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年
「小姐姐，我餓了。」封桑苗聽著外邊的爭執聲，不由得暗暗地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看來她這個傷真的是讓這個本就窮的鍋底掉的家庭雪上加霜。
她伸手輕輕地拽了拽坐在床邊，緊緊地握著自己的小拳頭，像是隨時想找人拚命的小姐姐桑芽一下。
「桑苗，你終於知道餓了！」桑芽聽到身旁的聲音不由得驚喜地喊道，這麼多天了，她終於又聽到桑苗的聲音了！她還真的以為桑苗就像村裡人說的那樣，痴傻了呢！
桑芽的聲音不算小，在院子里的劉氏聞言一愣，但接著她趕緊衝到屋子裡，看著坐起來的封桑苗，她輕輕地問到：「桑苗你餓了？那你疼不疼？」
看著眼前皮膚粗糙，眼裡充滿期待的女人，封桑苗不由得又暗暗地嘆了一口氣，這些天其實最憂心、最糾結的就是眼前的劉氏了吧，選擇放棄看大夫，覺得對不起孩子，可是終究還有一屋子人要養啊！
這些天閑的沒事一直發獃的封桑苗自然把所有事情都看得很清楚，但是作為一個軀殼裡有著成熟靈魂的封桑苗也理解這一切，沒辦法，因為窮嘛，大家總要活下去。
「娘，我餓了，一點都不疼。」話一出口，封桑苗不由得一愣，她本來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順利地叫出娘來。
「哎，哎，你等著，娘給你盛粥去。」劉氏看著眼睛有了光亮的姑娘只覺得滿心的歡喜，她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就轉身往外邊走去。
原本在院子里說話的蔣氏和王氏聽到這廂屋子裡的動靜，也趕緊奔了過來，蔣氏看著眼珠子不再是直愣愣的封桑苗不由得鬆了一口氣，之前她還擔心這個孫女真的傻了的話怎麼辦，這下好了，不用做什麼對不起良心的事了！
「哎呦，桑苗你可是說話了，你這可得趕緊好起來，不然家裡在你身上花的錢都打水漂了。」王氏嘖嘖嘆道，這丫頭倒是真命大，頭都破了一個大窟窿，流了那麼多血，大家都說救不過來了，可是沒想到偏偏被救回來了！而且現在瞧著神智也清明了！
「好了，別說了，人清醒了就好。」蔣氏本來就不壞，雖然不喜歡桑苗，但是總比家裡出個傻子強，起碼不用擔心被村裡人笑話了。
王氏看著婆婆發了話，倒是不敢再說什麼，只是撇了撇嘴。細心照顧封桑苗喝粥的劉氏聽著嫂子的話，只能訥訥的低著頭，一言不發，畢竟家裡真的是為桑苗請大夫花了大價錢了……
一早進城的封長立自然不知道家裡發生的這些事情，今天他的運氣不錯，來得早也佔了一個好位置，正好碰上一個管家婆子模樣的人出來採買，因著快過年了，大戶人家洒掃的講究自然格外的多，一口氣就要了十把掃帚。
封長立摸著口袋裡沉甸甸的三十文錢，臉上不由得掛上了一點鬆快的笑意。這樣下去的話，到天黑自己要是能把帶來的掃帚都賣了，那他們就可以舒舒服服的過個年，娘就再也不用因為桑苗花的錢心疼了。
可是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封長立在原地待了不長時間，陰沉沉的天上就開始飄起了雪花子，看著街上越來越少的人群，封長立緊了緊自己打滿補丁的衣服，好像這樣就能頂得住寒風一樣。
他期盼著有人能停下來看一眼，可是眼瞅著時間已經過了午時還是無人問津，自己要是再不回去，等到家的時候可就要天黑了……封長立在心裡盤算著，終究還是準備收攤回家。
路過糧店的時候，他摸了摸身上的三十文銅錢，猶豫了下，還是強忍住自己的腳步轉身往家走去，他多想進去買點麵粉，這樣過年家裡就可以吃餃子了，畢竟下邊的孩子們都眼巴巴地盼著呢，可是……
因著風雪交加，路上難走的很，封長立直到申時才回到家，他看著堂屋裡明亮的火光，腳下不由得猶疑了。
靠在窗戶邊的桑芽正好打眼瞧見了進門的封長立，不由得驚喜地喊道：「我爹回來了！」
這下可好了！爹進城掙錢，這樣大家就不用再揪著桑苗花的錢不放了！
封長立聽到二閨女清脆的叫聲，不由得苦笑了下，他硬著頭皮往屋子裡走去，迎上來的蔣氏和劉氏看著他沉鬱的臉色自然知道今天恐怕收穫一般了。
封長立小心翼翼地從兜里掏出錢遞給母親，苦笑道：「今天天氣不好，明天我再去。」
看著冒著風雪回來的兒子，蔣氏哪能再說個不字，世道不容易，能有三十文也不錯了，去買幾塊豆腐，也能過了年。
「眼見著大雪要封山了，且歇歇吧，難過的日子，好過的年。」蔣氏嘆了一口氣說到。
劉氏看著丈夫手上裂開的大口子，不由得滿腔心疼，她趕緊去灶上端來了熱好的菜粥，封長立蹲在火邊呼嚕嚕地一氣喝完了。
封桑苗看著蹲在地上烤火的眾人不由得暗暗地嘆了一口氣，這個家啊！真的是窮的鍋碗瓢盆叮噹響！哦，不！連鍋碗瓢盆都不齊！這要不是離山近，恐怕連個火也烤不起了。
封家老爺子看著消沉的眾人不由得微微皺了眉頭，這過日子要是先泄了精氣神，那麼可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好了，這眼看著還有十天就過年了，都愁眉苦臉的做什麼，打起精神來！他娘，實在不行就先去老二家借幾斤白面，包個餃子，大家熱熱乎乎地過了年，養足了精神，等著開春了好好乾！」
封老爺子一開口，眾人自然趕緊打起精神來，尤其是孩子們一聽過年有餃子吃，臉上都不由得露出了期盼的笑意。蔣氏本來到嘴邊要拒絕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算了，省那麼一點有什麼用呢？家裡的窟窿可大著呢！
就這樣封桑苗在大雍朝渡過了自己的第一個春節，吃上了第一口白面，雖然餃子餡全是白菜，沒有一點油水，但是桑苗卻覺得這一晚的餃子是自己吃過的最好吃的水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