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黑心的老闆
一
「老姐姐，你也太能講價了！」店老闆露出十分無奈的表情，痛苦地嘆了一口氣，說，「二百二……」
「二百八吧，」老太太枯乾的眸子里，透出一絲哀怨，聲音也有些不對，「要不是我老伴今天早晨中風住院，醫院要我們交住院押金，我才不捨得賣它呢。這還是背著我老伴偷偷拿出來賣的，要是他知道了……」
我聽得出來，這老太太根本不是在撒謊，她果真是遇到了麻煩，才不得己把鼻煙壺拿出來換錢的。
我心裡一陣難過：人到暮年逢絕路，真是可憐！
而店老闆卻絲毫不為所動，鐵石心腸，擺出一副「我今兒虧大了」的表情，道：「老姐姐，你說這些沒用。在商言商，我這裡不打感情牌，賠本兒的生意沒人做。好吧，我再多給你二十，二百四！再高一分錢，我也不要了。」
老太太見畢竟多得到了四十塊錢，於是便同意成交。
我覺得這老闆有點黑，隨便拿出手機，在攝像頭裡盯著鼻煙壺，突然有了驚奇的發現，那鼻煙壺上隱隱地透出一圈圈神秘的古魂氣！
沒錯，是古魂氣！
似霧非霧，似煙非煙，隱約可見，卻又猶抱琵琶半遮面！完全是一種靈，一種魂。
這是千百年來世間陰陽變化、天精地華在古董上凝聚而成。
過去，在工廠發現一些日偽工業時代的鍛件時，也曾冒出一模一樣的古魂氣。
看來，這古魂之氣，絕對是只有古董上獨有的。
如果這鼻煙壺真像店老闆說的是贗品，它不可能產生古魂氣。
鼻煙壺真是古董！
我心中不禁一陣狂跳！
眼看著可憐的老太太就要上當，我心中著急，想提醒老太太，卻無能為力。
我總不能上前指出鼻煙壺上有古魂之氣吧？
誰會相信我這種沒邊沒沿的鬼話。
再說，已經來不及了，此時，老太太已經從店老闆手裡接過來二百四十元錢，用手指沾著唾沫，細細地點了兩遍，這才把錢揣在內衣里，顫微微地走出店門。
而店老闆為自己多付出四十元錢心疼，沖著老太太的背影罵道：「老奸巨滑，太能講價了！」
罵歸罵，店老闆心中的得意還是免不了寫在了臉上，手捧鼻煙壺，微笑著欣賞：這件贗品還是有收藏價值的，而且品相極好，
通體沒有半點瑕疵，絕對是仿製界高手的大作。哪天碰上不懂行的款爺兒，說不上能當真品賣個幾萬塊呢。
店老闆又觀賞了一會兒，這時陸續進來一些顧客，他便將鼻煙壺擺在展架上，擠出笑臉，來應答顧客。
我裝模作樣地在店裡逛了一圈，這才慢慢踱到那隻鼻煙壺跟前，仔細觀賞。
而我的舉動，一直被店老闆偷偷瞄著，他暗想：這老頭兒剛才一直站在老太太旁邊默默觀看，現在，轉了一圈，又回頭來看鼻煙壺，看來，是有心買下吧！
店老闆暗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緩步走過來，臉上像一團鮮花似地笑著，從嘴裡吐出來的話真叫甜：「這位老劉半仙，我一眼就看出你不一樣。」
「咦？怎麼不一樣？」
「跟普通的老年人不一樣。看好古玩字畫？真是難得，年紀大了還有這等雅好！少見了，少見。」
店老闆在猜摸人心理方面，是「百鍊成大神，久煉成磚家」，作為奸商，貨好貨不好不重要，關鍵要有一張控制對方心理的好嘴。
他大概心裡想，眼前這個老頭兒，一看就是剛從單位退休的，社會經歷不豐富，說不上這一頓糖衣炮彈轟過去，就把他直接打暈掏出錢包了。
我豈能不明白店老闆的陰險，既然你主動找死，那我就將計就計。
我臉上現出得意之色，表示對這些恭維十分受用的樣子：「過獎了。我只是喜歡陶冶情草而已。」
「真有見識！古玩鑒賞，確實能陶冶情草。」店老闆連連點頭。
我裝出一副很熟悉古董業務的口氣問：「先生，這鼻煙壺品相尚可，我有點喜歡。請問，要價多少？」
店老闆「驚詫」地嘆道：「老劉半仙，你在古玩方面道行不淺哪，一眼就看出這鼻煙壺有價值。我跟你說，這可是康熙官窯的精品，再往保守點說，至少是同治年間的……」
我嘴角掛出一絲嘲諷，「先生，既然你這樣說話，那我還是去別家逛逛吧。」
說完，就拉了英子的手，徑直往門外走去。
店老闆心裡明白，他二百四十元收購的鼻煙壺，這一點，對方剛才就站在旁邊觀看，是了解的，因此，狠宰對方一把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了。
只能把它當成精品現代鼻煙壺，賣個相對高價了。
想到這，他快步走過來，擋在我面前，彎腰含笑問：「這位老劉半仙，別急著走，好商量，好商量。」
「商量什麼？你以假充真，沒得商量。」
「我托心跟你講，這鼻煙壺雖然是仿製的，但工藝水平一流，屬於罕見。我看您這衣著打扮，還有這氣質，肯定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收藏大家。為了和您交個朋友，這壺我就忍痛割愛了。」
「呵呵，還忍痛？還割愛？老闆，我可承受不起！」
「先生，這樣吧，您指頭縫漏一漏，好歹賞個三千塊錢吧。」
麻地，真是黑心！我不禁暗罵。
花二百四十塊錢把東西從可憐的老太太手裡騙來，轉眼的功夫，就翻了十幾倍價錢來賣！
聽說販毒的利潤也不過是十倍，泥馬倒賣文物比販毒還暴利！
我眼裡透出鄙夷的眼光，道：「老闆，你還說要交朋友？三千塊，一件鼻煙壺，這是交朋友的態度？」
「先生，嘻嘻，古話說的好，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先生您開個價！」
「四百八。」我根據收購價二百四，翻了一倍。
店老闆一聽，如同喪了考妣，做出極度痛苦的表情：「老劉半仙，我真沒見過像您這麼會砍價的！我真是打心眼兒里佩服您！
「不過，您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我開業一天，多少費用？水、電、房租、稅費管理費，還養著一大群員工……我要是不加點價，會賠得褲衩子都穿不上……」
這老闆撒謊真是不臉紅：店裡店外，只有一個人，哪來的「一大群員工」？
不過，我覺得是讓一步的時候了，便道：「我再加點，六百！」
「老劉半仙，您看看，您這一身衣著，少說也得萬兒八千的，可見家底厚實，怎麼也得賞我這小業主一口剩飯吧，兩千五，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