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趙紅英接過小咪口中的糧票，打開，重新按照剛才男人說的摺痕對摺好，揣進口袋裡。

小咪在前面帶路，一點兒都不心虛道：「放心吧，我有輕重，教育為主、懲罰為輔，我記得。」

趙紅英睞小咪一眼，無奈搖頭，它有輕重？或許有，只是劃分的標準與她的有點兒偏差而已，上次撓花臉造成破相那種程度，在小咪看來都是輕的。教育為主？它喵喵叫，人家又聽不懂，怎麼教育？還不是直接揍到心服口服？

十幾分鐘的功夫，一人一貓來到一處住家門前。

「確定是這家？」趙紅英問。

「你這是懷疑我的眼神兒還是懷疑我的記性？」

要不是考慮到還得用到它，趙紅英真想懟它說懷疑它的貓品，誰知道它會不會偷懶耍滑什麼的。

「這樣，你先去查探一番，看看他的人品如何，我們再決定這糧票要不要還他。」

小咪沒有反對，不過它還是提醒趙紅英：「我說，我必須提醒你，就算他也不是個好人，這糧票咱也不能拿來自己用。」空間有空間的要求，絕不講任何情面。

「知道知道，你幾歲了？這麼早就開始嘮叨了？」

「你！」

小咪翻了個白眼兒，一躍翻過牆頭，消失在趙紅英的視線里。

十幾分鐘后，小咪回來了。

「怎麼樣？」趙紅英趕緊問。

「還行，人不錯。」

「快給我說說什麼情況？」

「那個男人姓秦，我猜是在果蔬公司上班，一個孩子大概幾個月大吧，一個一兩歲的，還有一個最大，三四歲的樣子，本來今兒個是去買糧的，丟了糧票，啥也沒買回來，夫妻倆正愁呢，他媳婦讓他先去單位跟同事借點兒，要不然孩子下頓就得餓肚子，他說距離下次發糧票還有一個多禮拜，哪家嘴裡都緊巴緊的，誰家還能有餘糧啊，她媳婦問他單位那些壞掉爛掉的瓜果蔬菜能不能撿些回來吃，他說公家的物資不能動，唉，你說這種人，該說他老實呢，還是傻呢？」

趙紅英邊聽邊在心裡盤算，這人首先肯定是老實，老實的人呢，心底一般都善良，果蔬公司上班？或許以後用得著。

「走，去看看。」

趙紅英和小咪沒有走進秦家的院子，因為秦衛東從家裡出來了。

「你們是……」

見一個小女孩兒和一隻貓眼巴巴的仰頭望著自己，秦衛東怔愣一瞬，不過很快就記起來了：「哦，你，剛才在派出所。」

趙紅英露出豁了口的小白牙，笑的天真又可愛：「叔叔，這是你的糧票……」趙紅英掏出糧票遞給秦衛東，繼續解釋道：「他們可能以為我小，什麼都不懂，所以都沒避諱我，你走之後，那個女人回去和那個白制服分贓，我的小貓最聰明，就把它偷偷拿回來了。」

秦衛東驚訝不已，小咪縫眼兒瞠到最大也沒有把瞳仁完整露出來，仔細盯住糧票左看右看，果然看到上面凹凸不平的牙印和鋒利的抓痕，不是貓乾的還能有誰？

「我的老天爺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你們。你們簡直是我秦家的救命恩人啊！謝謝！謝謝你們！謝謝！快，快進家來坐坐，讓我媳婦和孩子們也都見見兩位恩人……」

趙紅英沒有推辭，大方的進了秦家。

秦衛東的媳婦聽了丈夫的簡單介紹后，激動的哭了起來，要不是他們幫忙找回糧票，秦家這一家五口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尤其是三個孩子。

接受謝意可不是趙紅英的目的，她有她的小算盤。

「秦叔叔，你家孩子多，我這裡有些野菜就留給你們晚上做給孩子們吃。」

趙紅英邊說邊撥開背簍最上層蓋著的枯草，露出下面綠色的野菜。

「啊？」

秦氏夫婦都驚呆了，他們從未在這個時節看到過新鮮的野菜，而且還如此多的種類。

「這個哪裡來的？」

「我家附近有溫泉，附近一年四季都有……」

趙紅英把先前的故事又講了一遍。

「哎呀，那可真是好啊，不過，這些野菜我不能要，你們幫我找回糧票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們呢，哪裡還能要你們的野菜，如今誰家吃的都不富餘，你們拿回去自己留著吃，我不能要。」

「對對對，我們不能要，英子，聽你秦叔叔的……」秦衛東媳婦也跟著勸，不過她很快就意識到了什麼，頓了頓，把懷裡的嬰兒放到炕上，坐在趙紅英身邊，低下頭盡量和她的視線一平，和顏悅色問道：「英子，你跟嬸子說說，你背了這些野菜來鎮子上，是不是想要換些什麼吃的用的東西？」

