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訪

在阿勒婆的精心調理和綠珠的半照顧半監視下，十一夜又躺了幾日，漸漸能下地了。每日吃著珍饈佳肴，進補珍貴藥材，看來這少主到也用心。只是他遲遲不露面，也不知有何所圖。

這天夜裡，十一夜睡到一半，醒了。床邊有人。這人呼吸很平穩，看來已經來了很久了。十一夜睜開眼，只見床前月光下，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正俯身仔細端詳著她，眼眸如蔚藍星空。

見她睜眼，男子拿起桌上的火引，點燃了氂油壁爐，室內頓時亮了起來。

"我們又見面了，帶面具的十一夜姑娘。"赫連昌意笑吟吟地說。

十一夜望著他，突然想到了什麼，道："你，是那日涿候城豬圈裡的犬戎人？"

赫連昌意挑了挑眉，聳了聳肩："那可是我一生的污點，被你看穿了，我要不要殺人滅口呢。"

"那你這幾日花在我身上的珍貴藥材和膳食豈不是白費了？"

赫連昌意點點頭："對。為了這些藥材，我也不能殺你。更何況我千辛萬苦把你從臭水溝里救回來。"

十一夜單刀直入問道："犬戎少主，謝謝你。不過你為什麼救我？還有，你為何不白天見我，卻三更半夜站在我床頭？"

赫連昌意翹起一隻腿晃蕩著，若有所思地道："為什麼救你呢，就像你們中原人說的，英雄救美需要理由嗎？我之所以晚上來看你，是因為白天我每次想過來的時候，綠珠都告訴我說你睡著了還沒醒，我想，你該不會睡眠習慣異於常人，晚上精神的很吧？"

綠珠這點小心思真是一戳即破。十一夜摸了摸臉上的銀面具，"英雄救美？少主，你恐怕是白忙活一場了。請看仔細了。"她摘下了面具，熊熊火光照在她凹凸不平的臉上，顯得格外猙獰。

她以為赫連昌意會驚懼或者厭惡，沒想到他認真地看了一會兒，突然笑道："還好，還好。"

"什麼還好？少主看清楚了嗎？"十一夜有點奇怪赫連昌意的反應。一般人初見到她這副尊容，或多或少都會有所震動。

赫連昌意舒了口氣，道："我以為是歪眉斜眼，滿嘴獠牙，現在看來只是皮膚差了點。我就說呢，眼睛那麼美的姑娘，長得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這麼多年來，赫連昌意是第一個沒有被她嚇到的男人。十一夜突然覺得，這個犬戎人，還是沒那麼討厭的。

"少主！這麼晚了您怎麼在這兒？"綠珠端著骨湯風風火火地進來了，看見赫連昌意，語氣都變了。

"我見十一夜醒了就過來看看。綠珠，既然你來了就好生照顧她吧。"赫連昌意貌似對綠珠有些頭疼，一見她來，臉色就變了，交代了幾句就起身。

綠珠趕緊放下碗，追著赫連昌意出去了："少主，既然起來了，今天晚上吃什麼夜宵？我讓廚房給您做去。"

"阿，不用了，綠珠，我一會兒就要睡的。"

"少主，天熱了蚊子多，我給您寢室加把香？"

"阿，香太濃了睡不著，我先回去了，你也趕緊睡吧，綠珠。"

"少主，少主！"綠珠的聲音漸漸遠去。

十一夜經過大半個月的調養，身子恢復了大半。在綠珠的"嚴密"監視下，赫連昌意再也沒有像上次那樣長時間的逗留。有一次他剛剛過來，綠珠後腳就進來了。赫連昌意吩咐她先出去一會兒，她答應的倒是很痛快，可是時不時地進來拿個拂塵，端茶送水，忙前忙后的不知道在忙啥，赫連昌意只好匆匆又告辭。

十一夜心存好奇，趁著阿勒婆來換藥的功夫，問道："少主似乎比較忌憚綠珠，但是綠珠好像又只是一個侍女，這是為什麼？"

阿勒婆臉上笑的開了花："綠珠是少主手下權臣莫里乾的女兒，莫里干戰死前把她託孤給少主照顧。少主常年征戰，有心把她放在宮內跟自己的姐妹們互相照應，然而這綠珠姑娘硬要跟著他，不管是打仗，還是狩獵，那真是比貼身侍衛還跟得緊。少主只好發話了，只有侍女才能合情合理地隨身跟著他，這一個大姑娘家跟著年輕未婚男子算什麼回事。那綠珠姑娘呢，倒也剛烈，居然真的做起了侍女。少主無奈，只好聽之任之了。綠珠姑娘人也不壞，對少主那是一等一的忠心，只是有時會有點小脾氣。"

十一夜聽罷，不由地微微一笑。堂堂犬戎少主，居然會敗給一個侍女。

一日下午，十一夜正在小憩，突然聽到窗戶吱呀一聲響，只見赫連昌意一身青袍，嘴裡銜著一支沾著露珠的白山茶花，輕輕一躍，翻窗跳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