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天下告急
隨即梟首,皇甫暉提著楊仁的腦袋,在亂兵簇擁下走大踏步出了帥帳。
「弟兄們!楊仁不識時務,我們再尋旁人!」
欲治兵者,必先選將,造反作亂更是如此。
無名臣宿將領頭,大事難成,只指望一群烏合之眾是不行的,所以他們現在急於尋找威望足夠高的人,否則一旦事泄必將被迅速撲滅。
於是在群情激奮之下,亂兵們湧向了各個副將們所在的營區。
可但凡是為將的,哪個也比士兵過的好啊,那都是既得利益者,若無生死相迫又不缺吃少俸,誰願意幹這種事啊。
再者天下雖疾,但尚算安穩,尤其巴蜀新定,恰是朝廷正盛之時,宿將無數更有張威坐鎮京城,又有哪個不長腦子的名將敢帶著他們造反啊,那不是找死嗎?
此時在西營區,效節指揮使、副將趙在禮本來已經脫衣準備睡覺了,聽說了叛亂之後驚懼非常,衣服都來不及系帶子便竄出了營帳,打算翻牆逃跑。
奈何他還是晚了一步,半路被皇甫暉帶著亂兵給追上了。
「呔!」
一聲大喝,待趙在禮止步回頭,皇甫暉將鋼刀指向了他。
「趙將軍!肯否擔任統帥,否則頭隨刀落!」
趙在禮滿面驚慌的看了看他手中提著的楊仁的腦袋,很艱難的咽了口吐沫后,無奈應道:「我能做……」
聞聽此言,亂兵們隨即歡呼:「太好了~我們有統帥了~大事可成矣~~」
然後,群兵簇擁著趙在禮趕去了帥帳……
是夜,數千叛軍入貝州城一番搶掠燒殺,及天亮后,又奔赴臨清,掠奪了永濟和館陶,一時間聲勢大震,儼然不可擋也。
三天之後,由於看守魏州城的史彥瓊帶兵無方不通謀略,又不肯採納其他將領的建議,導致魏州城破,史彥瓊倉皇出逃,單騎奔去了京師洛陽……
當天,趙在禮引諸軍佔領了魏州宮城,但想到朝廷實力和張威的神勇,尤其是博州兵變被一夜蕩平的事情,他仍然忐忑。
任命了皇甫暉、趙進為都虞侯、斬斫使后,他自己不敢為王,僅稱馬步留後,起草表章向皇帝上報並陳述了自己的無奈處境,期待著能夠得到寬恕。
不日之後,京師洛陽。
魏州兵變引發皇帝震怒,急命元行欽率三千精騎前往招撫,並詔令各道兵馬整軍以備討伐。
……
元行欽是悍將,而且曾跟隨張威在契丹征戰過,名氣還是有的,所以當兩天後他率軍飛馳到魏州城南門時,趙在禮惶恐不安,忙約束士兵不得妄動,並獻牛羊好酒送出城去犒勞軍士。
一番操作之後,中午時分,趙在禮親自登城,望著城外元行欽的三千精騎,他更加惶恐,不禁抱拳隔空遙拜。
而城外軍中,元行欽遠遠的看到後知他可能有悔意,於是帶領小隊驅馬上前向著城門處趕了過去。
「元將軍……」
寒風獵獵,旌旗作響,城頭之上,趙在禮如見親人般揮手相迎。
待離得近了,他隔空高喊道:「末將據城實屬無奈,請聽我一言吶……」
元行欽來到城下后昂首勒馬,見狀高吼道:「兵戈無情!有何言語速速講來!~」
趙在禮滿面痛楚,伏在箭垛上聲淚俱下喊道:「將軍吶~士兵們思家心切,未得詔令擅自回城惹陛下憂慮,我等追悔莫及啊……若將軍肯向陛下陳情,能得陛下赦免,我等必立即出降~」
聞聽此言,元行欽凝眉點了點頭,隨即從懷中取出了皇帝赦免詔書,高聲安撫道:「不必驚慌!陛下已知你冤屈且並無責怪,我此來便是傳達詔命的~」
