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影響

凌晟跟夏沫涵在城堡里轉了大半圈之後，別說李魚一個大活人了。

他們連個活物都沒有見到。

城堡內部的燈光有些昏暗。

雖說是照著某個中世紀城堡仿造的，卻隨處透露著一種陰沉古老的感覺。

凌晟還想繼續往前走，身側的夏沫涵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回過頭笑著說道：「害怕了？害怕的話，我的袖子可以暫時借你扯一下。」

夏沫涵環顧四周，謹慎又小心地對凌晟說道：「你有沒有發現……」

她欲言又止，似乎在顧忌著什麼。

「發現什麼？」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說道：「那我說出來，你別害怕啊。」

凌晟故作鎮定道：「說吧，從小到大，還沒有什麼能嚇到我。」

他覺得只要不是眼前的夏沫涵，突然變成阿飄，其他的一切他都能接受。

「這裡的窗戶，是畫上去的。」

「啊！」凌晟突然俯身抱住了夏沫涵。

這不是他第一次抱她了。

之前在食堂那次雖說是意外，但他好像總是在極度慌亂地情況下，抱住她。

她聽到他心臟劇烈地跳動聲。

跟上次的一樣。

「還有就是……」

凌晟收緊臂膀說道：「別再說了，你讓我緩一會兒。」

「不是說不害怕嗎？」

「我是不害怕啊，只是有點低血糖，還有點頭暈，暈到走不了路。」

她試圖推開他：「那你在這兒等我，我自己找出口，找到之後我再回來找你。」

他抱死不鬆手：「不行！你不能丟下我。」

「我沒有要丟下你，你不是走不了路嗎？走不了路就在原地等我。」

「我不要，你哪兒也別去，就在這兒陪我。」

「我還要去找李魚，這裡這麼大，李魚自己一個人一定很害怕。」

凌晟沉默了幾秒鐘，有些落寞地說道：「所以，我總是被拋棄的那個是嗎？」

目前來說是的。

但他的這句話讓她有點難受，她也曾在自己的日記本上寫過類似的話。

14歲的夏沫涵在自己的日記本上自問自答道：

「為什麼拋棄我？」「因為你是個累贅。」

那天晚上，她反覆地看自己寫下的這兩句話。

就是為了讓自己認清現實，不要再對陳醒抱有任何幻想。

她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那就等你緩好了，再一起走吧。」

凌晟其實只是剛開始聽到她的那句話有些害怕，後面都是為了能多抱她一會兒。

她的身形很瘦弱，也很嬌小，抱在懷裡卻異常的穩。

讓他覺得自己懷裡，有一股沉靜又溫暖的力量。

至於他問她的那句話，從沒和別人講過。

因為他已經懂得如何獲取所有人的在乎，只要他想，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別人的愛。