趙紅英在心裡誇讚秦嬸子是個聰慧的人，臉上也不否認秦嬸子的猜測，只是略有羞澀的抿唇笑，算是承認了。

「哎喲，我的傻孩子喲，你家大人沒有告訴你，這樣是犯法的么？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被檢舉揭發就糟了。」秦衛東媳婦急的不亞於之前家裡沒糧吃的時候。

趙紅英連忙不停點頭安撫秦嬸子，她怎麼會不知道這些，否則她也不能如此小心的先看人品再開口。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一個六歲的孩子，就算被檢舉揭發又怎麼樣？還能把她關起來不成？這個時候年齡還是有一丟丟優點滴。

「嬸子，我知道的，我也不是大張旗鼓的嚷嚷，再說了，我就是換些吃的用的，算不上投機倒把吧。」

秦衛東媳婦想了想覺得也是，而且一看這孩子古靈精怪的，肯定不會見誰都問。

「你知道就好，以後一定多注意啊，唉，可惜嬸子家裡沒什麼吃食能換，你也看到了，接下來這一個多禮拜的時間，我們家就剩下這五斤糧了……要不然……」她扭頭看向秦衛東，「要不，你幫孩子去問問你們單位可靠的人去？」

趙紅英不好意思的擺手，嘴上直說「不用不用」，心裡卻等著秦衛東的回應呢。

偏頭思忖片刻，秦衛東對趙紅英道：「英子，你剛剛說你們那的野菜一年四季都有？」

「昂，對，溫泉周圍暖和，野菜一直長。」趙紅英忽閃著大眼睛，說的跟真的似的。

「有多少？一天能供應多少？五斤？十斤？」

「這……」趙紅英假裝聽不懂秦衛東的意思，心裡想的卻是：你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走，我現在帶你去單位找站長去。」

臨走之前，趙紅英還是堅持拿出一些野菜給秦家，自古吃人家嘴短，這不也是變相的想讓秦衛東幫忙多想想辦法、多說說好話嘛。

路上，秦衛東給趙紅英介紹起果蔬站站長王保國。

「……你放心吧，我們王站長是十幾年的老黨員了，人特別好，這幾年為了更多更好的服務百姓，想盡了辦法操碎了心，頭髮都快掉光了，咱去找他，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讓你長期供貨，要是他能同意，你再也不用偷偷摸摸找人換東西了，對不？」

「啊，如果真能那樣，那敢情好啊！還是秦叔叔想的周到！」

趙紅英心裡美滋滋的，這不就是她心裡的期望？

小咪在旁邊喵喵叫：「我說，東山溝里有不少野杏、野梨快熟了，一會兒問問他們要不要？」

「你怎麼早沒跟我說？」

「沒熟我告訴你幹嘛？讓你流口水啊？等熟了直接摘給你吃不就得了？」

趙紅英：「……」

小咪說的好有道理，無可反駁。

**

果蔬站辦公室里。

站長王保國一邊輕輕的翻看野菜，一邊聽秦衛東說出自己的想法，一邊思索著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北方一年四季分明，一到冬天果蔬站的櫃檯上就剩下蘿蔔白菜土豆老三樣，家裡要是有雞蛋的，大蔥也能勉強當盤菜，要是真能供應新鮮野菜，老百姓肯定吃的開心。

「英子，這個想法挺好，不過我暫時還做不了主，我得去向上頭請示才行，這樣，這些野菜我跟你換，不過……糧食嘛，我家也沒多少了，你看看你有沒有別的想換的，說出來我聽聽，但凡能換的，我都跟你換，你看怎麼樣？」

有門兒就行！別說換眼前這點兒野菜了，就是白給都沒問題，不過考慮到王站長的為人，如果真白給他，他肯定不能收，莫不如提個不算過分的要求，也能讓他心理平衡些。

「站長伯伯，不瞞您說，我還真有看好的東西。」

「哦？快說說，想換什麼？」

趙紅英伸手往外面指了指：「剛才進來時我看到角落裡有些爛掉的蘋果柿子，我想要那些果核拿回去種，行不？」

王站長微愣一瞬，無聲笑笑：「孩子，那些果核給你沒問題，就是不一定能長出樹苗啊，怕是你拿回去了也是白種。」

「不種怎麼知道，試試唄，反正也不費什麼勁兒。」

「行，我這就叫人收拾出來給你拿走。」

……

回去的路上，小咪依舊掛在趙紅英脖子上當圍脖，背簍被放進空間，趙紅英步伐輕快。

「我說，我們又被跟蹤了，咋整？」小咪打個哈欠不緊不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