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太初之鬼

瀰漫大地的紅色彼岸花隨著常暗區域的消失，凋零為破碎的光影，猿鬼高大的屍體扭曲起來，繼而化作一團團煙霧狀的黑白妖氣煙消雲散。

妖氣散盡，一顆赤紅色的半透明圓珠靜靜地懸浮於半空中，隱隱傳出怦咚、怦咚的輕微聲響，猶似心臟在輕輕跳動。

「綾夕，吃了它……」蘇白蒼白的臉頰上展露出一絲微笑，「魂核可是好東西啊……」

少女頭頂，橘紅色的鹿角緩緩收入長發之中，她一把抓住那顆緩緩跳動的魂核，放進自己的錦囊中。

她的神情變了，纖繡的拳頭牢牢捏緊，繼而一拳打在蘇白的臉頰上!

「喂我可是傷殘病患……」

「打得就是你!」一旁的貓又湊過來給了他一個大耳光，「自以為是的東西，你知道你的固執差點造成什麼後果嗎?」

「我又沒要她救我……」蘇白嘀咕道，「其實我還有最後的殺手鐧沒有拿出來呢……」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貓又抬手又是一個耳光:「怎麼，救你救錯人了是吧?聽著小子，綾夕可以救你，我也能殺了你，她捨不得我可捨得!」

「算了貓又，讓他休息休息吧。」綾夕擦了擦手甲鉤上殘存的黑血，她把一瓶御神水丟在蘇白面前，頭也不回地走出木屋。

貓又對著地上的少年重重地哼了一聲:「如果你知道體諒她，就別讓她再次迫不得已使用妖力!」說完，它搖晃著兩條毛茸茸的尾巴，飄飄悠悠地尾隨綾夕而去。

徒留下蘇白望著地上的御神水陷入沉思之中。

遠在未知距離的未知之處，有一座古老的寺院，寺院深處的地下密室中，有一片小巧的池塘，池塘中央矗立著三座青石祭壇，每一座祭壇上方都插著一柄青銅之劍。

古老而荒廢的寺院死寂已久，除卻偶爾路過的蜘蛛，就再也沒有其他來客。

然而這一日，一名僅有一米高的小僧撥開了陳舊的木門。

「給我一個驚擾本座的理由，否則你會在一秒鐘之內化為灰燼。」

就在木門推開的那一剎那，左側的祭壇上方妖氣暴漲，黑白繚繞的妖氣中，一座高大的虛影緩緩顯現——這是一個紅色長發的男人，他的頭頂長有兩根螺旋向天的犄角，一手拎著一隻巨大的狼牙錘，另一隻手提著一隻兩米高的酒葫蘆。

那男人目光冰冷地注視著半步踏入木門的小僧，面相威嚴，鬚髮皆張!

「吾友酒吞，都幾千年過去了，你的脾氣怎麼一點也沒變。」那小僧渾然不懼，他的臉上掛著平和的微笑，鎮定神色與他稚嫩的面容完全不相符。

「蘆屋道滿?」中間的祭壇上現出衝天妖氣，妖氣瀰漫中，一個紫色的虛影顯現而出——這是一個同樣十分高大的男人，他的膚色為紫，背後插著三把樣式古怪的魔劍，舉手投足間，若有雷霆翻滾、火焰明滅。

他冷笑一聲，盤腿坐下:「幾千年過去了，你這老東西居然還沒死?」

「大岳丸閣下就是這樣慰問老朋友的嗎?」小僧輕輕捻著手中的佛珠，身上淡金色的僧袍纖塵不染，「道滿此番造訪，只為透露一個小小的信息。」

「所謂的消息莫非是解開我們封印的方法么?」右側的祭壇上，一團一團白色的煙靄緩緩浮起，一個女子的虛影陡然顯現——那女子身著一身白色的長裙，裙裾翩翩，金髮飄散。

女子有禍國殃民之容、羞花閉月之貌，她的身後，九條潔白的大尾巴高高揚起。

她媚眼如絲，嘴角盈笑:「道滿閣下，如果是噓寒問暖，在這裡可是不受待見的哦!」

「哈哈哈哈哈!」小僧卻是朗聲大笑起來，笑畢，他目視位於中間的大岳丸虛影，「如果我說，鈴鹿御前的女兒出現了呢?」

「你說什麼?」大岳丸雙目之中燃起一團無名之火，他一眨不眨地盯著小僧的眼睛，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頗為審視，「胡言亂語是什麼下場，你不會不知道吧?」

「大岳丸閣下，我可以無比肯定地告訴你，鈴鹿御前的女兒已經出現了!」他的左手手心端著一面古樸的銅鏡，銅鏡鏡面上浮現出鹿角少女的面容來。

大岳丸單手一招，那面銅鏡突兀地消失在小僧手心，又突兀地浮現在他手心。

他一動不動地盯著鏡面上的少女，面色僵硬宛如石雕泥塑!良久，他回過神來，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與我妹妹生得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道滿這個消息，大岳丸閣下可還滿意?」小僧緩緩踱步到池塘跟前，池塘水面意外地十分清澈，倒映出他稚嫩的面龐來。

「只要我的乖侄女願意來這裡，解開我的封印豈不是信手拈來?」大岳丸揚手一拋，銅鏡回歸小僧手中，「只要我可以出去，酒吞閣下與玉藻前閣下的封印，我自有辦法解開!」

「大岳丸閣下，你我相識已久就應該知道我這人的性格。現在呢，我已經掌握了這個小姑娘的行蹤，略施小計引誘其來到這裡並非難事。不過……」

說到這裡，那小僧拖出一個長長的尾音，他那映照在水面上的面容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變得猙獰無比，半秒之後又再一次恢復笑容。

「說說你的交易條件吧！」大岳丸冷哼一聲，「這世間自古便沒有天上掉的餡餅，你助我脫困，我也自會助你!」

「實不相瞞，道滿當初被那晴明狗賊誅殺后，魂魄經九十九世輪迴至今，竟無一次活過三十之數!」他揭開自己的僧袍，露出胸口淡金色的咒文，「這一世已是第一百世，但那安倍晴明陰魂不散，他的每一世轉世都在追殺我!」

「如果這第一百世再次死去，我便再無轉世之機!為了躲避他的追殺，我轉生成為各種身份甚至做牛做馬、為雞為狗!」

「呵，要我殺死安倍晴明么?」大岳丸的虛影緩緩站起身來，滔天殺意在他體表繚繞不絕!

「如果是大岳丸閣下，想要殺死他，還是很容易的吧?」小僧臉上，笑容愈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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