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入山不入土

對著李岱鶴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這才攝手攝腳的走出了院子。

李岱鶴不是別人，正是隔壁李老三家的孩子，因為和我是同學，所以走的比較親近。雖然村子里都在傳說李老三是因為我爺爺才死的，但在我們兩個小孩子看來，這一切都有命數。再者，這些年老爸和奶奶沒少幫助他們李家，所以當年的仇怨就淡了許多。我也曾經私下裡詢問過他，有沒有怨念之類的，李岱鶴卻狠狠的揍了我兩拳。

出了院子，一路向著盲山口跑去，而周圍也有不少人跟了上去。

哭號聲已經漸漸的近了，遠處的路口上，已經圍了不少的人。還沒有到達近前，我就聽到人群中的三瘸子，正大聲的叫著說道：「所有人都退後！退後！如果不退後的話，小心你家三爺爺讓小鬼兒捉了你們！」

周圍的人紛紛倒退，尤其是看到三瘸子那張滿是惡意的嘴臉，在膽氣上就弱了三分。

我身在遠處，但還是看到了那一地的棺材板子，目光多少有些驚詫。而在地上是一具男屍，這男屍大概有七八十歲左右，臉色有些慘白。在屍體的周圍，是一灘的血水，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幾個年紀稍大點的中年人，摟住了這屍體嚎啕大哭著。

「爹啊，這是遭了什麼孽，怎麼會變成這樣啊？」

「爹，您在天有靈的話，一定要睜開眼睛看看，我們是你的兒女啊！」

那哭聲衝天，讓人的心底隱隱有些發顫。

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幕，都在小聲的議論著，無非是這家人生前做了什麼孽，所以才會有今天這副場景出現。

「你看，那血水都快淌進溝里了！」李岱鶴在我耳邊低聲說著。

我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血水？」

「這誰知道？反正抬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就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李岱鶴說著，撇著嘴。

周圍有不少人看到我來了，紛紛露出了一絲鄙夷的目光，然後向著遠處走了幾步。

我也不在意，只是將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屍體上。

「這位，我說你們家出了這種事，那辦喪事的人呢？」三瘸子晃了兩步，到了那屍體旁，問向了兩個中年人。

「我們已經按照了吩咐，沒有半點紕漏啊！這到底是咋回事？」那年長一些的說道。

「哼哼！這可是入山而不入土，裡面有大說道的！」三瘸子冷笑了一聲，搖著頭道：「你們家的老爺子死了之後不甘心，不想要就這麼離開！」

「啊？這怎麼可能？」那年長的中年人有些發愣。

三瘸子嘿嘿一笑，「已經到了山口，但屍體從棺材裡面滾落了下來，這可是犯了大忌諱的事情！如果你想要平平安安的話，那就聽我的！」

「這……」中年人有些猶豫。

「聽你的！我們都聽你的！」另外一人急忙的說著，臉上帶著悲戚。

三瘸子得意的一笑，說道：「好，既然想要聽我的，那就先拿出一部分錢，在這盲山口搭個靈棚，我給你們家的老爺子超度一下，明天再入土的好！」

兩名中年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些猶豫。

三瘸子急忙說道：「如若不然的話，那你們自己抬到山上埋了算了，不過將來對後輩們有什麼影響，那可說不準！」

「好，聽你的！」年長的急忙說道。

三瘸子臉上閃過一絲喜色，急忙說著：「搭靈棚，重新出殯的話，那需要三萬塊！你們先把錢交了，我立即給你們操持！」

兩兄弟愣了一下，但依舊咬了咬牙，算是應了下來。畢竟現在連棺材都碎了，他們就算是想要入土的話，一時間也沒有什麼辦法。

我在遠處盯著這一幕，臉上隱隱帶著怒意。

「你怎麼了？」李岱鶴有些奇怪的看著我。

我憤怒的說道：「出殯的時候一旦起靈抬棺，就萬萬不能夠停下。如若不然的話，無論是死者還是我們村子，都有不吉利的事情發生！這三瘸子到底是吃了什麼葯，連這一點都不懂么？」

「噓，你小聲點，沒看到他現在正得意呢么？」李岱鶴拉著我，就向著一旁走去。

我回頭看了眼三瘸子那群人，發現他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取來了木頭樁子，竟然三兩下的就支好了一個棚子。

看著那群人將那屍體搬上了棚子里，我恍惚中覺得有些錯覺。這死者被抬到了這裡，棺材突然間的炸開，莫非真的是那句入山不入土的傳聞？那棺材里的血水，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們先回去吧，不能留在這裡！」李岱鶴急忙拉住了我。

