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第 1 章

生命的起源有多種理論。

其中一種較多被接受的理論說,生命來自於海洋。

換句話說,也就是生命來自於水。

那麼將這份生命終結於水之中,也算是將生命歸還於它的最初了吧?

黑髮的孩子漂浮在河水之中,並在不斷地下沉。而面對着這樣的困境,這個黑髮的孩子卻十分的安靜,沒有半點來自本能的求生欲的掙扎,不知是否是他在「求生欲」上有所欠缺。

那孩子就這麼任由自己不斷下沉,一雙空空蕩蕩的鳶色眼睛直直望着上方水面的位置。

這條河的水質很好,河水清透,在水中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光線進入后扭曲的畫面。而沉浸在水中,感受着輕緩的水流,輕飄飄地墜落,也讓人感到愉快。

如果在最後感受到的是這樣不怎麼骯髒的狀況,也算不錯。

黑髮孩子閉上了鳶色的雙眼,在華麗和服的包裹下繼續往更深處墜去,宛如水中的妖怪。

「噗通。」

似乎有什麼入水了。

被打擾到了迎接安眠的黑髮孩子不悅地睜開了眼睛。

驟然又被水流沖刷的視野還很模糊,他只隱約看到一個黑影從水面那裏往他這邊遊了過來。

……糟糕。

果然,一雙力氣很充足的臂膀攔住了他,下一秒便不由分說地帶着他分離向上游去。

黑髮孩子感到無奈。

明明自己的游泳動作都很生疏吧?為什麼這樣還要來打擾他的入水計劃?

但他現在已經沒有力氣反抗了,只能這樣被撈了出去。

來自這氧化世界的骯髒氧氣重新灌入了本來已經湧入了寧和的河水的肺部,除此之外,對此時黑髮孩子來說格外明顯的還有那隻握着他的手腕的手。

未免……太過溫暖了。

同樣是泡過了水,黑髮孩子已經渾身冰冷,而那個撈他上來的人掌心還是溫熱的。

那股暖氣好像順着那手掌流向了他的全身,很快黑髮孩子便猛烈咳嗽了起來,積攢的河水全部被他咳了出來,其中還混著一些細碎的水草。

黑髮孩子猛地起身,直挺挺地坐在了河邊的草地上。

同時手上突然爆發可力氣甩開了那位愛心泛濫的人的手,全然不像一個剛剛才差點溺水的人。

這一定又是他那可悲的強健生命力發揮了作用。

黑髮少年那雙空蕩蕩的鳶色雙眸中總算有了些還算是鮮活的情緒,卻是冷冰冰的厭煩。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耳邊傳來了聲音。

還沒走嗎?黑髮孩子想道,這樣的熱心還真是麻煩,為什麼這些人總喜歡不顧他人意願,自顧自地行動呢?

就像那些傻乎乎搖著尾巴,根本趕不走的狗狗一樣。

黑髮孩子慢吞吞地轉向身旁,看輕了那個撈他出水,並一直等在旁邊的「好心人」。

那是一位如聲音那般年輕漂亮的女性,穿着一身草綠色的和服,上面印着素凈的枝葉紋,只是現在那身衣服和她整個人也如黑髮孩子般都浸透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身上除了從河水中帶來的潮濕腥氣,還一種非常乾淨的奇特木香,竟然絲毫沒有添上雜質,被破壞。

黑髮孩子本是要習慣性地露出自己慣常用於偽裝的笑容,但是這一次莫名的,嘴角彎到一半就僵住了,忽然就難以在嘴角再花費力氣,成了一個割裂的醜陋表情。

「我送你回家吧?」年輕女性道。

「……」黑髮孩子。

認真地注視了沉默著的黑髮孩子一會兒,那位模樣年輕的小姐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輕輕嘆了口氣。

乾燥柔軟的毛巾溫柔罩下,將孩子包裹了起來,不再詢問的女子帶着他離開了河畔。

雪白毛巾鑄造的陰影下,他可以看見年輕女子袖口舒展的枝葉,在微風中輕輕「搖動」。

他就這樣跟着她到了一座神社。

古樸的建築隱藏在層層疊疊的樹冠間,硃紅色的鳥居肅穆地佇立在神社入口處,分開了人間和神域。

這裏甚至沒有多少現代科技的痕迹。

他們到神社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下來,著那身草綠色和服的小姐便點了一盞燈籠,拎着這盞蒙了一層薄紗的燈籠,在昏黃火光的照亮下走過了石板鋪成的參道,熟悉地轉過了走廊。

黑髮孩子想道,原來她竟然住在神社裏。

轉而又覺得,似乎這樣才對。

棕色的長發鋪散在她身後,隨着她緩步走動而微微的晃動着,而搖曳的燈火則將女子高挑的身影映成了牆上一道纖長易折的影子。

這樣一步都不會出錯的貴族模樣本是黑髮孩子在家中見了太多的厭煩景象。

可這位小姐的姿態卻又與那些惺惺作態的大人不一樣,並不令人生厭。

即便再聰慧,現在的黑髮孩子也不過是十一二歲的少年,還不能很好的將自己的情緒和想法完全掩藏起來,讓人無法捉摸、分辨。

他很擅長展現出那種讓愚蠢的大人心軟、關懷的稚嫩可愛,但是這一次他露出過一個醜陋的表情,之後便沒有戴上那個好用的偽裝,仍然被這位草綠色的小姐接了回來。

這樣真得沒問題嗎?

