麼一個笑話，東晉王蒙喜茶，每有來客，便以茶水招待，那時晉國朝中也有許多南遷過來的北方士人，他們中便有人以飲茶為苦事，當王蒙每有設宴相招時，其中便有人苦惱地道：「今天又有水厄了。」

慕容燁很是好奇，自己母親怎麼也如此喜歡飲茶，據他所知，此時那南方茶葉，要想運到北方來花費可不是一般的大的。

再者說了，居於北地，這飲茶的愛好，母親這裏又是如何養成的呢，若說是愛慕南朝文化，聽說了那南朝文士喜茶，就有樣學樣來了個東施效顰，似乎母親又不象是那麼膚淺的人呢。

「怎麼，燁兒可是喝不習慣這茶么？」

看着自己兒子對着茶杯發獃，那盧文君不由笑着問道。

「哦，母親見諒，這茶水實在苦澀了些，孩兒還真是有些用不習慣呢。」慕容燁笑着實話實說。

「那便不要難為自己了，為娘讓下人取些酒來如何。」

看着兒子一臉愁相，盧文君不由好笑地道。隨即又轉過頭來向那冷秋月道，「月兒怕是也不習慣飲茶吧，到是難為你一直遷就我這個作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