說完,他高舉詔書出示一番,然後彎腰俯身,接著猛地將其向上丟去。
「嘿!~」
元行欽身形魁梧力大無比,故城牆雖有數丈之高,但詔書仍然被準確的投送到了城頭之上。
趙在禮欣喜莫名,急忙彎腰捧起詔書,便想要展開觀瞧一番。
奈何此時,皇甫暉正站在他的身後,見狀一把將詔書奪了過去。
「你瘋了!」
從剛才他哭喊時皇甫暉便不悅了,此時哪裡客氣,忙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此次謀反我等乃是主犯,若投降,軍士或可免死,但你我絕無活路!」
說完,不待趙在禮有所回應,他果斷出手對著詔書奮力撕扯了起來。
「豎子爾敢!」
這一幕惹惱了城下的元行欽,不禁瞪著眼抬手怒指。
「哈哈哈哈……」
撕毀詔書後皇甫暉大笑不止,接著又突然對著城下喊道:「呔!李存勖乃竊國之賊!快快回去讓他交出皇位,否則我等必殺向洛陽!」
元行欽徹底怒了,他雖是從幽州劉守光投降李存勖的,但李存勖一直甚喜之,而且對他不薄,還曾將愛妾賞賜於他,是以他對李存勖是相當忠誠的。
抬手猛地又一指,他怒喝道:「豎子!待城破時,吾必凌遲你!」
皇甫暉也怒了,舉起右臂對左右喝令道:「弓手聽令!即刻放箭!」
兩旁軍士得令后忙彎弓搭箭,而趙在禮則阻攔道:「哎呀使不得啊,萬萬不可啊……」
城頭一陣慌亂,而元行欽也不敢再繼續留在城下,忙調轉馬頭奔回了自己軍中。
他有心率部攻城,但魏州城有高牆深塹,騎兵根本奈何不得,為了等候援軍,他只得率部退守到了後方澶州城中,並派快馬將此處情形彙報給了李存勖。
李存勖聽說后勃然大怒,遂下令破城后叛軍一個不留,又迅速調集了多路兵馬對元行欽進行增援,要求他即刻破城。
奈何,魏博軍太過悍勇,又自知沒有退路,所以抵抗相當頑強,晝夜防備,以致當征討大軍匯合在魏州城下后,元行欽攻打了好多天竟是沒能起到任何效果。
本來中原就因糧荒而動蕩不安,現今魏州又弄成了這樣,叛亂持續良久未平,這下可真的把李存勖急壞了。
然而,情勢卻又不止於此……
在元行欽攻打魏州的這半個月內,邢州軍校趙太叛亂佔據了城池;王景戡叛亂佔據了滄州,河朔郡邑也多有官吏被殺,就連距離洛陽最近的河中府也出現了多次兵變……
甚至,就連洛陽皇帝親軍、從馬直軍中也出現了未遂的小規模叛亂!
不過,這還都不是最嚴重的,因為最致命的一處叛亂,是西川……
自郭崇韜被殺后,李存勖便一直在催促李繼岌班師,而李繼岌也終於在正月底收拾了局面,然而就在二月上旬準備開始動身時,卻遇到了巨大的阻礙。
當朱友謙被殺的消息傳回蜀地,他的舊部康延孝便一直惴惴不安,再加上康延孝的部下也大都是後梁降將,所以整個大軍都十分惶恐。
終於,就在李存勖為魏州而苦惱的時候,他接到了西川李繼岌的來報。
說康延孝率所部兩萬人馬在劍州造反,其自稱西川節度使、三川制置使,併發檄文在蜀地招兵,至今已擁兵五萬之眾!
至此,四面烽火,巴蜀錢糧再難運至,天下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