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狐妖（1）

「千年冰果、天山雪蓮、東島蜥蜴、九尾狐心、曠海明珠、靜心定罩、驅魔神劍。大哥，我們花了一年多時間，才找到前面三樣，還剩下不到兩年，什麼時候才能找齊這七件有靈之物啊？」

古道上，只見一大一小迤邐而來。此時已近黃昏，夕陽餘暉斜斜灑落，西風肅殺，秋葉紛飛。那垂髫小童約莫七八來歲，一張小臉精緻可愛，滑溜溜的雙眼更是露出靈動的精光。

而那大的模樣看似二十幾歲，背著一個包袱和一把劍，一身青衫微顯單薄，更有幾處被洗得發了白，但是穿著整齊乾淨。只是頭髮略顯凌亂，嘴邊也留了些許鬍渣。

他對著小童微微一笑道：「一定會找到的，要有信心，知道嗎？」

垂髫小童嘻嘻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他似陷入了思考之中，半晌，忽地拍掌笑道：「大哥，我知道你最厲害的就是劍法，雖然你現在不能使出那套劍法，但是見解還是在的，對吧？」

年輕人疑惑地看了看小童，答應了一聲，只聽小童繼續說道：「那我今天就來考考你，不知道你敢不敢接招呢？」

年輕人不由失笑道：「人小鬼大，做大哥的怎麼可能在你面前示弱，快快講來。」

「好。」垂髫小童故作老成地沉下了臉，「請聽題，問什麼是劍？」

年輕人一愣，這個問題看似簡單卻也很難給出定論，劍是鋼鐵，劍是兇器，劍是防身寶物，劍到底是什麼呢？

他腦子一轉，呵呵一笑，拔出背上所負的一口青鋼劍，道：「這就是劍。」

小童瞪大了眼，嘟起小嘴，氣道：「這怎麼能算？大哥耍賴，這回不算。」

年輕人插回利劍，笑道：「好好，輸了就不算……」話說著只見小童似要生氣了，忙道：「不算，不算，你快接著出下一題，大哥接著就是。」

小童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好，這次大哥雖然耍賴，但我大人有大量，也不跟你計較什麼輸贏了。請聽下一題！」他說著咳嗽一聲，作出嚴肅的神態，年輕人不禁面露苦笑之色。

「問什麼是劍法？」

年輕人沉吟片刻，只覺這個問題實在是太過深奧，即使自己把現在對劍法的心得體會說出來，小童也未必能領會，一個不好，還會妨礙小童劍道上的修行。他略作思考，心下已有主意，笑道：「劍法的含義，其實你早已經賦予給了我這把劍，你不知道嗎？」

小童聽得一怔，奇道：「我怎麼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還……哦，我明白了，大哥是說我給你的劍起的名字，『知了劍』是嗎？」

年輕人點了點頭道：「對，知了即知了，不知即不知，這就是劍法。」

「嗯？」小童歪過頭，奇怪地看著年輕人，半晌忽恍然大悟，又氣又笑地道：「大哥又來唬我，你使詐……」

兩人笑笑鬧鬧地走了一路，忽然齊齊停下了腳步，因為一股陰冷的死氣驀然侵襲而來。他們往前看去，一個小鎮出現在眼前，年輕人皺了皺眉頭，而小童卻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

這裡靜得嚇人，簡直可以算作一個死鎮。

不到入夜時分，滿街不見一個人影，就算偶爾門裡閃出一個人頭，看到他們也好像見了妖怪似的趕忙躲了進去，依稀還可以聽到木板封住門的聲音。

童子撓撓頭，叫道：「怪了，我們又不是壞人，也不是妖怪，他們怎麼會怕我們呢？」

這裡實在太安靜，只有西風吹過各種縫隙發出的嗚嗚聲，還有一些物品被風吹落翻滾的聲音，可越是這樣，越發顯出這裡的陰慘和死寂。

年輕人目光閃動，慢慢地走著，似乎在搜尋著什麼，終於停在一張告示前。

「近來本鎮狐妖作祟，已死傷數十，若有高人異士能降伏此妖，吾願贈黃金百兩，並可商談小女婚嫁之事。張員外。」

看完告示，那小童非但沒有害怕，反而開心地拍起手來：「天下間還有這麼便宜的事，又送錢又送老婆，唉，可惜，實在可惜，大哥是近不得女色的。」

年輕人臉上一紅，笑罵道：「小鬼頭，我近不得，你就近得？小小年紀，凈耍嘴皮子。」

他說著抬起頭，凝望長街盡頭的天空，眼中閃現出希望的光芒。突然「嗆」地一聲，背負的「知了劍」不知何時離開劍鞘，懸浮在身前，劍芒溫和，劍身也變得大到足可二人站立。

「大哥，我們去捉妖嗎？」小童好奇地問道，見年輕人點頭，不禁露出詭異的笑容，「是為了那張員外的女兒嗎？」

話剛說完，年輕人一把把他抱起，對著**就是一陣痛打，立時聽到小童誇張的慘叫，故意沉下臉，道：「還敢胡說嗎？」

小童忙雙手亂擺，大叫道：「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大哥，你就放下我吧。」說完又對著年輕人嘻嘻而笑。