如果他是壞人可就糟糕了,小孩子可並不代表着絕對地安全。

黑髮孩子這樣問了,但草綠色小姐只是回頭笑了笑,說着即便是壞人也沒有關係,真遇到了再解決就好了。

——還真神奇啊,這位小姐的生活方式。

整間神社都安安靜靜的,各處的痕迹很少,可見只有她一個人住在這裏。一個看起來挺柔弱的女孩子這樣單獨住在郊區山上的神社裏,防備心還這樣不足,實在是很奇妙。

神社拜殿後的住處也是傳統的和室。

沐浴之後,黑髮孩子被安排著住在了隔着一扇障子門的,大概四張半疊席大小的房間里。

被褥都是草綠色小姐從壁櫥里新找出來的,還帶着淡雅的熏香味道,莫名讓人聯想到了平安京的風雅之情。

「我就在旁邊,如果有什麼狀況的話記得喊我,」草綠色小姐在睡前溫聲囑咐道。

扶著障子門而露出的那一截手腕在燈下泛著瑩瑩玉光。

黑髮孩子應是應了,但之後就不聲不響地躺進了被窩,雙手交疊在胸前,宛如一具迎來了永久安靜的死屍。

說來也奇怪,就算他的生命力極為頑強,但現在也才十一二歲,那樣極限泡水后竟然身體沒有半點不良反應,甚至感到有種健康的力量。

而且他向來極為淺眠,就算神社周圍安靜適合修養——他自己家何嘗不是一直寂靜——也不會有任何效果。可這個晚上在淡淡的熏香的包裹中,他竟然真的有了幾小時的實際睡眠。

那盞造型復古的壁燈在一抹月光中的輪廓漸漸模糊。

等到黑髮孩子再睜開眼睛,壁燈已經沐浴在了清爽的陽光下。一夜過去。

黑髮孩子起身站在窗邊看着,垂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彷彿被刺痛般背到了身後,遠離了那縷落在了指尖的陽光。

「睡得好嗎?」

那位好心過頭的小姐端著早餐來了,敲開門后對着他露出了笑容。

黑髮孩子視線飄忽了一下,接着垂下來頭。

早餐啊……

其實他是毫無食慾的,對那份沒有一點蟹肉的早餐沒有丁點興趣,然而那位小姐吃着自己那份早餐時的神情實在是太香了,連帶着黑髮孩子都將自己那份吃了大半。

今天那位小姐沒有穿昨日那身草綠色和服,而是換了一身紅白巫女服,倒是與周圍的環境相稱。

黑髮孩子吃了計劃之外的早餐后,便準備組織語言告別了。

然而那位一臉單純地小姐竟像是看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在一聲輕嘆后溫聲道:「如果不知道去哪裏,你可以留下來。」

黑髮孩子還是第一次這樣乾脆地被看穿了。

不過短暫至眨眼一瞬的驚訝后,他便道:「您在說什麼啊大姐姐,我要回家了。」

——假的,完完全全是假的。

即便沒有迎來安眠,他也不會在回到那個貧乏無趣,毫無意義的房子了。

對方短暫地沉默了一下。

「……一路順風,」她最終道。

黑髮男孩笑了笑。

太糟糕了,他竟然在這個才認識的陌生女子身上感受到了童話故事裏那樣家庭的溫暖感。

這樣他完全不需要的東西,實在是太糟糕了。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送別時,那位小姐不禁嘆道。

黑髮孩子一雙鳶色的眸子閃動了一下。

似乎有什麼決定在他心中落下。

「太宰……」

他緩緩道,一字一句帶着種奇異的生澀。

「我是,太宰,太宰治。」

……

年輕的一身巫女服的女孩子站在路上,目送這那邊那位背影堪稱纖弱的黑髮孩子漸漸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這樣就可以了嗎……神使大人?」她轉過身去。

「目前來說這樣就可以了,」一隻黃色的小雞崽忽然就出現在了她身後路邊的石塊上,穩穩站在頂端,「您彌補了這次歷史意外,讓本不應該在此時喪生的太宰治得以按照世界線發展繼續他的生命。」

「是個很好的試煉開頭,石切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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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文啦~

cp無疑問應該是青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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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刀小姐修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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