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邸報

第四章邸報

無論杜寶儀如何刁難,沐鏡清總是三言兩語,便能讓杜寶儀氣的直跳腳。如同今日縣令夫人壽宴上一樣,總之不會叫她討得半點便宜。

喬玉嬋不禁咂舌,杜寶儀的脾氣,她們唯有敬而遠之。這位縣主看起來與世無爭的樣子,沒想到竟能製得住她。忍不住感嘆道,

「這才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啊。」

宴席進行到一半,下人忽然來報,縣令大人回府了。

眾官眷們紛紛起身到屏風后暫避。

隔著屏風,只看到隱隱約約幾個身著官服的男子,也聽不清說的什麼。只是縣令夫人的語調越來越低,廳內的氣氛逐漸凝重。

喬玉嬋悄悄望了徐夫人一眼,只見她纖眉緊蹙,想來定是出了什麼大事。

過了片刻,縣令大人匆匆離去,秦夫人命人撤下屏風,苦笑著嘆了口氣,無奈道,

「對不住了各位,今日的宴席,只能到此為止了。」

徐夫人面色肅然,上前問道,

「可是朝中出了大事?」

秦氏點了點頭。

「京城傳來邸報,太子殿下,薨了。」

廳內鴉雀無聲,外面日頭正好,喬玉嬋只覺得涼颼颼的,還不明白太子薨逝意味著什麼。

*

沐鏡清戴著帷帽,剛從金縷閣出來,便聽到街上官差鳴鑼的聲音,並未太在意。路過告示欄,遠遠的見圍了許多人,便繞了一條小路走。

她從來不去湊這人多的熱鬧,一是不喜,二是不能。

只是今日出的告令似乎格外不同,街頭巷尾都在議論。她再無心,也擋不住聲音要傳進耳朵里去。

回到家中,關上門,才真正隔絕了外面的議論紛紛。

這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只有她們母女二人同一個老嬤嬤居住在此處。

她徒有一個塗山縣主的封號,卻從未見過來自朝廷的俸祿食邑,因此對身著官服的官差從無好感。

這個封號對她來說,只是一個累贅,一個父親留給她的,甩不掉扔不掉的虛名。

她寧願做一個無官無爵的白丁之女,也好過如今這樣。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能把這日子,一天一天的過下去。

聽到關門的聲音,有人拄著拐杖從內室摸索著出來。

母親卧病在床,唯有梁嬤嬤在。

「是阿清回來了嗎?」

沐鏡清迎了上去,

「是我。」

「嬤嬤腿腳不便,還是不要隨意走動了,當心摔著。我不在家,連個扶您起來的人都沒有。」

梁嬤嬤年過六旬,絲髮皆白,除了腿腳不好,精神頭卻好得很,樂呵呵回答道,

「那我老婆子索性就不起來了,坐在地上等我們阿清回家。」

沐鏡清摘下帷帽,將她攙扶進室內。

「今日外頭出了什麼新鮮事嗎,我老婆子在院子里,都聽到熱鬧了。」

沐鏡清站在梁嬤嬤身後,開始為她捏肩膀。

「旁的也沒什麼事。」

梁嬤嬤依然笑呵呵的。

「好像說是京城的邸報,太子沒了。」

梁嬤嬤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只是沐鏡清立在她背後,並沒有看到她神色的變化。

她並不覺得這件事情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沐鏡清接著問道,

「母親今日怎麼樣,午飯用的多嗎?」

梁嬤嬤忽然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十分激動,

「沒了,沒了是什麼意思?」

沐鏡清有些不解,還是耐心回答道,

「沒了,就是薨了。外頭的人說,薨了,就是死了的意思。」

沐鏡清自幼隨母親和梁嬤嬤長大,梁嬤嬤就如同她的祖母一樣。

梁嬤嬤抓著她的那隻手更加用力了,忽然又放聲大笑起來。

沐鏡清覺得梁嬤嬤今日奇怪的很。

「嬤嬤你怎麼笑了,外頭的官差說,太子薨逝,百姓要服國喪一年,不能婚嫁,不能宴飲舞樂。」

梁嬤嬤掙扎著站了起來,用力撐著拐杖,望著窗外的日頭,忽然落了淚。

「老婆子還以為,今生今世都等不到這一天了,沒想到啊,上天垂憐,老天開眼啊!」

說著,竟跪了下去,不住的磕頭。

沐鏡清有些不知所措。

她怎麼都攔不住,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去求助母親。

這個卧病在床多年的女人面色蒼白,但鬢髮梳的十分緊緻,絲毫不亂。雖然多年未在眾人面前出現過,但從眉眼上看,仍然能夠看出是個風韻猶存的美人。

她的病情時好時壞。好的時候,還能到院子里走動,吹吹風晒晒太陽。冬日裡便不敢輕易出門,如今天氣漸暖,才能偶爾到院子里坐坐。

「母親,梁嬤嬤不知道怎麼,忽然就跪在地上磕頭,我攔都攔不住。」

沐鏡清急匆匆的到了母親的卧房,試圖向母親解釋剛才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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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山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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