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鄭司徒承旨賴婚 楊學士再疏下獄 (2)

第25章 鄭司徒承旨賴婚 楊學士再疏下獄 (2)

禮部侍郎臣嚴學初,惶恐為彈劾大不敬事:伏以人臣事君,以盡忠為道。盡中之道,在乎奉旨承命,不遑暇及,有不敢一毫倔強方命,以虧臣分,即是古今之通義。今大學士臣楊少游,以口尚乳臭,薄侍斗筲之才,通關節於主試之宗師,僥倖占科,歷揚清顯,已躋卿月之班,已是驟升,不合人望,聖恩包容,寵遇謬加,為臣子道理,感激殊恩,赴湯炎火,尚且不避。今以禁臠之選,特出於常格之外。渠有一分臣子之分,豈敢生遷逆方命之意,而謂有已聘於鄭之女,再疏叫閽,全沒分義,已是罔赦之罪。太後有旨,使還聘禮。伉儷之義已絕,鄭女適他,宜無所拘礙。

而少游敢以夫婦之義已定之說,專事方命,豈人臣事君之道也!臣知其中必有委折,臣請畢陳之:楊少游本一浮浪輕薄之徒。秀才入京之路,行過洛陽,娼樓酒肆,怡盪留連,全無斯文雅飾之行。入京之後,廣探媒婆,聞知鄭之女,薄有才貌,百般攢刺,得圖鄭之許婚,才為納聘,逾牆攢穴,潛為綢繆,已有私情。男欣女悅,誓死不舍。鄭身為大臣,欲掩其跡,延置少游於花園,謂之東床,日夜任其潛相來往,家人唾罵。中苒之說,言之丑也。古人帷薄之戒,寧不可趾。少游之遷逆聖旨,必欲與鄭女成親者,職由此耳。臣謂鄭,屏逐四裔,不與同中國。其失行之女,亟施當律。然後楊少游以大不敬律治之。駙馬揀選,濟濟臣僚,豈無超越之姿,名門臣闕,不患無人。十分慎擇,以完重禮。不任冀懇之至。

天子覽疏大怒,想道:「鄭元恕大臣,識禮律已,齊家有法。豈有這般醜行於家中?楊少游文人,才德行俱備,朕所愛敬,又豈這等浮薄?構誣陷人,身有反坐之律。此必有奸黨偏私而然。此以不明核而嚴誅,國不得治,臣僚無以正患邪。」正欲嚴核。

左柱國御史張居正上疏,伸辯鄭、楊少游,嚴斥嚴學初。其疏云:

左柱國御史大夫臣張居正,謹齋沐頓首,伸辯忠賢,論斥奸黨事:伏以臣幸際聖明不諱之朝,有事必陳,有闕欲補。每蒙聖上曲加眷注,包容採納,不以犯言而為罪,臣敢揚眉吐氣,說朝廷事多矣,豈不盛哉。而今大學士臣楊少游,以已聘幣於鄭之女,力辭禁臠之選揀,再上陳情之表,辭意懇切,不見不以富貴而易其志,此誠漢朝宋弘后一人。自古帝王螽斯洗洗,公主之下嫁臣鄰,臣鄰被選駙馬,豈有出糟糠之妻,退聘納之幣,勒令為國之婚哉。楊少游之不克承旨,非為方命,即出於禮義,實可尚而不可罪也。今下楊少游於天牢,未敢知聖明之處分,將以何罪而罪之?君臣以義合臣僚以禮,使之可殺而不可辱也。臣子犯罪,下之廷尉,廷尉當然後罪之。

蓋法者,天下之公議,君上亦不能私自聽斷。天牢獄中之有犯死罪者,又有盤核然後囚之天牢,所謂死囚獄,非公卿大夫禮使之臣可囚之地。楊少游有何盤核之罪?又何死罪而囚之天牢乎?此已聖明過中之舉。侍郎臣嚴學初,敢生迎合獻媚、乘機狙擊之意,謂之鄭放之四裔,楊少游論以大不敬,以帷薄為證,辭意極其丑污,真所謂含血噴人,先污其口者也。鄭一先朝舊臣,禮義宗匠,帷薄之機,豈一毫迎似於此人者乎?誣人之罪,自有當律。伏乞聖明亟下反汗之命,放釋楊少游之囚,特下嚴學初於天牢,盤核其誣人構陷,必有奸黨之根底,一併痛核,各罪其罪,斷不可已。臣不任冀懇之至。疏上,天子覽畢,大以為是,即命嚴學初下於天牢獄,楊少游移下廷尉。

張修河大生懼怯,與其子善相對,焦燥道:「吾事又見敗於楊少游這畜生,那裡是好,實不甘憤,必以算賬,從以下石,乃出我口氣。」沉思半晌,乃道:「前日魏太監,我所厚賂而交深,關節雖不成,他當自愧,其有負於我。今楊少游得罪於太後娘娘。魏太監陪侍皇太孫千歲,常常得侍於太后。又有客氏有權,足以旋天轉地。我再見魏太監,倘可有助,有未可知了。」張善道:「爺爺之教有理。」

