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在當天的、晚些時候。
泰然自若,行走在五條家走廊上的男人,被孩童攔了下來。
本應當在絕對安全之前,始終呆在安全領域。
僅出生便打破了咒術界平衡的、世上絕無僅有的「六眼」。
此時已經在黑市裡身價上億。
——五條家的下任家主、五條悟。
並沒有阻攔長老們宣布「老師太宰治」的通告,也沒有警戒其他任何一個人。
但卻提前攔在了這裡,擋在了太宰回房間的路上。
就算是仰起臉看人,男孩也顯得十足傲氣。
倒是一雙琉璃藍色的漂亮眼睛,微微泛著光。
「故意讓我聽到那些,你想做什麼啊?」
五條悟毫不客氣地說,完全沒有要在「老師」面前加上敬語的意識。
「就不怕我告訴那些老頭子們嗎?」
太宰垂下眼睛,冷淡地看了看他。
「別的沒學會、明知故問的廢話倒學了不少呢。小鬼。」
面對可能將決定自己生活狀態與身份地位的「學生」,太宰的態度也沒有絲毫放緩。
——老師不像老師。
——學生不像學生。
自第一次見面起,就維持著針鋒相對狀態的兩人,正是如此的相處態度。
而八歲的五條悟,顯然並沒有成年後自己、喜怒不形於色的成熟。
被對方這樣正面譏諷了,不回嘴過去、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男孩嘴角一撇,面容上便帶了十足的挑釁:
「沒有半點咒力,你又能教我什麼呢?『老師』?」
「……」
以成熟大人的從容態度,太宰微微一嘆。
「看來,你還沒明白過來。有聽沒有懂呢,五條君。」
那個從高處降臨的視線,是沒有溫度的。
「不過,沒有關係。並非『老師』身份的第一課、是免費的哦。」
太宰輕柔地說著,抬起右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
五條悟突然捂住了耳朵。
被男孩以玩耍心情、新奇地一直佩戴在耳朵里。
從那個竊聽器之中,傳來了針對人體的聲波。
經港口黑手黨幾度升級過,擁有能夠一瞬間催眠人體、放倒敵人的能力。
而正面遭受這個的,是輕敵、大意、尚不能時刻保持無下限術式的五條悟。
八歲的男孩搖搖晃晃,再怎樣掙扎,也只能踉蹌著,向前撲倒。
——落在視野里的,只有那個男人漆黑的褲腳。
「聽好了,五條君。」
那個可惡的聲音,還在慢條斯理地響起著。
(無比的輕慢。)
(無比的不屑。)
「第一課,叫做——」
「『敬畏』。」
那個腳步,漸漸、漸漸地,遠去了。
五條悟用儘力氣,也只是勉強抬起頭、抽動了一下手指。
(可惡)
(可惡)
(可惡——)
倒錯的視野里,幻覺般顯現出男人壓迫性的危險微笑。
如果真的是敵人,現在他的頭顱都應該被砍下來了吧。
(————可是、)
無趣般壓抑在胸腔里的心臟,突然開始、砰砰、砰砰、砰砰。
錯亂的跳動。
那個男人,身上在一瞬間散發出的暗沉殺意,硬生生逼迫他反應慢了半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琉璃藍色的六眼,緊盯著男人消散的身影。
僅剩的最後一絲意識,提醒他有僕從追了過來。
緊張后怕的追問聲在耳邊來迴響起,五條悟盡數充耳不聞。
他只是發自內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回味著這份激動。
(真好。太棒了。多有趣啊。)
這樣想著。戰慄著。無意識的顫抖著。
一個狂妄的笑容,不經意間浮現出來。
男孩再也難以保持面無表情的無趣神情了。
(我記住你了——)
(太宰治)
深沉的黑暗襲來。
這一次,五條悟沒有抗拒。
【彈幕:
「我、我就知道……」
「我也猜到了嗚哇嗚哇哇,宰啊,你為什麼每次教學生都能教出個暗黑修羅場??」
「想想if線首領宰自殺之後,試圖餓死自盡的敦敦……」
「再想想隔壁幾年如一日瘋狂找老師的芥芥……」
「宰宰你反思一下嘛嗚嗚嗚嗚嗚嗚」
「再看看剛剛幼年5t5的表情,哇可真是冷不丁嚇得我一哆嗦。」
「幼年五條悟:瘋、批、覺、醒。」
「世、界、名、畫。」
「這覺醒早了十年啊???震撼我全家,這是什麼養蠱模式…………」】
然而,第二天、滿懷期待醒過來的五條悟,並沒能等來自己的新老師。
懶洋洋坐著、擺弄著自己和服下擺的男孩,皺起眉頭。
他盯著跪坐在自己面前、深深埋下頭的僕從,不爽地「哈?!」了一聲。
「你再說一遍。」
五條悟命令道。
「……是。家主叮囑您先將無下限術式練習到熟練的程度。」
擺出誠惶誠恐態度的下仆,吐露出機械般的語言。
「………………」
男孩忍耐般思索著。
(……算了)
(萬一再中招,就不好玩了)
他把手指藏在長袖裡,轉動著那個小小的竊聽器。
——昨天晚上,他偷偷把這個小玩具藏了起來、沒讓長老們收走。
(要不。練好了無下限術式,叫太宰嚇一跳吧)
五條悟不耐地點點頭,讓僕從退下去了。
第三天、第四天……
總因為自視甚高、以惰怠態度去練習術式的男孩,這些天賭氣一般用著功。
被稱為「天才」的六眼,再一次顯露出令人震驚的天賦。
小小年紀,不僅能夠熟練使用六眼,竟開始試圖掌握、簡化掌印的無下限術式。
