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識真我
李麟把玩了好一陣，亦捨不得放下。想起堵戒中還有其他稀罕玩意，這才收了「憶雪」，重新把一絲神識探入戒內空間里去。
望著空中這粒光華正茂的明珠，李麟大袖一揮，將明珠攬入手中。觸手微涼，左右查探，也未曾發現奇異之處，遂把一絲神識打在明珠上，泥牛入海，竟如同死物一般。百思不得其解，又將明珠放回原處。心裡尋思著，明珠同這樣一把寶劍放在一起，足顯其珍貴，應當不是什麼平凡之物。只恐自己道行尚淺，無法運用罷了……
猛然想起師傅只怕已經等得有些急了，也來不及再去細看堵戒中的其他收藏。收拾停當，便從樹上一躍而下。
盞茶的功夫，李麟就下得峰來。剛靠近師傅茅屋，就發現屋裡原來來了客人，只是從氣味上分辨，是自己素未蒙面之人。
既是有客，李麟也不敢擅自進去叨擾，只是侯在門口。
裡面的兩人剛開始還只是悉悉索索小聲講話，到得後來，周元似乎怒意深濃，竟然吼了起來。
「……逃得此劫，定然報此大仇……」
另外一人哈哈一笑，狂言道：「簡伯元，饒你當年也算是叱吒風雲的一代豪傑，卻看不透你此時的處境。一生活人無數，到頭來卻救不了自己……」
李麟聽得心中一驚，卻也沒有貿然行動，只是暗中摸了摸指上堵戒，靜觀其變……
忽聞一聲悶響，似乎周元還未來得及有所抵抗就已經被來人制服。李麟頓時心生悔意，要是因為自己遲疑丟了師傅一條性命，恐怕自己一生難安。
心急火燎，李麟再也顧不得什麼後果，猛地踢開房門。只見房內一個瘦高身材，身著綠色錦袍的年輕人驚訝地望向自己。周元就躺在他的腳邊，眼中儘是無助。
來人見李麟只是一個孩童，頓時收起警惕之心，哈哈一笑，道：「你是誰家小孩，竟然如此不知分寸，待我知會你家長輩，賞你一頓竹筍炒肉……」
絲毫未將李麟放在眼裡，就似要奪門而出……
李麟心中一動，奶聲奶氣地說道：「這位叔叔，我爹今日在地里幹活，不知怎麼的就一頭栽倒在地。我娘又卧病在床，只好遣我來請周大夫前去瞧瞧……」
來人眼珠一轉，道：「你來得著實不巧，周大夫剛才也昏倒在地，只怕是染上了什麼惡疾。你還是趁早回去，著家人另做打算吧……」
李麟裝作一急，就要上前查探。剛一邁步，左腳似乎絆到右腳，就這麼向前栽去。
來人也是為了免去李麟懷疑之心，正準備上前扶他一把。忽然憑空藍光一閃，寒氣頓生，接著心口就是一陣涼意……
來人驚訝地看著插在自己心口的憶雪劍，嘴角顫動著卻怎麼也說不出話來，終於還是仰面倒下……
李麟拔了寶劍，就撲到周元身邊……
「師傅，你沒事吧？」
周元無法說話，只得眨了眨眼睛……
李麟若有所悟，運出一道真氣，透入周元體內，依經脈運轉片刻，終於找到閉塞之處，一鼓作氣地衝破了禁制……
周元只覺得身上一松，身體回復了控制，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來。
「阿麟，這次當真兇險得緊，要不是你及時趕到，只怕為師凶多吉少……為師身份已露，只怕只能離開此地了，只是……」
李麟想起山中石室，擺了擺手，道：「師傅，我看這人也只是單身而來，恐怕並無其他同伴知你身份。你大可不必離開此地，只消在山間躲藏幾日，待得風頭過去，自可返迴轉來。只要這屍體處理得當，未必就有人能夠查覺出什麼。」
李麟轉頭看向來人屍體，屍身並無血跡……憶雪劍何等神通，刺入對方體內致使血液倒沖入心臟，並無半點流出。猛然想起這是自己第一次殺人，整個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周元慈祥地摸了摸李麟的頭，安慰道：「此人乃十惡不赦之徒，自有其取死之道，阿麟你不必放在心上……」頓了一頓，轉而又道：「你剛才這法子倒也不錯，只是山間並無棲身之所，為師還是就此下山，躲避些時日再作打算吧……」
