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姐弟話別

那跪在地上的名喚小青的男子緩緩站起了身子，背部微微彎曲，房間里僅僅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燈芯上的一點火苗微微晃動，火光照在小青的臉上。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這時那群房間中的其他黑衣人才真正看清了這廝的模樣。

長方的臉型中正溫和，濃眉大眼不似奸詐之輩。幽黑的瞳孔在燈光映射下透著一絲神秘的意味。嘴巴上一抹梳理的很乾凈的小鬍子，身材壯實魁梧，看上去四十上下的樣子。一雙手白凈修長，但是指關節卻是布滿老繭。

那小青又向那年輕公子行了一禮這才說道：「公子！在下名叫樂正青，是馬堂主的舊屬。三年前奉了總堂命令潛伏進了任家做了一個小小花匠。三年時間，我取得了任家信任，雖然我未曾親眼所見，但是卻也耳聞了許多秘事。這幾年任滄海越來越強了，但是以他四十都不到年齡就能登達絕頂之列，那本書想來是應該存在的。前幾日我還見到他，感覺又不同往日，若非我隱藏得深，怕是也瞞不過去。我看現在的任滄海之強恐怕已經不在『人屠』之下了。」

『霍！』年輕公子一收鐵扇猛然站起：「不可能！『人屠』稱雄江湖已經達一甲子之久，那任滄海再怎麼厲害又怎能相比？！」

來回兜了幾圈，『啪』鐵扇擊打了一下手心，那年輕公子臉上泛起了一絲難以捉摸的神情：「看來傳聞是真的，可惜此時遠離總壇辦事，卻是要從長計議了。」

「馬堂主！人手什麼時候能夠？」年輕公子轉頭看向一旁。

「回公子，靈風雖小但強人不少，而且此事萬不能失敗，不然走脫了任滄海，以後我們蛇靈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如果那書真在他手上，再過個三五年，恐怕天下再沒人敢把注意打到他任滄海的頭上。現在外面人多眼雜，我提議慢慢安排人手進入控制各處，待得再過上兩個月，各處一起發難引開或牽制住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三位長老則一起襲殺任滄海，不出意外，此事定然能成！」

「好！！馬堂主果真人才！此事一成，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年輕公子神情大悅，伸手拍了拍馬堂主的肩膀又對房間內其他人說道：「此事機密，諸位莫要走漏了風聲！事成之日，論功行賞，決不食言！！」

「謝過公子！！！」房間內眾黑衣人齊聲應道。

任家正堂，中間紅木的太師椅上正端坐著一個紫衫中年人，右手身側站著一個小女孩。這兩人就是任家現任家主任滄海和他的女兒若男。兩人不時的比劃著，顯然是在商量著什麼。

「爹爹，事情就如女兒所說，希望爹爹能成全！」任若男低著頭，語氣卻是堅定異常。

「若男，你說那女子看上去才三十多歲，美艷絕倫，聲音卻是蒼老無比？！」

「是的爹爹，會不會是我師傅練功壞了嗓子啊？」任若男抬起頭看著爹爹一臉好奇。

任滄海從椅中站起了身，慢慢走了幾步。一陣沉默后搖了搖頭：「不可能的，爹爹武藝也算尚可，行走江湖多年也從未聽說過有哪位前輩高人能如你所形容那樣的！一指輕彈，碎金如同糜粉，這簡直。。。簡直是。。。你那所說的什麼虛空如走階梯的身法更是聞所未聞，就是那號稱第一的『人屠』厲老邪，也不可能做到！」

皺了皺眉，任滄海復又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說道。

「若男，你那練功所用的金屬鏈球可有帶回？」

「哦，有的，爹爹要看嗎？」

「恩，拿來我看，一個就可以了！」

「好的，爹爹等等，我這就回練功房取來你看。」任若男說完就抬腳出了正堂，向著練功房所在方向狂奔了過去。

沒過多久，任若男就拎著一個布滿尖刺的金屬鏈球回到正堂，看到任滄海就把金屬球遞了過去。

「爹爹，你看，就是這個，我練習娘親所教的『飛燕九旋』靠的呀就是它了。

任滄海轉動金屬球體仔細看了一會，眉頭皺的更緊了。

好一會，任滄海才輕輕吐出了一口真氣，色澤潔白，久凝不散。接著左手輕抬鏈球，右手食指和拇指相扣，整個手掌隱隱泛起了一層金色的光澤，如同金屬一般的冰冷光澤。『開！！！』一聲暴喝，食指迅捷一閃，重重擊打在金屬鏈球的球身上。

