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他們都來接她
外頭的依舊陰雲密布，大雨嘩嘩下著，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都停不了。
縣令夫人似乎緩和了些，突然跟十旬說，「你陪我去那邊坐會兒。」
十旬愣了下，隨即掛上柔柔的笑，跟著縣令夫人去旁邊的屋子，故意不關門，「屋裡頭有股味道，開著門通通風。」
她們獨處一室，若縣令夫人真出什麼事，她頭個脫不了干係，開著門外面的人至少能瞧見這兒。
正要讓她關上門的縣令夫人仔細一聞，果然有股發霉的味道，捂鼻輕咳了聲，「十旬，你坐我邊上，我與你說說話。」
見她如此，十旬心底的忌憚更重了。
剛坐下，就聽縣令夫人滿臉愁容地說，「慈善堂你也見著了，這些孩子都是可憐的，倘若我們一直留在威縣還好說，可是下個月官人就要調遷了……」
十旬心頭一顫，見她還有長篇大論說下去的趨勢，忙柔柔打斷，「夫人，您也知道我就一介農女，爹娘卧病在床湯藥不斷，酒樓酒坊的進項勉強收支平衡。」
這兩年她確實存了點銀子，但這些錢她都要留給爹爹醫腿的，她心疼這裡的孩子，讓她每個月捐點銀子還好說，可縣令夫人分明有把整個整個慈善堂託付給她的架勢啊！
縣令夫人幽幽嘆了口氣，「我也知道這強人所難了，可縱觀整個威縣，都找不到合適的人，如今又是災年，新的縣令調來，恐怕無暇顧及這些孩子。」
十旬的手無意識地攥緊著，她的聲音輕輕的，「夫人，知情人會覺得是善舉，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一個平頭百姓，養著這麼多認……律法都不容我啊。」
她將蓄意謀反說得極其委婉，但鄭夫人聽懂了，唰地白了臉，滿臉歉意道，「是我考慮不周，差點害了你……」
十旬懸著的心一松，「夫人菩薩心腸，這慈善堂的事最好與鄭大人商量下，想個萬全之策。」
縣令夫人聽進去了，兩人剛走出房間，就有一個嬤嬤匆匆跑了過來，「夫人，外頭一老嫗帶著個十多歲的女童，跪在慈善堂門口求收留呢。」
縣令夫人美目一凝，「走，去瞧瞧。」
鄭昭冷冷瞪了眼嬤嬤，卻還是放心不下，打傘跟了上去。
十旬走在後頭，邊上是愛湊熱鬧的葉大夫，不過大概剛才被十旬坑了銀子，他故意站得遠遠的，一副我不要搭理你的架勢。
「葉大夫，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葉大夫臉色變了變，卻還是嘴硬道，「夫人的身子又沒完全康復，你也不算贏了。」
「葉大夫，您都一把年紀了，要輸得起，懂？」十旬走了過來，一臉無奈道，「放心吧，我又不要你銀子，只托你辦件事，事成后還會給你銀子。」
葉大夫當即瞪大了眼，但被對上十旬似笑非笑的臉，立馬恢復了冷傲，「說說，什麼事。」
「找到神醫，替我爹治腿。」她靜靜道。
「姑娘，不是老夫不幫你，你爹那腿都瘸了這麼多年了，要治好可不容易，再說就是找到了神醫，你有那麼多銀子看病嗎？」他也是好心，可說話卻陰陽怪氣的。
「銀子的事我自會想辦法，事成之後，我付您二百兩辛苦錢。」
葉大夫哼了哼，算是答應了。
十旬見他如此不上心，又囑咐了句儘快，惹得葉大夫不耐煩地擺手，「知道了知道了，小小年紀比我還啰嗦。」
「……」
呵，不拍死你是我尊老愛幼！
這頭老嫗帶著孫女跪在那兒，凄凄慘慘地求著，縣令夫人有些動容，剛要鬆口，鄭昭便發話了，「娘，買兩個人沒什麼，可問題是爹要調遷了，到時候這麼多人……」
他皺眉掃了眼跪著的二人，一老一少，帶著就是個累贅，這麼想著突然轉過身看著十旬，「溫姑娘，要不你發發善心，把她們都買了？」
縣令夫人巴巴地看著十旬，一臉殷切。
十旬在心底嘆了口氣，這母子兩人還真慈悲，光慈他人之悲了。
不過爹娘卧病在床，她又經常不著家，家裡確實少個伺候的人，想畢十旬走到二人跟前，「你們可願賣身為婢？」
老嫗緩緩抬起頭，她嘴唇蒼白，臉色蠟黃，瞧著就是長期營養不良，她邊上的孫女也是，瘦的快只剩一副骨架了。
二人一聽這話，立馬重重磕頭道，「姑娘，只要給我們一口飯吃，我們願意為奴為婢。」
這世道啊，普通老百姓所求不過有溫有飽而已，可惜，連這點要求都達不到。
她跟嬤嬤借了紙筆，寫了兩份賣身契，請縣令夫人簽字做個見證，這樣就不用送到官府過明路了。
做完這些，她就去廚房盛了兩碗剩下的湯，「你們先墊墊，等回去就用東西吃了。」
二人端起碗，沒一會兒就喝了個乾淨，老嫗擦著眼淚又要給十旬跪下了，「老婆子這一年都沒喝過這麼好的甜湯，主家您心善……」
十旬瞧老嫗的談吐禮數，像是從大戶人家出來的，她心思轉了轉，寬慰了兩句，「范嬤嬤放心，只要你們忠心勤快，我們也絕不會虧待你。」
她們正說著話，慈善堂的管事嬤嬤又來了，「夫人，鄭大人來接您了。」
縣令夫人面色一喜，朝十旬道，「左右這雨也不會停，你也坐我們馬車回去吧。」
她這般和氣溫婉，換做旁人大概早就感激涕零地應下了，十旬卻只是微笑道，「沒事的夫人，我們也不順路……」
「外頭還有一年輕男子，說是找溫姑娘的。」
難道許遠來了？
十旬臉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急急忙忙走了出去，就見一高高瘦瘦的男子撐傘走來，頭頂的傘遮住了他半張臉，身上的青衫被雨卻打濕了大半……
十旬腳步一頓，像是一盆冷水淋了下來，從裡到外都涼透了。
竟然消失了半個月的溫元鳴！
溫元鳴上了台階，收了傘，先跟縣令夫人行禮，態度恭敬，「夫人好，我接十旬回家。」
只見天地灰濛濛的，挺拔的身架撐起青色長衫，劍眉丹鳳眼，清雋冷硬的五官在看到十旬，像是冰雪消融，瞬間柔和了下來。縣令夫人愣了下，隨即笑道，「你就是十旬的未婚夫吧，果然郎才女貌煞是般配。」
十旬目光冷了下來，皮笑肉不笑道，「夫人誤會了，這是我兄長溫元鳴，我爹娘收養的義子。」
縣令夫人驚了驚，溫元鳴這個名字連她也聽過，卻沒想到那個打死朱大財的狂徒竟是個雋秀的少年郎……
正當她可惜之際，聽到有人叫十旬，抬頭就見另一個少年從驢車跳了下來，手上抓著的傘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跑了過來，頭髮上沾了不少雨水，「十旬，我來晚了，你沒淋濕吧？」
【作者題外話】：明日預告
爹娘退了許遠可憐娃的聘禮……
又讓男主陪十旬去開州參加萬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