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仇恨
鐵牛橫握巨斧，宛如戰神，在他的身側，橫七豎八的躺著七八具屍體，有些被砸碎腦袋，有些被攔腰截斷。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屠霍趁勢衝出，傾身彈出，直取吳猛達。
吳猛達冷哼一聲，雙掌拍出，對屠霍的攻擊毫不在意。
屠霍卻側過身子，肩膀硬抗了吳猛達的一掌，順勢在地上一滾，雙腿微躬，從吳猛達身側彈射而出，直奔到雷立身側。
「大哥！」屠霍扶住雷立，眼見雷立渾身浴血，面容抽搐，急切道，「你快走，我和鐵牛拖住那人！」
「屠霍。」雷立咬緊牙關，微弱的說道，「你們趕快離開這裡，快！」
雷立用力推開屠霍，慘然一笑，身體再次猛的向前躍起。
鮮血如雨般揮灑，雷立眼前一片妖異的血紅，渾身撕裂一般的疼痛，凝聚起的氣力不過平常的一成。
「大哥——」屠霍緊隨其後，拉住雷立的雙腿，硬生生將雷立從空中拉下，「大哥，你快走。」
話音剛落，屠霍把雷立抬過頭頂，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雷立向宅院外拋去。
「小胖，交給你了！」在同一時間，屠霍大喝一聲，俯低前身，搶在欲要追去宅院外的吳猛達前面，奮力揮拳，阻住吳猛達的去路。
「找死！」吳猛達面色一沉，手掌掠過一抹藍光，無聲無息的與屠霍的雙拳撞到了一起。
雷立身體橫著飛過府邸外牆的一剎那，正好看見屠霍的身體被遠遠的彈開，雙臂肌肉被撕裂，仰天噴出一口濃艷的鮮血。
「屠霍——」雷立奮力的一聲大喊，震得胸腔一陣無法抑制的疼痛，意識彷彿漸漸脫離身體，身體輕若棉花，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夜空之中，一個小小的綠色身形掠過，拖著雷立急速向西飛去……
倩兒，鐵牛，屠霍……
隱約中，雷立聽得身後一聲蘊滿了憤怒的大喝。
「抓住他！」
鐵牛的爆喝聲，屠霍裂拳勁帶過的銳利的風聲，漸行漸遠……
「呼——」雷立猛的坐起身，不住大口的喘氣，略微一動，周身便傳來巨大的撕裂一般的疼痛。
我這是在哪裡？
風輕雲淡，周圍綠樹濃郁，不時傳來鳥兒悅耳的輕鳴，日正當午，陽光透射，林中光影婆娑。
倩兒！雷立慌忙的探向身後。
不見了。
雷立心中一涼，驀地從地上彈起，卻見倩兒平靜的躺在不遠處的草叢中，輕風拂過，綠草撫弄著她的臉頰，伊人的臉，依然絕美。
「倩兒！」雷立喃喃自語，呆然的踱到她的身邊，蹲下身子，緊緊的將她抱在懷中。
昔日的佳人身體冰冷，香消玉殞。
「吱吱。」身邊，突然傳來小胖興奮的啼叫。
「小胖。」雷立轉首，目光哀然。
與雷立對視之間，小胖興奮的眼神也暗淡了下來。
小胖，鐵牛，屠霍。
鐵牛，屠霍？雷立一個激靈愣在原地，心猛的揪了起來。
鐵牛，屠霍，他們在什麼地方。
腦中，一個畫面漸漸清晰了起來。在自己即將身死的危急關頭，鐵牛鐵塔一般的身軀沖入吳猛達的府邸，巨斧橫砍，衝破銀甲士兵的阻礙。屠霍搶到自己身前，將自己扔出府外，他卻被身為先天初期的高手吳猛達擊飛。
血！
紅的血！
屠霍被吳猛達擊飛后，仰天噴出的灼熱鮮紅的血！
「不——」雷立仰天長嘯，悲慘凄涼。
「老大！」小胖稚嫩的聲音響在雷立的腦海，「你別難過了！」
「為什麼？」雷立盯著小胖，目光如炬，神若癲狂，「你們為什麼來救我？」
「老大，那日你拚命奔離軍營之後，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去城外找鐵牛和屠霍回來。他們問過那個士兵之後，便瘋了一般的跑了出去，我就緊緊的跟在了後面。」感受到雷立的複雜心情，小胖的聲音變得有些沉悶。
雷立站起身，神色肅穆，堅定的向林外的方向走去。
「老大，你做什麼？」小胖慌了。
「去找鐵牛和屠霍，即使他們死了，我也要把他們的屍體搶回來！」
「老大，你瘋了嗎？」小胖小小的身體攔在雷立身前，「你要是回去，他們不就白死了嗎？何況，他們還未必會死！」
對，我現在還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仇人的前面！