「師傅，你有所不知，這次我上山採藥，無意間發現一處仙人洞府。主人已然離世，故洞府已是無主之所，其內生活用品一應俱全，只需帶些食物便可久居。況且師傅不是準備煉製『出塵丹』嗎，正好此處無人打擾，師傅可安身其間，待風頭過去，徒兒再親自接師傅下山……」
兩人謀劃一番，將來人屍首葬於屋后，再移植些許花草於頂，眼看毫無破綻，這才整理一番，準備了些日常用品和書籍，被李麟一股腦都裝進了堵戒之中。
看看準備的也算周全，李麟在堵戒中鼓搗半天摸出一雙入雲靴，穿在腳上，拉起周元就往龐觀道的洞府飛去。
這入雲靴也是一件上等法器，在龐觀道的收藏中也算是最合用的一件飛行法器了。單憑速度而言，儘管還不是最快的，卻也遠非茶萬發的玉如意可比。更何況，這入雲靴的使用方法最是簡單，只需穿在腳上，運氣於足，即可騰空飛起，是以深得李麟所喜。
十餘里路程，轉瞬即到……
進入洞府，李麟和周元將這洞府里裡外外打掃了一番，並將周元茅屋裡的醫書取了出來，碼在了書架上。李麟生怕周元獨自一人寂寞難耐，隨手把堵戒里的典籍和藥材攝了出來，置於地上。
周元何曾見過如此多的上古典籍和絕種藥材，喜不自勝，席地而坐，就開始整理起來。
李麟見周元如此著迷，也沒有出聲打擾，只想起龐觀道的遺駕還在密室之中，自己得了諸般好處，自當將他好生安葬。
進得密室，李麟作了一揖，便準備將遺駕抬起。哪知用力之下，遺駕卻紋絲不動。
「咦……我這一舉之力，別說一個人了，就是一棵參天大樹也是連根拔起……怪事！」
輕輕的捏了一下龐觀道的手臂，詫異地發現沒有絲毫彈性，敲擊起來還有「砰砰」的聲音，竟然就如同金屬一般。
捋起龐觀道的衣袖，發現表面的皮膚已生脆性，就這麼一捋之下，也蹭破了幾塊皮，露出下面金黃色如同金屬一般的材質。
李麟駭然，又抬手試著蹭破其他部位的皮膚，都如一般地現出金色。
想起平日里與茶萬發討教境界上的問題。修至大乘境界，神魂已經擁有實體形態。前世所知的高僧坐化之後遺下的舍利子實際上就是佛法修至大乘境界神魂實體化的產物，不過由於修鍊方法的不同，有的只修成了部分實體，所以才有了佛指舍利、佛骨舍利之說。凡修到真我境界，神魂完全化為金色的實體形態，好比金屬質地，佛家稱為金剛或佛陀金身。這龐觀道修到真我境界想必也修成了金剛神魂，但是真我境界始終無法融合天地，無法抗拒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則，只是壽命比普通人長得多罷了。
猛然想起，寺廟中供奉的金身菩薩莫不就是佛家高僧得成真我之境的遺駕……不由得毛骨悚然……
想想自己如今的境界只怕真的還無法移動龐觀道的遺駕，只好等以後自己有了足夠實力，尋得天賦了得之人傳他一身龐觀道的功法，再建一座寺廟將龐觀道遺駕安置於內，每日享受信徒香火，也不枉龐觀道遺囑所託了。
當下打消了移動龐觀道遺駕的念頭，只驅動入雲靴飛至峰上挖了泥土將整個密室都封了起來。最後拉下密室石門，在上面刻下「龐觀道仙師之墓」幾個大字。
看著周元自得其樂地沉迷在一堆古籍和藥材之中，李麟再沒有說什麼，只是駕著入雲靴就往峰下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並沒有山外的人來找周元的麻煩。李麟當然也不提這事，只是對外宣稱，師傅有事回鄉去了。每日里只是和茶淳西、醬萍兒修鍊玩樂，偶爾也去師傅的茅屋坐診，日子倒也過得愜意。
眼見離廚藝大賽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李麟在堵戒里挑選了兩把品質上佳的法器贈予茶淳西和醬萍兒。有了法器加持，茶淳西在短短的兩月里不僅勘破了第二十八式，更是一舉突破了第二十九、三十兩式；醬萍兒也將李麟精簡過的后十六式悟了個七七八八，神魂也強壯了不少。
這一日，李麟剛給周元送去了食物及日常生活用品，準備去茅屋坐診。
其實以李麟堵戒的容量，運送一次物資足夠周元生活一年。可是李麟總是怕周元一人在深山裡生活難以習慣，每隔幾日就送一次新鮮食物。