年輕人無奈，把他放上劍身。隨後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就站在了寶劍前端，捻個劍訣，光芒一閃，小鎮里的兩個陌生人便失去了蹤影。

一個光怪陸離的窟**，一群狐媚的女子。

薄衫披在她們的身上，彷如無物。一張張明艷的臉上帶著嬌媚的笑容，眉梢含春，還有她們可令天下男兒為之傾倒的妖嬈身段，會讓很多人忍不住呼之欲出：「狐狸精」！

一群真真切切的狐狸精！

當中一個最為妖媚的女子額頭正中一抹桃紅月印，被其餘狐妖如眾星拱月般圍在上方舒坦的座位上，右腿搭著左腿，身子似乎帶著無限慵懶地斜斜倚靠，瞄了眼遠處角落裡耷拉著腦袋的少女，鮮紅的指甲劃過臉頰，咯咯笑道：「這是哪家的丫頭啊，怎麼跑我們這來了？」

狐妖紛紛介面媚笑道：「她是天下第一鏢局——中原鏢局總鏢頭顧全的掌上明珠顧曉亦，一到我們這裡，就一直囔囔著要除掉我們，那口氣可大著呢，嚇得我們差點都不敢出門了。」

眾女掩口輕笑，便似鶯啼燕囀，嚶嚶成韻。另一邊的狐妖識趣地問道：「接下來怎麼了呢？」

「我們被她吵得睡不著覺，只好去看看這是何方高人，嘻嘻，沒想到只是一個黃毛丫頭，然後我們就扇了扇尾巴，她就躺下了。」

一陣笑聲再次響起，這次嘲弄聲中卻多了些莫名的嫉妒。月印女狐左手似乎柔若無骨般向前伸出，指著角落裡的少女，輕笑道：「姐妹們，把她綁起來，然後弄醒她。」

少女睜開惺忪的眼睛，搖搖頭，朦朧中只見前面一個女人出現驚訝的臉色，驀然驚覺自己捉妖反被妖捉去了，趕忙揉揉眼，已看清洞中一切。

月印女狐立時斂去不自覺露出的訝色，咯咯笑道：「妹妹，你好啊。」

少女只覺一陣氣惱，隱隱又生出一陣害怕，大聲道：「我不好，你才好，你快放了我，否則讓我爹知道，一定要你好看，要，要扒光你們的狐狸皮，燒了你們的狐狸洞！」

眾狐妖齊齊變了臉色，本來惑亂眾生的笑容一下子蕩然無存，斥罵聲中，紛紛圍上前，伸出利爪，作勢便要在少女身上留下無數爪痕。

少女嚇得趕緊縮下脖子，一雙水靈大眼怯生生地看著她們。此時的她，已失去了來時的雄心和豪氣，便像一隻隨時會受傷的小兔子般瑟縮著。

月印女狐現出勝利者才有的得意笑容：「你爹不會知道的，我們可以先毀屍滅跡，然後逃得遠遠的，誰知道是我們乾的呢？就算你爹知道了，他找得到我們么？」

這番話說來輕鬆至極，彷佛她們經常這樣做似的。而少女身子輕微地顫抖起來，眼中晶瑩閃動，好像隨時便會奪眶而出。

月印女狐的笑意更盛：「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可以放你走，怎麼樣啊，小妹妹？」

少女微抬螓首，似乎不信世上竟有這種事，但她知道，能換命的事肯定不會簡單，疑惑著，又充滿了戒備地說道：「你先說是什麼事。」

月印女狐突然坐起身子，目中異彩漣漣，一字一字緩緩道：「我要你用美貌交換！」

少女睜大眼，臉上布滿難以相信的神色，半晌才支吾著道：「可是你，你很漂亮呀。」

月印女狐擺弄衣襟，漫不經意地說道：「女人天生就是愛美的，能多擁有一張美麗的臉孔，就好像多了一套可以換的漂亮衣服，你說，不好么？」

少女呆愣片刻，忽然大聲哭叫道：「你是個瘋子，你是個變態，爹，救我，爹……」

眾狐妖紛紛笑了起來，少女的痛哭聲便是他們快樂的源泉，連心裡原有的那絲嫉妒也彷彿隨著少女的哭聲發泄出去，她們知道，姐姐要的臉孔，還從沒有得不到的。

月印女狐也很享受這一刻，看到別人臉上的痛苦，看到別人在受著折磨，她就會開心。直到少女的哭聲小下去，她才不緊不慢地說道：「別費勁了，沒人會來救你的。快做決定吧，否則我性子耐不住，就讓姐妹們先毀了你的容，然後把你全身上下都劃出血印，再把你掛到城牆頭，讓所有人看看，中原鏢局的千金小姐死得多麼難看，嘻嘻……」

少女激靈地一哆嗦，聽著月印女狐得意又尖利的笑聲，目中透出無限的恐懼。

此刻，她心裡才多麼後悔不聽父親勸告，不要插手江湖中的事。而且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意中人。想到這，她大聲地哭叫道：「我不要沒嫁出去就死啊，現在誰救了我，我就嫁給他！」

月印女狐「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剛想數落少女一番，面色忽變，忙甩出尾巴，一條白絨絨的尾巴迅疾無倫地在少女臉上一碰，又立即縮了回去。而少女又像前次一樣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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