我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說道：「小鶴，如果今晚不將這屍體抬出去，村子里絕對不會安靜的！」

李岱鶴愣了一下。

我邁出了腳步，迅速拉開了人群，三兩步的走到了那群人的身前。

三瘸子一看到我，臉色立即的冷了下來，「張天舉你要幹什麼？」

「這屍體不能夠留在這裡，否則會有大忌諱的！」我急忙說著。

「放屁！你算是什麼東西？也敢跟三爺我叫板？當年你爺爺搞得村子里不安寧，你莫非也想要讓廣陵村裡不安寧么？」三瘸子瞪了我一眼。

我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道：「死者一旦起靈，就萬萬沒有停下來的道理，這是大家都懂得，你難道不知道么？」

「滾開！再不滾開的話，老子讓你好看！」三瘸子瞪了我一眼，對著周圍的人大聲的說道：「大家看到了沒有？這張家的孽種後人又出來了，他是嫌棄當初死的人太少了，所以又跑來湊熱鬧！」

「三瘸子，你這是在放屁！」我大叫了一聲。

周圍的人紛紛露出鄙夷的目光，對著我指指點點的說著。

「給我把他推出去，免得打擾了主家的事情，生了忌諱！」三瘸子像是趕蒼蠅一樣的揮了揮手。

我的臉色通紅，看到幾個人已經沖了過來，架住了我的手臂。

「天舉，快跟我走吧，快點跟我走！」李岱鶴拉著我的手，已經沖了出去。

我的胸口有些起伏，大聲的說道：「三瘸子，你這是在給主家找麻煩！你賺這種錢是虧陰德的！」

三瘸子冷笑著轉過身子，在眾人的服侍下，穿上了一身的道袍。

李岱鶴將我拉的遠了，臉上帶著怒意的說道：「你這是在幹什麼？」

「小鶴，今天晚上一定會出事情的！死者如果起靈了還得不到安息，就會變成陰魂。不止是今天晚上，若是到了頭七的話，那更糟糕！」我急忙說道。

「先回家吧！」李岱鶴將我推進了院子里，拉著我進了屋子。

我越是回想起來就越生氣，總覺得這件事情不會這麼算完的。如果鬧騰的大了，整個廣陵村都不會得到安寧。

「叔叔回來了？」李岱鶴急忙笑著，對著剛進院子的老爸說道。

老爸點了點頭，跟老媽兩個詫異的看了我一眼，這才各自忙碌開了。

這麼多年過來之後，老爸的性格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平日里沒有什麼言語，就算是有人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也會猶豫一下。

看著老爸老媽正在收拾午飯，我期期艾艾的走了出來，「爸，那三瘸子……」

「做你該做的事，其餘的不要去管！」老爸訓斥著說道。

我愣了一下，有些嘆氣的點了點頭。

回到屋子裡，猶豫了一下之後，心底打定了主意。吃了飯，出門買了些黃紙，將奶奶屋子裡的硃砂偷出來了一些，偷偷的跑回了屋子裡。

等到夜幕降臨之後，我悄悄的從後窗子翻了出去，剛想要向著盲山口走去，一隻手突然間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的頭皮一陣的發麻，猛地轉過了頭，看到李岱鶴那一張笑臉。

我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嚇死我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安分，晚上肯定要去看看！」李岱鶴撅著嘴說著，目光望向了盲山口的方向，說道：「今天下午我都幫你打探好了，這戶人家姓王，是城裡人。死的人叫王振榮，他兩個兒子給他辦的喪事。也不知道是聽了哪個陰陽先生的話，說是在盲山裡面找了一塊上好的墓地，但是要將他父親浸泡在『血池』裡面，最好帶著煞氣的葬進去！」

「帶著煞氣的葬進去？還有這種事情？」我微微一愣。

「誰不說呢！這城裡人就是套路多，還是我們農村人實在！」李岱鶴扯著嘴說道。

我的目光有些閃爍，「快點跟我上來，我們過去看看！」

話音落下，我拉著李岱鶴就向著盲山口走去，我下意識的覺得今天晚上，肯定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只是不知道會不會對廣陵村造成什麼危險。

剛剛到了村口，便聽到一陣的哭號聲傳來，王振榮的兩個兒子帶頭，跪在了靈棚的外面。

「老大叫做王錫仁，老二叫做王錫臣，據說在城裡都是有錢人！」李岱鶴急忙說著。

我點了點頭，目光釘在了王錫仁的身上，瞳孔微微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