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光慧

蕭定桓陷入了沉默。

良久，才開口道，

「一個沒有生母的嫡皇子，和宸極殿的門檻有什麼區別。」

「每日踩在腳下，卻又不會在意他的存在。倘若哪天覺得高了，礙眼了，除掉也是輕而易舉。」

蕭定桓伏在姐姐膝頭，神色黯然。

「在姐姐回宮之前，我不知道我的存在對於整個皇宮有什麼意義。」

「他死了，我才發現自己還有那麼一點用處，可以不必仰人鼻息，可以讓自己痛痛快快的活著。」

蕭定桓仰起了頭，臉上泛起了莫名的笑意。

「至少，可以讓那些曾經輕視我的人不痛快。」

蕭鏡清會意。

光慧太子的生母郭皇后，在愛子夭折后，一病不起，半年後，也薨逝了。

陛下哀傷至極，向太后請旨，不會再封立繼后。

郭氏統管後宮近二十年，最終還是沒能看到自己的兒子登上至尊之位。

一番辛苦為誰忙，為他人做嫁衣。

宮裡的老人偶爾也會私下裡感慨，這江山，兜兜轉轉，還是落在了梁家的血脈手裡。

故孝穆皇後梁氏徵音，皇長女蕭鏡清和皇太子蕭定桓的生母，薨於正元二年秋。

「郭皇后未曾苛待過我。」

蕭定桓的語氣十分的平靜，彷彿在講述一段與他毫無干係的故事。

「有父皇和太后在，我若是出了什麼事情，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她。」

「有她在，我好歹有一個名義上的母親。我也從未想過，真到了那一天，會把蕭定權對我做過的那些事情，都報復在她的身上。」

「可她太沒有底氣了，不相信從未真心善待過的孩子，會供養她安祥太平。」

蕭鏡清輕輕拍打著蕭定桓的後背，一下，又一下。安撫道，

「沒事的，都過去了。」

「現在有姐姐在，不會讓你一個人了。」

蕭定桓驀然抬起頭來，目光堅定的望向蕭鏡清。

「姐姐，你放心，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管他是郡主還是齊王，以後這天下，是我的，就有你的。」

蕭鏡清愣了愣，

「諢說什麼呢。」

「你是太子，是國之儲君，未來的天下之主，江山社稷要抗在你的肩膀上的。」

見他面色不虞，又趕忙說道，

「你難道還想讓史官把我載入史冊，罵我是長公主幹政嗎？」

蕭定桓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蕭鏡清岔開話題，又講起太后壽宴的事情來。

「不管怎麼說，既是第一次出場，自然是要讓他們知道我景元公主的。」

蕭定桓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此事交給我吧。東宮有個掌管教習的老嬤嬤，明日我便讓她過來。」

在宮中經營多年，又入主東宮已有兩年，蕭定桓對自己的威信還是很有把握的。

蕭定桓起身準備離開，到了去勤政殿昏定的時候了。

陛下對儲君寄予厚望，故此課業查看的很緊，每日晨昏定省，都要抽查。

蕭鏡清起身送他離開。

少年太子剛走到門口，忽的又轉過身來。面色凝重道，

「姐姐，有件事情還是要先提醒你。」

「此次壽宴，王公貴戚，來者眾多，男子為數不少，我聽說父皇把新科前三甲都算上了。估摸著，是要準備給你選駙馬。」

蕭鏡清一時語塞。

論年紀，她是早該談婚論嫁了。只是姐弟二人談及此事，未免尷尬。

蕭定桓有些著急，趕忙解釋道，

「此事本不該弟弟議論，只是有一人姐姐一定要當心。」

蕭鏡清心裡打起了鼓，什麼人，能讓太子都如此忌憚。

「永成侯府的人，一定不能叫他們近了身。」

蕭定桓話說一半，轉身便走了留下蕭鏡清獨自鬱悶，哪有講故事講一半的，真是榆木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