是夜,張修河復將金珠厚幣,坐了便轎,前引角燈,只將心腹家丁數人,往至魏忠賢門前。忠賢延於上座,施禮坐定。茶畢,修河袖裡取拿三寸徑的夜明珠十枚,瓜子黃金十斤,奉贈道:「些少薄儀,只表芹忱了。」忠賢謝道:「曾者令郎科名,幾乎有成。爭奈皇爺另諭於座師、宗師,竟然沒取。可不是罔功受賞,尚在赦然。今又重受,不敢克當的呢。」

修河道:「太監說那裡話。太孫千歲爺如為得志,不徒孩兒之科試有成就,晚生父子都是太監私有之人。爭奪葉、王兩那廝,希皇上之志,好不秉公,豈太監不儘力而然,今有一般好機會:楊家畜生不承望太後娘娘揀選駙馬之至意盛旨,謂有已聘於鄭畜生之女,太後娘娘已使退幣賴婚,少游再疏抗拒,豈有如許臣分,少游已下天牢。乘此好機,太監擠他下石,置之死罪。學士之對頭可際,孩兒才學又不下於楊少游,駙馬揀選,不求他。而為家豚擇定。太監恩德,世世難忘。太監可能作成,多多反勝了科試狀元呢。」

忠賢聽罷,心內想道:「他來再得厚賂,如是殷勤。我雖皇孫奉承,素無寵眷於太後娘娘。況又駙馬遴選,也非我們所不敢為。他之孩兒,一面麻子,又黑又矮,千萬醜陋,真是懶蛤蟆想吃天鵝肉,寧不可笑?然今若示其無計算賬,又無奈太后何,則不但我自貶,他必輕視我,我又無受他重寶,倒不方便。不如假意籍勢,始示好顏,籠絡他,然後受他現成的黃金,只為見景生情,有何不可。」想畢,便笑嘻嘻的答道:「老爺高見,合兄鄙見。楊少游今已下獄,罪當不赦。賢胤禁臠之選如得作成,奚啻甚麼科甲翰林,憑藉皇親勢力,下生從中傾軋,除一楊少游,比諸摧柘拉朽反為易易。今蒙老爺如此錯愛,下生敢不儘力以圖作成呢。」

修河聽他甘言利誘,認以為真,不知墮他術中,不勝大喜,再謝道:「如是,總是太監造化。不但太監之恩,天高地厚,學生父子世世生生,當為結草含珠,以報來生。」及到夜深,別去,再三囑咐去了。不在話下。

且說太後娘娘千秋節好日,乃是七月七日乞巧日了。當日,天子登殿,群臣文武百官朝賀,舞蹈揚塵,呼萬歲畢,天子率皇親國戚,入於內殿,陪侍宴筵。自然是龍髓鳳肝,山珍海錯,說不盡笙簫鼓樂,歌聲舞影,熱熱鬧鬧。

酒過三巡,皇爺正欲乘借好日,申白楊少游不可賴婚已聘之妻。駙馬都尉李世迪乘間奏太后道:「蘭陽附馬之諫,臣不敢奏達可否。然大學士楊少游已聘司徒鄭之女,聘幣一納,夫婦已定,不可還退賴婚,以傷禮義。況鄭元老大臣,楊少游卿月學士,其在禮使之道,有與匹庶大相不同。伏乞娘娘:特霽雷霆之威,亟釋楊少游,使還納幣,以廣聖恩。不勝幸甚。」御史張居正復奏道:「都尉之奏,實合禮義。嚴學初妾言構誣之罪,尤當究核正罪,以懲奸佞之習。」

於是皇爺隨以二臣之奏,允合採用:「伏願娘娘宜允良臣之奏。」太后審知前日退幣之非理,但以簫聲隔遠而相合,庭鶴飛越而叫舞,不是天定姻緣,不有是也,以此必欲以楊少游為配蘭陽,心中不舍,便下懿旨道:「寡躬亦當再思。」諸臣一時咸頌聖德。

時張修河以外臣不參內宴。魏忠賢侍皇太孫,雖然在傍,朝廷奏事,皇親陳達,那裡敢發一言,只自暗暗發嘆:「張吏部之事,又為不成。只是駙馬之選,雖然不在楊少游,張善之丑,不當擬議,但他再賂厚幣,無以報答,只非我身主張,何關於我?」如是思量,這是慢話,不題。

且說宴設歡樂,方頌太平,忽然邊報驟至。黃門官手持一度表文,蒼黃奏達,滿朝遑遑。未知邊報何事有之?且看下回分解。喜歡新增才子九雲記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新增才子九雲記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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