雷立停下腳步，牙齒咬的格格直響，心如刀絞一般痛，他神色哀然的轉過身，抱著倩兒，向不遠處的一片小空氣走去。
雷立拔了一些柔軟的綠草，鋪在地面，做了一個綠色的床墊，輕輕的把倩兒放在上面，而後，俯下身子，柔和的親吻倩兒冰冷的臉龐，喃喃道：「倩兒，你永遠都是我的娘子。我保證，一定要讓吳猛達全家給你陪葬。」
言罷，雷立哀傷的轉過身，雙手**地面，拚命的挖起土來。
被野草根部禁錮的泥土略顯堅固，手上的傷口迸裂開來，血流如注。雷立恍然未覺，目光三分獃滯，七分堅定，彷彿這個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彷彿整個靈魂都彙集在雙手之中。
十指連心，痛徹心扉。
然而，有一種痛，卻更加的刻骨銘心。
失去了心愛的倩兒的痛。
為了救出自己，兄弟豁出了性命，至今生死不明的痛。
實力不如吳猛達，空有滿腔熱血，卻無法將其手刃的無能為力的痛。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可是，那咬碎了一口鋼牙，心中充滿仇恨的不甘和痛苦，幾人能夠忍受？
雷立恍然，眼前再次浮現出倩兒的倩影。
細語喃喃，短短几十個日夜相伴，曾想共度天荒，廝守地老。
可曾想，一夜之間，佳人已逝，夢幻破滅。
眼前，倩兒的身影悵然飄遠，耳邊卻突然響起了鐵牛和屠霍豪爽的笑聲。
鐵牛，屠霍，是我害了你們！
你們，是我的好兄弟。
而我，卻是一個不稱職的大哥。
如果，當初自己沒有用鐵牛娘親的遺書欺騙鐵牛，讓他跟自己走，鐵牛或許還在黑木林邊無憂無慮的過著普通山賊的生活。
如果，不是自己自信滿滿的讓屠霍跟著自己，屠霍或許早已成為軍中的百夫長，封妻蔭子，前程似錦。
而現在，這兩個兄弟為了救護自己，生死不明。
心中痛苦洶湧，雷立閉上雙眼，眼角，一滴滾燙的淚水無聲無息的落下，悄悄的融入腳下的泥土之中。
我已經沒了娘子，現在只求求你們，不要死！
雷立猛然加快了雙手挖掘的速度，頭髮凌亂，狀若癲狂。
指甲脫略，骨肉分離，雷立突然雙拳握緊，猛捶地面，仰天爆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怒吼。
「啊——」
百鳥驚飛，林中靜謐下來，唯有這聲不甘的怒吼，在天空之中久久的回蕩。
「老大！」小胖立在雷立身邊，眼中早已沒有了往昔的靈動。
雷立哀然的低下頭，再次挖起土來。
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兩米長，一米深的坑挖好，雷立的雙手泛白，已無鮮血可流。
「倩兒。」雷立最後看了一眼倩兒，眼中滿是不舍，「如果有來生，我還要你做我的娘子！」
說著，雷立輕輕的將倩兒放在坑中，獃獃的看了半晌，手捧一把泥土，輕撒在倩兒身上。
英雄，哪怕是天之驕子，萬人崇拜。
美人，縱然是沉魚落雁，傾國傾城。
最後，也不過是天地自然中的一抔黃土。
泥土揚撒，倩兒絕美的身影漸漸消失，取代的，是一座荒山野嶺之間的新墳。雷立恍惚的起身，找了一截結實的圓木，抽出腰間的刀子，機械式的將圓木削成了一寸厚的木板。
「雷立娘子蔣倩之墓」，八個字，每一個字，雷立都刻的異常認真。
「倩兒那麼美，這個墓牌，也應該有些鮮艷的顏色！」雷立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語，反握飛刀，直**大腿之中。
鮮艷耀紅的鮮血湧出，雷立用手指蘸了鮮血，塗抹在八個字之中。
八個字，紅的耀眼，觸目驚心。
雷立將墓牌深深**墓前的泥土之中，站起身，咬緊牙關，嘴角肌肉墳起，再次凝視一陣，決然轉身離去。
放心，倩兒，總有一天，我要讓吳猛達全家為你償命。
萬夫尉又如何，誰袒護他，我就讓誰死！
還有鐵牛、屠霍，我知道你們一定不會死，一定不會！
日已西斜，晚霞妖嬈，餘暉映照雷立的背影，顯得格外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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