這個消息一出,立刻震驚了五條家的長老,並將消息牢牢控制在五條家內部。
第八天、第九天……
「說吧。今天又是什麼。」
冷下臉、低著氣壓的小少爺,竟也帶上些可怖的氣場。
被那雙六眼盯著,僕從幾乎要將額頭低垂到榻榻米上面去。
顯然五條悟並不會因此而感到滿意。
尚且年幼的面容上掛滿冰霜,不耐煩地等著一個回復。
「太宰先生說,希望少爺您經過縝密的考慮……」
「這是太宰的原話嗎?」
五條悟不悅地打斷道。
「…………」
僕從的冷汗幾乎要滴落下來了。
掙扎了片刻之後,才喏喏小聲說:
「太宰先生說……『希望五條君動一動平時用不著的腦子』…………這樣。」
「哈、你倒是蠻會美化的?!?!」
五條悟額頭上蹦著青筋,怒氣騰騰、但不知為何第一反應卻是這個:
「以後。不管太宰說了什麼,你都要原話告訴我、絕不準隨便更改。明白了嗎?」
本以為少爺會大發雷霆,結果沒想到生氣倒是生氣了、惱火的源頭卻在那裡。
僕從被嚇了一跳,硬是愣怔了幾秒鐘,才趕緊低聲答應:「……是。」
(倒是和太宰先生說得一樣啊)
在倒退出門的時候,自僕從心底浮現出這樣一句話。
(那個、短短几天之內)
(已經奪得上層信賴的男人)
(到底。想要做什麼呢……)
第十一天、第十二天……
五條悟「砰」的一聲、踹開了紙質拉門!!!
房間內的人,除了某一個討厭的傢伙、都同時看過來。
寬敞的和室。平板乾淨的榻榻米。
逸散出安寧氛圍的插花。
懸挂著的墨寶題字。
恭敬正坐著的、身穿和服、身居高位的管理層們。
不知為何。坐在主位的,卻是那個黑西服黑風衣、圍巾如鮮血般殷紅的男人。
微垂著頭、繃帶包裹住左眼的那個氛圍——
同五條家,格格不入。
(彷彿應端坐在某個直入雲端的現代化大樓里似的)
五條悟無端覺得不爽,第一句發難就變成了抬手一指:「為什麼他還是這身衣服?」
大少爺理直氣壯地責問,「五條家不能按著那套給太宰換一身嗎?和服也行啊!」
管理層人員,因為這句話而陷入了微微的騷動。
其中一人低頭向五條悟行禮,苦笑著說:「哎呀、少爺,按照那個規格的話,您稍微有些難為我們了……有錢也難買的手工高級品,說得就是那種衣服呢。」
「當然。不講究規格的話,類似款式的西服、自然應有盡有,早已備好。任憑太宰先生隨意替換。」
另一人微微責難道,「不得對太宰大人如此無禮啊,悟少爺。」
五條悟瞪大眼。
(太宰大人?!)
下一秒又有點愉快。
(真有趣……果然不愧是這個傢伙。)
這時太宰輕輕抬起手來。
正如同已經訓練有素的家犬。正坐於下方的管理層們,全然陷入了一片恭敬而無聲的緘默,幾乎是屏住呼吸的、等待著下一條命令。
「那麼。暫且先退下吧。」
太宰溫和地說。而這命令得到了即刻且毫無異議的遵從。
「我同五條君有話要談。」
五條悟頗感有趣地注視著這些人魚貫而出,甚至覺得,他們在長老們面前、都沒這麼發自心底的恭順過。
「好了。五條君。」
向後靠在椅背上、合攏雙手指尖的男人,以倦怠的視線望過來。
彷彿看見什麼令人不快的事態展開,微微皺起了眉。
「——事到如今,你應當明白了吧。五條家,並不准備讓我真的成為你的『老師』。相反,他們很戒備你接近我哦。」
太宰訴說著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
「那只是一個給外界看的名頭而已,達成五條家的野望才是他們真正想要的。——去做你自己的事。不要追逐我了,五條君。」
「要問為什麼的話。」
趕在五條悟質問之前,太宰先冷淡地開了口。
那視線依舊如同那個夜晚一樣。
還是那麼居高臨下,不含絲毫溫度。
「那個原因是——」
「現在,你還太弱小了。五條悟。」
太宰冷酷地輕笑著。
「你還沒有、走上棋盤的資格哦。」
(可惡)
五條悟咬著牙。
不知從哪裡來的怒火、幾乎要將頭腦燃燒起來————
(可惡)
(可惡可惡可惡)
(竟敢看不起我嗎?!)
(唯獨你、拒絕了『五條悟』的你————)
(我不允許!!)
在那樣的衝動下,五條悟脫口而出:
「不可能!我絕對要讓你成為我的老師!!」
嫌麻煩似的斂著眉、像斥退狗狗一樣擺了下手的太宰治,便提不起精神般、厭倦地反問道:
「那麼,你又想從沒有咒力的我這裡、學到什麼呢?『學生』?」
這句話,是初次見面的那天、五條悟的詰問。
竟被原話返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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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
——2021年1月21日
正文無關
(霸道總裁劇場)
五條悟:你是!唯一、竟敢拒絕我的男人!我記住你了!太宰治!
hmmmm好像沒什麼毛病
(渣女劇場)?!
首領宰:不是我的錯。是你~主動追逐~我的背影~
emmmm好像也沒什麼毛病
笑出鵝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