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家劫舍的女土匪

第1章 打家劫舍的女土匪

銅鏡前的折賽花,眉宇之間透著英氣。

她一襲白衣,頭髮挽成髮髻,扇子別在腰間,衣服袖子微微挽起,露出一段白玉般的手臂。她甩開衣服的下擺,一隻腳踩在凳子上,轉而看着婉兒問:「如何?」

婉兒擰巴地回答著自家小姐的問話:「小姐,您還是再同大公子商議商議吧?」

「才不呢!」折賽花拽了拽自己的衣領,「哥只會說女孩子就該安安分分地在家裏等著出閣!」

「那……同二爺談談?」

「更不行了!」折賽花翻了一個白眼,「二哥同爹是穿一條褲子的。」

「小姐……」婉兒絕望極了。

「叫我什麼?」折賽花頭一昂,從腰間抽出了那把扇子,擺出一副男人的模樣來。

「少爺,咱們這次和往日不同,以前都是賺點小錢,」婉兒說罷,趕緊環顧四周,確認外面的管家聽不到他們說什麼,才湊到折賽花的面前去,小聲地說:「這可是要打家劫舍啊!咱們以前沒幹過。」

「凡事不都有第一次嗎?」

「這事兒要是傳到老爺耳朵里……」

折賽花打斷了婉兒,「放心吧,不會傳到我爹耳朵里的,咱們換個身份去會會這個商隊!」

「換……什麼身份?」

折賽花一抖自己的袍子,模樣越發英俊:「以後你就叫我楊少爺!」

「楊……楊少爺?」婉兒瞪大了眼睛,希望自家小姐說的這位楊少爺不是她知道的那位楊少爺!

最近的天下很不太平,連這座遠在邊陲的府州城都感覺的出來。近幾日,來往的陌生人忽然多了,有些人途經此地是急着往西、離開中原,有些人途徑此地是急着往東、回到中原……一向嗅覺靈敏的折賽花從中聞到了不尋常的氣息。

折賽花在定難五州與河外三州的交界處開了家客棧——阡陌客棧。

從這裏起,往西是定難五州,那是黨項人的地盤。

早年天下還姓李是唐的時候,黨項族的首領拓跋思恭率領部眾勤王,親率銳卒與黃巢軍交戰。所以皇上就把他封為左武衛將軍,又任命他做夏綏節度使,轄夏州、綏州、銀州、宥州、靜州。

後來,皇上又賜了夏州號為定難軍,封拓跋思恭為夏國公,並賜李姓。

夏州、綏州、銀州、宥州、靜州就被稱作是定難五州了,往那邊去,鮮有漢人。

而往東,離開折賽花所在的河外三州便是河內了,河內是皇叔劉崇的地盤,從河內再往南便是京城邊梁了,往那邊走就是入漢。

這幾日,投宿阡陌客棧的人也日漸增多,南來北往的消息匯聚於此,讓折賽花知道有一場大仗要開始打了。

三天之前,有個穿着麻布衣的男人走到櫃枱前,叩了三下櫃面,同掌柜的說話:「叫你們老闆來!」

掌柜上下打量着眼前這男人,看模樣再平凡不過了,是個走進人群中就隱形的樣貌。男人見掌柜的不答話,便將準備好的銀兩拍在了櫃面上,看着掌柜的目光里多了些不耐煩的神色。

掌柜地掃了一眼那銀兩,知道這人來是要他家的老闆做事;再看拿出的銀兩份額,知道這是個不差錢的大主顧。他心中知道事情的輕重,面上卻是一副怠慢的神色,不疾不徐地同那男人說話:「這位爺,您先找個地兒坐着。」

掌柜的給小二使了個顏色,小二便過來將那人帶到了臨窗的雅間里坐下。

等了半個時辰,這男人徹底被磨平了耐性,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就在此時,雅間的門簾被人拉起,來的卻不是折賽花,而是婉兒,婉兒同折賽花不同,渾身上下沒有一點英氣,她長發及腰,一身水紅色的長裙趁着她肌膚雪白,樣貌出落地並不像西北之人,倒有幾分江南的溫婉。

男人上下打量著婉兒,目光中有了三分遲疑:「大名鼎鼎地阡陌客棧,老闆竟是個女人!」

婉兒朝前幾步走到八仙桌靠窗的那一面,坐了下來,一手撐在桌沿上,身子筆挺。她擋住了身後的陽光,陽光在她的身上勾勒出了一個金邊,從進門到現在她雖沒說話,卻讓人覺得高深莫測。

