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分享喜悅

樵風揉了揉眼睛，他的眼睛裏還有淚，是濕潤的，剛才的一切不是幻夢，是回憶，是真真切切發生在地球上的往事。

回憶之門又一次向他開啟，帶他回到了過去，帶他認識了生下他，養育他的地方，帶他認識了自己，雖然這種認識還不完全。

他叫樵風，他不再是235，他有一個實實在在的名字。

儘管還有很多疑團沒有消除，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離開地球，又為什麼會到了漫夜星，還有，那個女孩是誰？她是出現在他的回憶中第二個溫暖他心田的人，她一定是一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一股熱浪在他胸中翻滾不息。回憶起了自己的名字和一個給他溫暖的人足以讓他留戀生命的美好。黑省壁駭人的聲音對他而言似乎不存在了，他搓著雙掌，急切的趴到卞支武身旁，想告訴他自己也有名字，要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悅。

「支武！支武！」樵風的聲音淹沒在夢遊者製造的噪音中，卞支武紋絲不動。

「支武！支武！」樵風不管不顧，伸出手去推卞支武的身體，他的喜悅已經滿得溢出了，急需一個分享者。

卞支武翻了一個身，然後又猛然翻回來，直挺挺的坐起。他的眼睛睜的很大，可是卻獃滯無神。

「支武，你醒了嗎？」樵風迫不及待晃動卞支武的雙肩。

「嗚……嗚……嗚……」卞支武發出幾聲嗚咽，好一會兒才完全清醒了神智。

他皺着眉頭惶恐的看着樵風，說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樵風拚命吞咽了兩下口水，做好準備告訴他激動人心的好消息。

卞支武以為樵風受到外面夢遊者的驚擾惶恐不已，他探出頭去，向那些夢遊者掃了一眼，然後拍拍樵風的背：「別害怕，白天忘了告訴你了，這些人……」

「不是不是！」樵風終於開口了，瞪着狂喜的雙眼，「支武，我想起來了！我知道我的名字了！」

卞支武的雙眼比樵風瞪的更大，「超人」這兩個字儘管也很順口，但它不是獨一無二的，如今他心目中的超人被賦予了一個真正的名字，他的喜悅絕不比樵風少半點。

「真的？叫什麼？叫什麼？快告訴我，你的名字是什麼？」卞支武雙臂一揮，本來樵風握住了他的肩頭，現在他握住了樵風的肩頭。

「我叫……」樵風情不自禁又一次吞咽口水，他第1次吐出自己的名字，第1次告訴別人自己也有名字，「我叫樵風！」

兩雙欣喜若狂的眼睛一起為這個名字閃爍著最動人的光亮，四隻有力的臂膀緊緊相扣，一起為這個名字歡呼。

「樵風，樵風，樵風，樵風……」卞支武一遍一遍重複，一遍比一遍大聲。

樵風不停點頭，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動人了，像兒時的歌謠，像世間最美的音符。

「呵呵，你該早叫醒我的，你是怎麼想起這個名字的？」卞支武舔了舔嘴唇，好像還有很多感慨沒有發出來。

「就是剛剛想起的，一想起來，我就叫你了！昨夜和今夜我都想起了一些往事，奇怪的很，好像不到深夜就想不起來似的。」

「深夜？」卞支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聽說黑省壁深夜的時候宇宙射線最強，這時候也是我們這些犯人最弱的時候……不過，這應該和你沒什麼關係吧，你又不是機智人。」

「我就是看着上面的星星，感覺它們連成了一片，我好像進入了夢中，可是清醒過來發現那不是夢，是回憶！」樵風指了指上空。

卞支武仰起頭不解道：「上面有星星嗎？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啊？」

「有時有……有時沒有……」樵風撓了撓腦袋，「對了，支武，我還想起了地球上的一些事……」他的手臂慢慢垂下，雙眼的光亮也漸漸褪色。

「怎麼了，樵風？」卞支武的熱情還沒有冷卻，他輕輕晃了晃樵風，想要重燃樵風的激情。

「我的同類也在互相殘殺……」樵風的嘴向下耷拉，儘管他並未親眼目睹地球上發生的災難，只是從獄友口中聽說而已，但足以讓他觸目驚心。

「哼！和我們機智人一樣！總有一些不喜歡安寧的人，我看每一個種族都差不多，別指望所有個體都會無私的為了全體好！」卞支武嗤之以鼻，經歷過被連枝拋棄，被老闆出賣，與獄友爭鬥，他對和諧社會的可能性抱着極大的否定態度。

「有人幫我離開了地球……一個女孩……」樵風眼前閃現那個女孩溫婉的面龐，對他無比信任的眼神。他很想再回憶出更多有關於這個女孩的事情，哪怕是多一句話，多一個表情，可他的回憶總像是掌控在別人手中的開關，說關就關，說開就開，不容得他自主。

「女孩？是你愛的人嗎？」卞支武的雙眼重放光彩，他沒有體會過情竇初開，男歡女愛，但他知道那是世間一種妙不可言的情感。

機智人的情感世界是單調乏味的，他們與生俱來就可以擁有的一種情感是與連枝的情感。大多數機智人與連枝之間的情感和生物人的父子、母女、兄弟、姐妹的情感一樣，極少數機智人與連枝形成了戀人的關係。

對卞支武而言，他什麼親密的情感都不曾擁有，他的連枝沒有給他任何機會成為父輩，成為兄弟姊妹，成為戀人。

「不知道……她在我的回憶中只出現了一秒鐘一個鏡頭，只說了一句話……」樵風不自覺的仰起頭，望着已經不肯再施捨光亮的蒼穹，那幾顆他曾以為永不消逝的恆星殘忍的拋棄了黑省壁。

「樵風，」卞支武拍了拍樵風的肩頭，「你是幸運的……我的回憶里什麼女孩都沒有，甚至連一個值得讓我記住的人都沒有，除了你！」

「呃……」樵風不敢再獨自怨尤，擔心無意中傷害了卞支武，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恰巧看見144從他們的區位面前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