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0章 天下震蕩
王允越想思路越清晰。
從張角進入洛陽后，得到天子賞識，但後來因為得罪了十常侍、門閥貴族，還有當時的大將軍何進，最後在擊敗前天師左慈后，不得不急速退走。
但就在朝廷將要合力將擄去了皇子劉協的張角抓捕時，西涼突然爆發了李玄之亂。
這一切，真的是巧合嗎？
越想，王允越是汗流浹背。
當年在洛陽時，他就曾為蔡邕和蔡文姬的事，和張角起過衝突。
那一次，王允忍了。
從那以後，王允一直在暗中關注著張角。
朝廷幾次對付張角的決議，王允也一直在背後默默推動。
正因為如此，王允深知張角的可怕。
張角的佈局，腹黑……
每一次，看似張角吃虧了，但哪一次，不是張角笑到最後，佔便宜到最後？
張角入洛陽，世家貴族聯手打壓，就是不讓他見天子劉宏。
可結果呢？
張角從史子緲這裏入手，不但見到天子，還得到天子親封的國師封號。
在封張角為國師的大禮上，世家暗中攛綴左慈出手，結果左慈生死道消，張角坐實了國實名號，並且成為公認的天下武道第一人。
再然後，宮中密議，圍捕張角。
結果不但被張角擄去了劉協，而且被他一路逃回了冀州。
從此如龍入海，一發不可收拾。
短短數年間，冀州太平道合縱聯橫，聯手并州丁原，西涼董卓，再藉著李玄叛亂之事，爭取到了寶貴的發展時間，令朝廷一直騰不出手來。
而張角藉著董卓入主中央，一路高升，直至被董卓封為冀王。
好不容易袁紹等世家倒董成功，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滅了董卓。
原本以為終於可以騰出手來收拾張角了。
結果仗打到一半，西涼李玄再次出手，兵鋒直指長安。
這特么……
這時間節點這麼巧，你要再說這兩者沒關係？
你特么當我是傻子？
而且據密報，李玄自稱為西涼太平軍。
西涼太平軍？
冀州太平府？
哎呀，卧槽！
李玄與張角，必有PY交易！
王允把這事前因後果想明白，直氣得兩眼發暈，眼前一片漆黑。
再也看不清前路和未來。
董卓、丁原、李玄、張角，這特么不就是兩大宗教頭子配兩大軍閥，要推翻世家貴族的權柄，下得一出好大棋嗎？
意識到這一點，王允突然慘叫一聲，口裏「噗」的噴出一口鮮血。
「曹操和司馬懿危矣！那并州丁原……」
那特么也一定是張角的人吶！
……
時間進入到六月，一個接一個的消息震驚天下。
先是，李玄在入主河東后，並沒有急着攻向司隸長安。
而不是急不緩的向弘農郡擴張，擺明了是要穩固根基，逐步蠶食的策略。
也可能是為接下來的擴張在蓄積力量。
而冀州，
張角已經將全數亂軍驅逐出冀州境內。
也是到這個時候，天下人才知道張角手腕之強，思慮之深，簡直匪夷所思。
有消息表明，之前的冀州太平府的敗局，是張角有意為之。
防守在魏郡第一線的，除了少量精銳老兵，至少有大半是新徵召的新兵。
所以冀州真正的實力，其實仍極好的保存了。
歷次大敗損傷，其實並沒有傷筋動骨。
這在袁紹等人被擊殺，諸侯聯軍大亂，四散奔潰后，巨鹿一次出兵十五萬，全是精銳老卒，如摧枯拉朽之勢將亂兵或驅逐，或就地剿滅可以看出來。
而且，正因為冀州太平府先前的戰場失利，將戰爭引入冀州各地，其結果，反而將各地的世家豪強給「清理」了一遍。
亂兵所過之處，兵過如梳，管你是世家還是豪強，全都被搶掠燒光。
就拿魏郡鄴城為例。
那先反叛張角的世家豪強，先是在戰場上被太平府的兵馬砍殺了一輪。
待到袁紹被刺，諸侯聯軍大亂時，那些亂軍，又將這些豪強燒殺搶掠一番。
可以說大半的本地豪強勢力，從此除名。
無數當地百年世家家族，就此煙消雲散。
經過長安王允、司馬防等人的復盤和推演，這正是張角的毒計！
因為冀州除巨鹿郡是張角耕芸多年，實際控制之外。
新佔領之地，如魏郡、趙郡、常山郡還有清河國、安平國等地，其地方上世家豪強勢力依舊強大無比。
以張角之強勢，也不可能除盡所有世家，只能每佔領一地，就抓出一個世家典型，用「打土豪、分田地」的方式，與底層百姓分利，再兼敲打世家。
假設一地有十個世家，張角最多只能除去一家，剩下的九家，依舊牢牢控制着地方，把持着地方財權、田地、人口。
這份事實的掌控，令張角想推行新政，千難萬難。
但是，現在一切難題解決了。
戰爭不能解決一切麻煩，但是戰爭能解決一切麻煩的人。
太平府戰略退敗，引得諸侯亂軍將冀州上下犁過一遍，當真是乾淨無比。
世家，將徹底從冀州舞台上退下去，成為歷史符號。
如此一來，張角才真正掌握了冀州全境，言出法隨，政令暢達。
當然，這一切，都是事後，那些世家聰明人，根據結果倒推出來的。
你若問張角，那張角肯定不會承認這些。
而且經此一役，冀州太平府，張角手下，真正擁有一批經歷過戰火洗禮的強軍。
沒有經歷過戰爭的軍隊，絕不是合格的軍隊。
只有經歷過血與火的考驗，涅槃重生，方是當世強軍！
整個六月，除了盤踞河內，虎視眈眈的李玄，重新佔據冀州全境的張角。
另一個天下震蕩的消息就是并州丁原的反水。
丁原宣佈歸於張角治下，並將逃躥的司馬懿和曹操抓獲。
司馬家族苦心打造的虎豹騎徹底覆滅。
這也預示著無論是司馬氏，又或是曹氏，在這場競爭天下的角逐中，徹底失去了入場資格，只能淪為符號。
然後是孫堅。
孫堅在從巨鹿郡城敗退後，急速吞併了北海孔融的人馬，並席捲青州、袞州兩地，挾數十萬眾，南下吳郡，打的旗號是「富貴還鄉」。
富你媽的貴，明眼人看出，這孫堅必然也與張角達成某成協議。
這時候，孫堅曾與張角結拜兄弟的事被人挖出來，天下為之嘩然。
這麼看的話，這天下，幾乎已經是張角之天下。
天下雄兵猛將，一方裊雄，如李玄、孫堅者，都與張角有剪不斷，理還亂的關係。
身在長安的王允，一夜之間白頭，至於滿朝諸公，感覺天已經塌了。
這滾滾長江東逝水，究竟將去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