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過去（中）

12.

顧風林在霧星（他自己命名的）的生活里，多了一個小小的意外。

是一團突然出現的，飄在半空中的霧。

顧風林和他說話，他還會隨着話做出相應的動作。

有一點可愛。

可愛？霧想，可愛是什麼呢？

13.

可愛是什麼呢？

顧風林也不知道。

他很少覺得一樣東西可愛。

霧星上不知白天黑夜，不知時間流逝，他就和這團突然出現的霧一起生活了好久好久。

他也猜想過這團霧是什麼？

神明間其實流傳過一個說法：除了他們這樣後天誕生的神明以外，還有先天神明。

可神殿億萬年來，都不曾見過真正的先天神明。

這團霧，是不是這顆星球即將誕生的先天神明呢？

顧風林不太能肯定，但如果有先天神明存在的話，他覺得是。

14.

霧開始想品嘗他的食物。

顧風林分了一點點給它，「你也能吃飯？」

霧沒有表示，只不過顧風林分給他的食物慢慢消失了。

15.

霧聽到這個人類心裏在說，想走了。

走？

為什麼要走？

這裏不好嗎？

霧想了想，把那樣東西給這個人類，他是不是就不會走了呢？

16.

顧風林看着在自己看書時突然飄到眼前佔據自己視線的可愛霧。

「怎麼了？」

霧擺了擺。

飄出一段距離，見顧風林沒跟上來，又做了個很人性化的回頭動作。

顧風林試探性地朝他走一步。

霧繼續往前飄一步。

一個在空中飄，一個在地上走。

它要帶我去哪裏？

顧風林跟着霧的腳步，走到了一個他沒來過的地方——

真奇怪。

這顆星球，在自己來的第三天，就被自己全都探索完了。

從沒見過這個地方。

他看着霧，難道需要這團霧帶路，才能到這裏來？

這裏看起來也很普通。

就像一張凹陷進去的床。

霧飄了上去，晃了晃，示意他也上來。

上不上去？

顧風林想起神隕之地的傳聞，想起這段日子一人一霧的陪伴。

他慢慢躺進去。

17.

咦——

顧風林醒來了。

霧貼着他安安靜靜的。

他感覺自己身體里多了什麼。

他試探性地伸手一招。

白茫茫的霧中，多了一絲黑色。

這是……

新能力？

同一瞬間，顧風林就明白了黑霧能做到什麼——

破壞、吞噬是它的本能。

18.

為什麼這個人類還是要走？

小小的霧有大大的疑惑。

它不明白。

但它想，這個人類拿了自己的東西，那自己跟着他走，也是應該的吧？

是吧？

19.

顧風林很順利的離開了霧星。

結果離開以後，他發現自己多了一個小尾巴~

「你怎麼也跟着出來了？」

霧沒動靜，貼貼他。

「不想回去？」

霧還是沒動靜，貼貼他。

顧風林想，自己在霧的幫助下才得到了新能力，如果它真的是未來的先天神明，它就該學習一下如何在宇宙中生存，這一點都不簡單。

在自己去毀壞樞紐前，應該能教導它一段日子。

「不走就不走吧。」

霧興奮，蹭了蹭他。

「你跟着我，我得給你取個名字。」

名字！

霧知道這是什麼。

他跟着這個人類看了很久的書，名字對人好像很重要。

顧風林想起很久以前，自己成神之前，父親和自己商量，要給自己添一個弟弟，叫做顧風致。

弟弟，自己是見不到了。

「致。」

還需要有一個姓。

他又想起同僚間曾經關於姓氏的打趣。

「沈。」

「沈致。」

顧風林把這兩個字寫給霧看，「你的名字。」

他第一次和霧正式的介紹自己，「我是顧風林。」

他又把自己的名字寫給沈致看。

20.

顧風林教導了他一段時間。

他化形了。

「顧…顧！」

顧風林看着他，震驚了。

怎麼和自己一樣高？

他還以為會是小孩子呢！

21.

沈致變成.人以後，還是喜歡黏着他。

雖然沈致的身型看起來和自己差不多，甚至還高大一點，但顧風林還是把它當小孩子。

化形沒多久呢。

出乎意料的是，沈致說喜歡他。

顧風林好笑，「你知不知道喜歡是什麼意思？」

沈致眨着眼：「想、想和你貼貼！」

「誰告訴你，這就是喜歡的？」我可沒教過！

沈致努力思考，「他們都這麼說！」

他們？

顧風林問了半天，總算搞清楚了。

這是沈致的天賦技能之一，意識分散出去，能夠接觸到生物心裏想的事情。

顧風林無奈，自己養大的徒弟，總不能直接丟掉吧？

他說，「喜歡分了很多種，你還要慢慢學。」

沈致問：「你教我？」

「……我教你。」

22.