他長這麼大，也只是被拋棄過一次而已。

一次就痛徹心扉，所以他發誓絕不讓自己再落入同等的境地。

他會用盡一切手段，讓別人無法拋棄他。

只有他拋棄別人的份。

凌晟很懂得見好就收，就輕輕地鬆開了她。

「我好了，我們去找你朋友吧。」

她看著他略顯真誠的臉，竟然生出了幾分，他有些懂事的錯覺。

「好。」

凌晟伸手揪住了夏沫涵一小截衣袖。

「我這樣，不影響你吧。」

「不影響。」

夏沫涵任由他揪著，只要他不動不動就緩一會兒，就不會影響她。

凌晟跟在她身後走著，他知道夏沫涵話少，但剛進來的時候，夏沫涵還是會時不時的說幾句話的。

可是自從剛剛他抱過她之後，她就沒再講過話了。

他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你怎麼不講話了。」

「怕嚇到你。」

「我剛剛那不是嚇的，你說吧，我真的沒事兒。」

「我有事兒，你再緩一會兒的話，等我們走出去的時候，就該天黑了。」

「可是，你不講話，我更害怕了，就隨便說點什麼也好啊。」

「這個城堡從外面看，能看到有好多層，但是自從我們進來之後，就沒有找到過往上走的樓梯，是不是很詭異？」

凌晟：「……」現在就是很慌，但我不能表現出來。

夏沫涵繼續說道：「這一層只有剛剛進來的那個大門，其他的就沒有門了。我們幾乎快要將這裡走遍了，而唯一能去的地方，就只有剛剛經過的那個向下走的樓梯。」

凌晟：「我們要走那裡嗎？」

「或者留在原地打轉，對著畫上去的窗戶面壁。」

「那我們還是去那裡吧。」

夏沫涵點了點頭。

等她和凌晟走到那個樓梯口的時候，凌晟開口道：「這個樓梯，沒有燈啊。一眼望過去，黑乎乎的。」

「留在原地雖然有光，可是沒有出路。走下去的話，會經歷黑暗，但也有可能找到出路。」

他鬆開了她的衣袖，試探地對她伸出手：「你牽著我，我就走。」

夏沫涵將他的手放在樓梯扶手處：「你別下去了，我去探探路。」

他著急地重新揪住她的衣袖：「我還是和你一起下去好了。」

「也好。」

凌晟跟著夏沫涵下去之後，才發現原來只是樓道里有些暗。

負一層也是有光的，儘管燈光依然昏暗。

兩個人在這一層花費的時間，要比在上一層花的時間要長。

這一層的面積然比上面一層的大了許多，可他們依舊沒有找到出口。

負一層的房間和上一層的一樣，有些可以打開，有些被鎖住了。

他們進去看了看，房間里除了床，什麼也沒有。

凌晟隨意調侃道：「我們要是今晚真的出不去，還能在這裡挑兩個能打開的房間睡。」

「你晚上不回家，家人不著急？」

「不著急啊，我要是失蹤了，等我爸發現，那估計得半年之後去了。」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因為她忽然想到，夏章大概也要很久之後才發現，她不在家吧。

像凌晟這樣的陌生人，都能立刻發現自己被刪。

她刪了夏章，夏章那邊卻毫無覺察。

真是有意思。

他們上一次微信聊天，還是新年的時候。

她收到了夏章群發的消息：新年快樂！

說不定，等夏章發現自己被刪，要等到下次過年的時候呢。

夏沫涵思索之餘，拿出手機看了看，依舊沒有網路，也沒有信號。

「凌晟。」

「嗯？」這好像是她第一次這樣喊他的名字。

他聽過很多女孩兒喊他名字，他總能從她們的語氣里聽出些什麼東西，或是激動，或是欣喜……

只有她喊得最沒有感情，最平淡。

「我們繼續沿著樓梯往下走吧，一直走下去。如果還是沒有任何出口，就再上來。最差的結果，也不過是回到原點了。」

「好啊。」她只要一直讓自己這樣牽著就好。

雖然只是衣袖，也好。

他想起當時她摔倒的那次，就是因為沒有一直抓住自己的衣袖。

大概那時候，是他跑得太快了吧。

他以後會跟在她身後，揪著她的衣袖慢慢走。

他們就這樣，又連著下了兩個樓梯。

來到了負四層。

這是最後一層了。

因為再沒有向下走的樓梯了。

令人驚喜的是，他們在最後一層的盡頭，找到了新的樓梯。

新的樓梯燈火通明，還是螺旋樓梯，和他們剛剛走下來的那種直行樓梯，完全不一樣。

這架樓梯，直接通到了很高的樓層。

因為他們爬了很久才看見樓梯的平台。

凌晟說道：「我們這下應該能去到正二層了吧，到時候看看正二層有沒有窗戶。」

「可能還是回到了正一層。」

「為什麼？」

「我們之前在正一層的時候，開始還是能看到幾面窗戶的，但是越往裡面走，窗戶就變成畫的了。你覺得是因為什麼？」

「不知道啊，總之一聽窗戶是畫上去的，就很可怕。」

「不安窗戶，應該是安了沒有用，接收不到陽光。只有在地下的部分，才會接收不到陽光。」

「可我們當時不是在正一層嗎？正一層怎麼會接收不到陽光？」

「從外面看的話，城堡是依山而建，但還有一種可能，是嵌在山體裡面的。這樣即便是正一層，也有見不到光的地方。因為越往深處走，就類似於走進了山洞裡。只是這個山洞比較大，顯得比較規整。」

「那我們都爬了這麼久了，為什麼你覺得我們還會停留在正一層呢？我們當時在正一層的時候，並沒有看到這種樓梯啊。」

「因為這不是我們剛剛進去的城堡。」

「我，聽不太明白。」

凌晟感覺到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夏沫涵不可能比他還要聰明的，可是為什麼她現在說的話，他有些聽不懂呢？

她解釋道：「過馬路的時候，你走過地下通道沒有？」

「走過。」

「我們剛剛相當於走了一個地下通道，從一個城堡的地下，走向了另一個城堡。」

「可是我們已經爬了這麼久的樓梯，應該已經遠遠不止四層了吧。」

「這兩個城堡的地勢高低不一樣。」

「你怎麼知道？」

「猜的。如果這個樓梯平台所通往的不是正一層的話，那要去真正的正一層要怎麼走呢？」

「我們剛剛去的那個城堡，不也是沒辦法去正二層嗎？」

「那個城堡里死過人，聽說是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的。後來雖然廢棄了，但為了防止再有一心求死的人偷溜進來，所以我猜測那邊的樓梯結構應該是被改過了。或者是，被隱藏了。」

「這玩意兒那麼大個，怎麼藏啊？」

「你記不記得，有些門是無法打開的？」

「記得啊。」

「可能是重新在樓梯旁邊建了牆，將整個樓梯圍了起來。」

「啊，可是我們當時推的時候，有好幾個門都打不開，總不能都是樓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