好吃好住，又有上古典籍和稀有藥材做伴，一時間讓周元樂不思蜀。好幾次李麟來請周元下山，都被周元婉拒……
想起師傅，李麟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知道李麟今日坐診，茅屋這邊已經排起了長龍。李麟的醫術不在周元之下，在某些疑難雜症上還超周元一頭，坐診的時間又是有限得很，不像周元，常年安居於此。在家修鍊之時，如無重症也是閉不見客，當然李家村的人例外。更加不會有空閑時間出診，是以每次坐診，都如同今日一般光景。
看見李麟來了，人群都涌動起來。排在後面的都想跟李麟拉拉交情，或者塞上幾兩銀子，搶個頭位；排在前面的看見後面的如此作為，生怕白費了一早就來排隊的功夫，也是不依。一時間吵雜聲四起，簡直就像要把李麟生吞活剝一般。
李麟定了定腳步，揚聲道：「眾鄉親皆是左鄰右里，切不可為這一點小事壞了交情，一切皆按先來後到。我每次坐診均會看完最後一個病人，所以請各位鄉親稍安勿躁。」
說完之後，再也不理眾人，邁步走進茅屋……
眾人見李麟如此這般，都打消了心中念頭，老實地按照順序侯在一邊。
眼看天已黃昏，後面還有十數個人，李麟沒有現出絲毫不耐的神色，還是仔細地為各人診治。
不料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外面跑了過來，直接就竄進茅屋。李麟定睛看去，來人卻是「大茶臣」史鴻飛。
史鴻飛也不管後面的人有無怨言，急道：「小神醫，救命啊，拙荊難產了……」
李麟看了史鴻飛一眼，對後面的十數人說道：「各位，依照慣例，急症優先，請各位勿要怪罪。」
其實就算李麟不說，其他人也是不敢有半句怨言。茶萬發敢得罪史鴻飛，不代表他們也敢。史鴻飛好歹也是朝廷欽命三品大員，跟他們這些個村夫茶農相比，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看諸人沒有異議，李麟轉頭道：「史大人，請詳細說說病情……」
原來史鴻飛夫人氣虛力弱，折騰了兩個時辰，也未生產。史鴻飛也是第一次做父親，並無半點經驗，聽穩婆一說，整顆心都亂成一團。也不遣手下來請，自己仗著練過些強身健體的功夫，腳程略快，親自跑來了。
聽完史鴻飛的敘述，李麟淡然一笑，從囊中取出一粒丹藥，道：「此丹有強身健體之效，短時間內還可以增補氣力，你拿回去給你家夫人服下即無大礙……」
史鴻飛亦不多言，丟下幾兩碎銀，飛一般地跑了……
李麟也沒怪史鴻飛禮數不周，任誰人遇到這樣的事情，也無法安然，此為人之常情……是以只顧著繼續診病。
不多一時，天色盡黑，李麟也點起一盞油燈，挑燈問診。最後一位病人也不過是些陳年頑疾，李麟給他開了藥方，囑他慢慢調理……
正在這時，史鴻飛又急匆匆地返轉來了……
「小神醫，用藥如神，拙荊服藥之後順利誕下一子。剛才史某心中有事，慢了禮數，特來賠罪……」
「恭喜史大人喜得麟兒……其實史大人不必多禮，人之常情，李麟豈會將這等小事放在心上……」
「小神醫人中龍鳳，犬子尚未取名，還請小神醫賜得佳名……」
「史？屎殼郎……」
李麟也是忙了一天，思緒有點混亂，剛聽史鴻飛這般說，幾乎就脫口而出。說完之後才覺不妥，人家誠心求名，不想自己竟然貿然出口……
「史克閬……好名字啊！小神醫不僅醫術高明，一身學識更是超凡入聖，實乃狀元之才，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麟不禁啞然……他哪裡知道，史鴻飛本是吳蘭國人，閬蘭立國吳蘭滅，是以史鴻飛這樣的吳蘭國裔對閬蘭國的切膚之痛更勝景雲國人。史鴻飛怎會知道屎殼郎這種動物，只知道「克閬」二字，正是命中要害，深得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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