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三難

第三十三章 三難

月上中天,四下一片朦朧,周東酒意上涌,無心睡眠,叫來孫西敢陪他散步。孫西敢有意讓周東和子與熟悉,讓子與陪同。子與遠遠地跟在二人身後,並不上前。

「今日可有收穫?公子一臉喜歡,應是一切順利了?」孫西敢跟隨周東多年,熟悉周東的一舉一動,見周東醉意微醺之下,臉上始終蕩漾笑意,就知道好事臨近。

「和姝妹訂親了,是為一喜。」周東對姜姝從好感到喜歡,再到決意娶她為妻,也是認可了姜姝不離不棄的情意,「拜王相國為師,是為二喜。王黃再為姜公避開一難,是為三喜。不過三喜之後,還有三難。」

「恭喜公子,賀喜公子。」孫西敢大喜,當即說道,「三難之事,交由屬下,定當辦妥。」

「此三件事情頗為難辦,不可大意。」冷風一吹,周東清醒了幾分,「第一難是如何確保魏軍的糧草源源不斷。」

「不是有公子坐鎮並且有姜家糧草渠道全力支撐,難道還不能確保糧草供給?」孫西敢微有不解。

「本來並無問題,可是魏作提前回來,事情怕是會有變數。」周東負手而行,冷風迅速冷卻了酒意,「魏作胸懷大志,他必不會滿足於魏國和韓國之戰只在邊境,他恐怕想要一鼓作氣吞併韓國。如此,糧草的供給怕是會隨著戰事的深入而難以為繼。」

「若魏軍真的節節大勝,韓軍潰不成軍,公子,莫非真要助魏國吞併韓國不成?」孫西敢自然知道周東心意,並非是真想讓魏國壯大。

「當然不會。魏國若真的吞併了韓國,怕是真的會成為中原第一強國了,到時莫說中山國復國有望,怕是實力大漲的魏國會先吞齊國后打趙國,不出十幾載就一統天下了。」周東在假山前站住,手撫假山,「西敢,你派人前去軍營一趟,暗告王松,讓他儘快贏得魏達信任。若魏作真要一心吞併韓國,能阻止他的人只有魏達了。讓王松務必勸說魏達和司馬父子,不可速勝,要徐徐圖之。我也會修書一封,交與司馬運。」

「是,請公子放心,此事屬下一定辦妥。」孫西敢又問,「糧草之事屬下就無能為力了,只能公子自行解決了。」

周東擺了擺手:「糧草之事,我會想法處置,大不了派人去趙國、燕國收購一些,也可供魏軍半年到一年之用。最難的是第二難……」

「第二難是什麼?」

「說服齊國對魏國發兵。」

「這……」孫西敢吃了一驚,一臉不解,「魏國和齊國剛剛聯姻,正是關係密切之時,想讓齊國對魏國發兵,斷無可能。且以公子的大計來說,齊國現在對魏國用兵,未必太早了些。」

「並非是真的用兵,只是虛張聲勢,讓魏國首尾不能相顧,我好趁機行事。」周東主意已定,若是按照他的規劃,至少還要一年之後才有復國之機,但眼下形勢變化遠超預期,魏作回來之後,必會打壓司馬父子,以他對司馬父子的了解,二人斷然不會坐以待斃,到時雙方爭鬥的要麼內部消化,就是攪動朝堂局勢,要麼外部化解,就是繼續攻打他國。

混亂之際,他才好行事,也方便借勢借力。

「此事屬下也幫不了公子。」孫西敢一臉愧色,「若是上陣殺敵,屬下以一當十,萬死不辭,只是此事需要計謀和縱觀局勢,非屬下之所長。」

「此事暫時也由我出面為好,需要時,說不定需要你到齊國一趟。」周東笑了笑,不以為意,「你自有你的本事,不必自責。第三難就要真正落在你的身上了……」

「公子請講。」

「王黃早年有一獨子名叫王左,因和他不和憤而離家出走,一別十餘載下落不明。王左此人,既忠又孝,我料想他雖離家,卻應該不離魏國,甚至就在安邑,並暗中照應王黃和王之。你想法尋得他的下落,不管用什麼方法,也不管他在哪裡,一定找到他。」