男人放下了雅間的門簾,「聽說阡陌客棧專門做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事兒。」

「來往的客人給幾分薄面而已。」

「我如何信你?」

「開門做生意,你信則來,不信走便是了!」婉兒答道,語氣中帶着強勢,絲毫也看不出她是個婢女。

男人思忖一二,將身上那一包銀子放在了桌上。婉兒大眼一瞧,至少有個三十兩,這可絕對不是個小數目。她心中一凜,知道這個錢肯定不好賺。

「這是訂金,事成之後,會有額外的一百兩。」

婉兒心裏又「咯噔」了一下,面上卻毫無動容,眼神只是淡漠地掃過那三十兩銀子,折賽花吩咐過,只要有錢賺的生意都不能拒之門外。這家阡陌客棧位於邊塞,南來北往的人往往在這裏匯聚消息。

折賽花從中看到了商機,一些人知道的消息正是另一些人想得到的,便做起了買賣消息的行當,這幾年阡陌客棧的名氣越來越大,找上門的生意也越來越多。可過去的每一樁生意,都沒有眼下這筆交易令婉兒感到忐忑。

男人放下訂金,轉身便走。

這意思婉兒明白,他要做的事兒,稍後會找人帶信兒來。付錢的人和送信的人分開,是不想落人把柄,這讓婉兒覺得此事必有蹊蹺。折賽花在房中來回踱步,心中雖然隱隱有些不安的感覺,可看着桌上的那三十兩銀子,只得將不安深埋在心底。

「先等等看,到底是個什麼差事!」

「小姐,我覺得這個生意接不得。聽那人口音,像是太原中人,他們不在那邊找人做,跑到咱們這裏,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婉兒提醒折賽花,這其中的道理折賽花也明白,可是看着桌上的三十兩銀子,她就放不下這事兒了,這年月能在這種地方見到三十兩銀子,這種大生意可遇而不可求!

四個時辰后,委託人派人送了信來,折賽花展信看罷,眉頭擰在了一起。

婉兒問她:「什麼事兒?」

「要我在半個月後的官道上劫個人!」折賽花答道,「是個商隊,他們要商隊的首領,送去朔州。」

「這……這可是要殺人?」婉兒驚恐地問道。

「又不是咱們殺人,咱們只要負責把人送去便好。」折賽花也不知道是在寬慰婉兒還是在寬慰自己,「這幾日,你沒察覺出什麼?」

「什麼?」

「天下又要亂了!」折賽花嘆了口氣,「這一百三十兩,能養兵三月,眼下這亂世,什麼不比在手的銀兩來的實在?」

婉兒還想再說些什麼,可她說不過自家小姐。

「一旦開戰,天下必定血流成河,咱們府州的百姓若能因此而被庇佑,免於災禍,便是真的死了個人,算得了什麼?」

「小姐,我擔心的是您,這必定是趟兇險的差事!」

「我就更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這條官道,我熟得很!」折賽花說話間已經開始謀划如何佈局了。折賽花尋思著整件事情,此人找到他們來劫人、又出得起這個價錢,應該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委託人並不擔心他們是否成功,可見商隊中必有內應,他們只要首領,不要商隊的錢財,這首領怕不是個簡單的商人……

想了一圈,折賽花沒把這些說出來,怕婉兒又要操心些有的沒的,她決定先回趟家,打聽打聽如今朝中的局勢到底如何了。

折賽花回家兩日,父親和兩位哥哥都在書房中商議着什麼,連早午晚三頓的飯都是下人給端進去的。折賽花已經想不起上次他們這麼密謀事情是什麼時候了,看來天下真的是要發生一場大事兒了!

折賽花本想藉著送飯的當口去探聽一番,可每頓飯都是家中的孫副將親自出來端進去的,她等了一日,決定去書房外偷聽。折家時代武將,折賽花不敢靠的太近,只能在書房的一角努力地聽着裏面人的對話。

聽了半個多時辰,也沒能聽清個所以然來,折賽花只得回房去了。她給自己準備了一副男裝的扮相,看着銅鏡里的自己感到十分滿意。她叫婉兒給自己尋了一桿楊家槍回來,掂了掂分量,折賽花又將那桿槍扔在了一旁。

婉兒擔心地問:「小姐,咱們扮作麟州人,可若真的碰到那楊少爺該怎麼辦?」

「我都打聽過了,十年前麟州城的楊刺史將他兩個兒子送走了,如今都還沒有回來,沒人知道這楊崇貴長得什麼樣子,咱們冒充他們絕對不會有破綻的!而且……」折賽花笑了笑,她預感到此事一定有人為她鋪路,這一百三十良銀子,她賺定了!

彼時的折賽花卻不知道,她的這樁小生意,已經影響了此刻她父兄三人在書房裏的決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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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門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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