自己在想辦法接觸『樞紐』的事，似乎被莫爾斯發現了。

顧風林捏著莫爾斯送來的傳書，思索他請自己過去做什麼。

應該不是要對自己下手。

一路上自己的很多行為都有莫爾斯的引導，他甚至猜測，莫爾斯也和自己一樣，曾經是來自藍星的神明。

他到了莫爾斯信里說的地點，莫爾斯成為真理之神前給自己準備的安全屋。

「坐。」

莫爾斯為他準備了下午茶。

莫爾斯只說了一句話：「星耀日，所有能參加神戰的神明，都要去開會。」

說完話以後莫爾斯這具身體就化成灰消失了。

但顧風林已經懂了。

『樞紐』所在，是為聖所。

所有有資格參加神戰的神明按旬輪換，看管聖所。

而下一個星耀日……聖所沒有神明。

這段日子，顧風林圍繞黑霧做過許多試驗。

黑霧的破壞吞噬能力，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可稱第一。

……賭一把。

23.

只是還要安排沈致的去處。

他沒打算帶沈致一起行動。

想了想，他決定把沈致放在自己的安全屋裏，這個安全屋是自己剛來沒多久時設立的，沒有其他神明知道位置。

唯一的問題，該怎麼讓沈致乖乖待在安全屋呢？

他了解沈致的脾氣，絕對不能說自己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

24.

「生日禮物？」沈致疑惑。

「嗯。」顧風林說，「你長大了，該給你準備一件生日禮物了。」

「我不能跟着你嗎？」

顧風林揉揉他的頭髮，「不可以。生日禮物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才驚喜呢，你就在這裏待一會兒，我把禮物準備好了，就來找你。」

「啊。」沈致失望，但又開始好奇自己收到的禮物會是什麼呢？

「好叭，你快點回來哦。」

25.

揮別了沈致，顧風林開始想辦法在星耀日混入聖所。

聖所除了固定看守的神明以外，還有衛兵定時巡邏。

他想辦法替換掉了其中的一個衛兵。

26.

……

糟糕。

顧風林放出黑霧攻擊樞紐時才發現，樞紐外圍還有一層保護膜。

收到攻擊時會被激活。

…

嘭——

樞紐、保護膜、黑霧三股力量之下，聖所炸了。

「有敵人！」

衛兵驚呼，開始對他出手。

會議上感知到保護膜被觸動的諸位至高神也光速趕來，見到一地狼藉，和已經能量耗盡、碎成萬片的樞紐，憤怒：「象徵破壞與吞噬的黑霧……是邪神——」

沒給他解釋的機會，萬道攻擊直衝他來。

顧風林嘔血，感知到包圍圈的一個弱點。

他往那裏沖。

和在那裏攻擊他的莫爾斯匆匆對視一眼。

再見。

27.

為什麼還不回來！

沈致覺得自己已經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了！

生氣。

他不要我了嗎？

他在屋子裏團團轉，最終決定不聽顧風林的話了。

意識觸手再度放出去，收集宇宙中的一點一滴信息。

要找到他。

沈致的動作頓住了。

有人在追殺他。

他好像受傷了。

28.

「阿致？」

顧風林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有點懵。

「我來找你。」沈致說。

29.

聯手又殺掉一波來追殺他的神明，顧風林無奈，「你不該來的。」

沈致很認真，「你有危險。」

所以我要來。

30.

明明危險近在咫尺。

可顧風林卻覺得這場兩個人的逃亡——

浩瀚星河，無垠宇宙間，自有一點浪漫。

他意識到，自己不能用藍星的標準來衡量神明。

沈致長大了。

這次是真的。

31.

不過顧風林沒來得及教他，什麼是真正的喜歡。

黑霧治不了傷。

沈致也沒有治療能力。

把他這個毀滅樞紐的人當作邪神以後，那是恨上加恨。

神殿的攻擊一波比一波猛烈，也不講究什麼光明偉正的手段，只要能讓他這個敵人死，什麼手段都行。

他在最開始的聖所那波攻擊里，就受了很重的傷。

如果不是莫爾斯放水，能不能衝出去都不一定。

隕石帶如星辰盤旋，沈致帶他停下來暫時歇息。

「我……」

沈致皺眉，捂住他的嘴，「不要說話。」

保留體力。

顧風林沒聽，把他的手拿下來按住。

「生日禮物還沒有給你。」

一份生日禮物早就準備好了，自己用假名委託了星際快遞公司寄過去，但看起來阿致沒收到。

逃亡過程里，也準備不了什麼好東西。

連衣服上都沾滿血。

沈致抿唇，「我不要了。」

顧風林失笑，「你要的。」

蝴蝶輕輕煽動翅膀，星辰閃爍。

從霧星到沈致，應允你取的名字時，就已經結下了契約。

顧風林貼上來的唇瓣柔軟冰冷，還有一絲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