「此事包在屬下身上。」找人的事情孫西敢不敢說在行,卻有底氣並且有明確的方向,他猛然想起了什麼,回身說道,「子與,若是讓你尋找一人,可有法子?」

子與跟隨在周東和孫西敢身後三丈開外,上前說道:「小人自幼在山中打獵,跟蹤獵物輕車熟路,尋人也不在話下。」

「好,此事就著落在你我二人身上了。」孫西敢哈哈一笑,「明日一早就去打聽王左的長相和性情,我從街坊里巷之中旁敲側擊打聽,你就當尋找獵物下手。」

「是。」子與恭敬回答,欲言又止,「公子,有一句話小人不知道該不該說?」

「但說無妨。」周東回身看了子與幾眼,「有勞子與了。」

子與連稱不敢,原以為周東曾經身為太子,如今雖然落魄,卻還是司馬父子和王相國的座上賓,又是姜家的乘龍快婿,遠非他一個獵戶所能高攀,不料周東並不看輕他,不由心生感激:「方才小人一直追隨在公子身後,感覺到了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始終盤旋在公子周圍。小人打獵多年,一向嗅覺和感覺靈敏,公子是被殺手盯上了,成了他人的獵物。還望公子防範!」

「哦?」周東業已知道幔陀來了魏國,卻並未太放在心上,「歐陽樂確實帶了一名女刺客前來,此人名叫幔陀。不過是一介女子,不必過於緊張。晚間多讓下人加強防備就是了。」

「公子,此女非同尋常,殺氣咄咄逼人,就如,就如……」見周東不以為意,子與心中焦急,「就如一頭伺機捕食的猛虎躲在林中,只待合適之時,一躍而出,一擊斃命!」

周東還是並未太過在意:「此女你可認識?」

「並不認識。」子與倒也老實,如實說道,「小人雖然未與她交手,只憑氣息判斷,小人並非她的對手,請公子允許小女子良與小人一同護衛公子周全。」

「西敢,真要如此興師動眾不可?」周東覺得不是很有必要,想要回絕。

「公子,子與也是一片忠心,且善信閣房間空置也多,何不讓子良也搬過來,好讓子與父女團聚。」孫西敢知道周東怕讓子良過來影響了王孫酒坊之事。

周東一想也是:「如此也好。」

「多謝公子。」子與大喜。

是夜,周東早早睡下,善信閣大多房間都熄了燈火,只有幾盞路燈點亮。

忽然,一團黑影悄然翻越牆頭,悄無聲息地落地,沿牆角朝周東的房間一步步逼近。路過子良的房間時,黑影遲疑一下,一閃而過,卻在子與的房間之前猛然呆住。

她感覺到了房間中傳來了危險氣息,是一股久經沙場殺伐果斷的逼人氣勢,她靜默片刻,側頭想了一想,閃了過來,來到了周東房前。

側耳細聽片刻,房間中悄無聲息。她輕輕抽出湛然劍,湛然如秋水的寶劍在月下閃耀森然的冷光,她將劍身插入門縫,手腕輕輕一抖,門應聲而開。

依然沒有一絲動靜。

她放心大膽地推開門,一縷月光隨即映照進了房間,可以看到床上一人側卧,睡得正香。他英俊的面孔、挺拔的鼻子、堅毅的嘴唇以及一雙渾然如半月的耳朵,無一處不散發男子成熟而逼人的氣息。

只不過周東的英俊和洒脫對幔陀來說無用,她一心殺他為中山國百姓伸張正義,為歐陽相國報仇。

她一步步逼近床前,手中寶劍一橫,劍光一閃,就要直取周東人頭。此時周東驀然驚醒,眼見一劍刺來,頓時就地翻滾,揚手抓起枕頭扔了出去。

「什麼人?」

「殺你之人!」幔陀一劍落空,隨即又是一劍。

床上只有三尺之地,周東騰挪不開,飛起一劍踢出被子。被子落在劍身之上,幔陀一時抽劍不及,周東已經從床上一躍而下,反手抓劍在手。

周東一劍刺出,直取幔陀手腕:「你可是中山國的刺客?是和歐陽樂一起來魏國的幔陀?」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幔陀躲過周東一劍,反手刺向周東胸口。

周東閃身躲開:「我何止知道你,還知道令尊幔越,曾是在我治下一名俠客。」

「呸,你還有臉說是你的治下!」幔陀刷刷刷連刺三劍,心中恨意滔天,「若非是你叛國,中山國怎會覆滅?若非你顛倒黑白,歐陽相國怎會被魏王所殺?你是中山國的千古罪人,是殺害歐陽相國的元兇!」

周東躲閃不及,被其中一劍劃破胳膊,頓時鮮血湧出,他反手一劍擋開幔陀的一記殺招:「幔陀娘子從何得知我叛國?我身為中山國太子,即將繼承中山國君之位,有何緣由要叛國?哪個諸侯國會以太子之位待我?」

幔陀一怔,手下劍慢了幾分:「你莫要狡辯,你毒殺了先王,大逆不道。」

「父王死時,我已經人在魏國,如何下毒?父王立我為太子,許我以中山國君,我只需時日一到就可繼位,為何非要下毒殺害父王讓周西成為國君?幔陀娘子,你可曾想過其中種種難以信服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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