任若男睜大了眼睛，心中滿懷期待，很是希望自己這個英雄了得的老爹能和那虞山樹林中遇見的師傅一樣，一擊就把金屬球給擊打個粉碎。

『咔啪』一下，金屬球上裂開了一條隙縫，只是一瞬間就蔓延到了整個球體的表面。

任滄海輕輕抖了下手，金屬球一下裂開，成了許多小塊落在了地上。

「唉。。。不可能，真是不可能！」任滄海低頭嘆了一聲。

「若男，若你那師傅來找你，你務必先行通知爹娘一聲，我想見見那位前輩，好嗎？」

「恩，知道了爹爹，師傅本來就要我回來知會你們一聲的。我還要和小弟說一聲呢！」任若男說完就飛奔了出去。

看著女兒的背影，任滄海的眼神變得分外冷峻，似乎還透著一種難以琢磨的意味在裡面。

任家內院，任悅正在自己房間的桌旁撫看著手中的那本『知音集』。並沒有看其他篇章，任悅直接就把手中的琴譜翻到了記載『八殤』的那頁細細觀看，邊看嘴裡還發發出『嘖嘖』的響聲。

良久，任悅的眼中閃出了一絲喜悅的光亮，輕輕合上手中的『知音集』嘆道：「果然是神仙之物，這等美妙仙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在我手中再次重現？如果沒有到達熟練於心的地步演奏這樣的仙曲，那真是要褻瀆了著作此書的先輩了。」

「小弟，小弟，在不在裡面啊？！」任悅突然聽到從門外面的走廊中傳來了姐姐叫他的聲音。

任悅起身打開了窗戶，側著探出了半個身子，向著任若男叫道：「姐姐，我在這兒呢。有什麼事情啊？急急忙忙的!」。

任若男進來了房中，靜靜看著自己小弟，任悅此年已經六歲，人卻一點不小，臉龐極為俊美。繼承了母親丁宛宛的優秀和出眾。有時候任若男甚至都有點小小嫉妒弟弟的外貌，在這等程度的英俊秀美之下，就連女人都要深深感到自卑。

「小弟，再過幾日，姐姐可能就要走了，也許要很久才能回來看你了。。。」任若男面對自己最深愛的小弟一時間覺得再不忍說下去。緊緊咬著下嘴唇，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任悅聞言大驚，猛地一把扯住自己姐姐的衣袖大聲問道：「姐姐，你說你要走了？！走到哪裡去？為什麼要很久才能回來？爹娘呢？他們都同意了？」

一連串的問話擊打的任若男身軀禁不住微微抖動起來，紅著眼，把虞山上遇見師傅的那些情形一一說給了自己小弟聽。

「姐姐。。。不能不走嗎？你走了，就我和爹娘他們幾個了。學武就那麼好么？」任悅哽咽著低低說道。

拍了拍任悅的頭，任若男眼神閃過一絲決然。

「庄內不是有那麼多人么，還有勝伯！他可是一向最疼你的，艷艷也一直來找你玩。小弟乖，姐姐一生的夢想可是要做個象爹爹那樣武藝絕頂，天下聞名的女俠呢。」

「可是你找爹爹教你不就好了，實在不行，娘也可以的，她也很厲害！」任悅倔強地搖了搖姐姐的手。

「小弟，我遇見的那位師傅恐怕要比爹爹還強哦。」說完就把爹爹的一些舉動也說與了任悅聽。

「她真這麼厲害？我不相信！不相信！！」任悅還是心有不甘，兀自嘴硬道。

任若男輕輕握了一下小弟的手柔聲說道：「弟弟乖，姐姐心意已決，我答應你，藝成就下山回家看望你和爹娘。好不好？！」

任悅看了看自己姐姐已是心中瞭然。聰明如他，那還不知道自己姐姐已經難以回頭。雖然心中萬分不舍，卻還是鬆開了拉著任若男衣袖的小手。

「姐姐等我一會，我送你個禮物！」任悅說完回到桌旁，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黃色的絲帕。伸手拿過一支狼毫蘸了蘸旁邊墨盒中的煙松墨水，接著就在絲帕上『刷刷刷』寫下了幾行字。

任悅寫完，稍微吹乾了一下筆墨后細細地摺疊好了那面黃色絲帕。回到姐姐身邊，任悅認真地看著若男說道：「姐姐，我什麼都不會，只會寫些小東西。今天把絲帕贈與姐姐，日後姐姐想起就拿出來看看，想想這裡還有你的傻弟弟，還有爹和娘都在等你！」

說完任悅把絲帕往姐姐手裡一塞就奔出了門外，任若男在小弟轉身的那刻分明看到了任悅那正在眼眶中打轉著的晶瑩淚滴，不禁神色黯然楞在原地。過得好一會才慢慢抬手展開了小弟贈與自己的那方淡黃色的絲帕，只見上面淡淡地寫著幾行字。

「昨日嬉鬧，今日別離。往事雖多幼稚，勝似現時憂愁。他日稱雄，來日聞名，縱然武藝絕頂，不如回家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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