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

發現

少年看到她,眼裏立刻清明,他掃了一眼自己身上,見自己身上依然如常,又看到蘇蘅的模樣。

「把鞋穿上!」

少年聲沉下來的時候,着實有幾分不怒而威。

蘇蘅咦了一聲,低頭去看自己的腳,白生生的腳丫直接從火紅的裙裳里大大咧咧伸出來,沒得半點遮掩,也沒有半點拿什麼來擋一下的意思。任由這雪白的一片就這麼袒露人前,坦蕩的令人面紅耳赤,心跳如鼓。

她不是人,自然是不遵守人的那一套,要不是她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人類,恐怕她完全會放飛自我,把人的那些禁忌完全給丟了。

「我為什麼要穿鞋啊?」她滿臉不解,說着腳上又動了幾下,一雙腳搖來盪去,纖細腳踝上的銀鏈上的小鈴鐺隨着她的動作響起來。

她說着一腳直接踩在地上,「穿鞋是你的規矩,不是我的。你自己穿也就罷了,叫我聽你的,說說看憑什麼?」

說着她把腳直接抬起來,檀燁在她把腳抬起來的瞬間背身過去。

她揚起下巴帶着點兒嬌縱看他,「你說說看,你是我什麼人,不是我爹,也不是我娘。」

「衣不蔽體。你說呢?」檀燁背對着她,真正的非禮勿視,端的是一派正人君子做派。

「我穿着衣服的!」蘇蘅瞬身就出現在他面前,她提了提自己的裙擺,她一身衣裳紅艷如火,最是襯她雪白的膚色,鴉鴉的長發垂落在身前兩側,美艷的驚心動魄。如同一把火在眼前熊熊燃燒,想要忽略她,簡直不可能。

「什麼叫做衣不蔽體啊?」她突兀的隔在他和石壁之間,原本檀燁離的和石壁就近,她這麼一下,兩人之間就隔着那麼一小段,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距離,只要她再俯身一點,又或者他微微向前傾,兩人之間的那點距離也可以完全消弭掉。

檀燁當即向後退了幾大步,他面色冰冷,冷冷的注視她。

蘇蘅完全不在乎他,她稍稍提起裙裳轉了一個圈,「你說,我哪裏沒穿衣服,難不成我穿這麼多,在你眼裏都是光光的?」

魅原本就是千萬年的草木精靈所化,深山老林里呆得可比在人世間久多了。說話也很直白。

檀燁看到她裙擺下露出的一雙腳,依然背身過去不看她,「穿鞋!」

他這句話的聲量和方才一樣,可是卻能聽出話語更沉了幾分。

蘇蘅笑了幾聲,「年紀輕輕,哪裏學來的老古板的一套?」

「我不是人,自然用不着人的那些規矩。再說了,露一雙腳算的了什麼?難不成我露出一雙腳,你還想到了我腳上是什麼嗎?」

檀燁袖中拳頭握緊,這魅說的讓人無處辯駁。

「我不是人,不講究你們的規矩,拿着你那套管你自己就好,少來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她下刻出現在他面前,她離他有段距離,正好讓他看見她全貌,她走近了幾步,話語里很不規矩。

「我今日就再教你,人的規矩就對人用。」

她說話毫不客氣,說完之後她迴轉過身,直接坐下來,指尖往篝火里一彈,頓時篝火燒的更旺盛。

「放心,我不會勾引你的。」

檀燁看向她。

「我對黃毛小子沒興趣。」她比劃了兩下,「我向來都是這麼個裝扮,幾百年都沒有變過了。你看得慣得看,看不慣也得看。要是受不了,自己去把自己眼珠子挖了。」

檀燁看她的眼神平靜如水,神色澄凈。

她撐著下巴,「這麼看,我倒是有點喜歡你了。」

這魅說話做事全憑自己的喜好,變臉都在瞬息間,半點徵兆都沒有。

「你想要什麼?」檀燁開口問。

「你和那些魔門應當沒有關係,但你和我朝雲宗也應該沒有任何關聯,」他說着那雙乾淨到極致的眼睛看向她,「你的目標是我,你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蘇蘅懶洋洋的靠在篝火旁,「當然有了。」

她看着少年那銳利又乾淨到極點的眼睛,樣貌好不稀奇,可是眼睛生的好,就很稀奇了。

「你在看什麼?」察覺到她興緻勃勃的注視,檀燁開口。

「看你呀。」她回答的毫無遮掩,也無半點羞澀。

「覺得你好看。」

她享受着篝火的溫暖,「要說救你有什麼目的呢,的確也有我自己的目的。」

蘇蘅看了他一眼,見到他已經坐下來,「我想要你堪破所有的一切,功德圓滿,飛升上界。」

她懶得和他說謊話,而且現在這人還沒得這個本事讓她花費腦筋來想什麼借口。有話直說就好。

檀燁原本安靜的盤腿坐下,聽見她這話,眉頭皺了皺,回頭去看她。

這個時候,蘇蘅又往篝火里加了點草木氣息,頓時篝火比剛才燒的更旺。騰起的火光將他的面貌照亮,連帶着照亮了他的眼底。

黝黑的眼底被火光映照的徹徹底底。

「真話,沒騙你。」蘇蘅道。

她對他一笑。

檀燁的眉頭蹙了下。

「萍水相逢,你對我有如此期待?」

「沒有啊。」蘇蘅滿臉無辜,「其實我對你也沒有期待啊。」

她說完就見到少年人的喉頭哽了下,檀燁沒有再說話,他轉頭過去,閉目養神。

他自小清修,在朝雲宗里也清凈慣了,既然從這隻魅這裏問不到什麼,那麼他也不想再花費什麼力氣去和她說話。

不過閉上眼,他也能感覺到她視線在他面上來來回迴流轉,她的視線並不放肆,比起那些以往的邪祟覬覦,倒不如說欣賞或者說是好奇來的更合適一些。他

他暗暗運氣打算將體內殘餘的魔毒排出去,原本被魔毒禍害的靈脈在草木之靈的修復下慢慢恢復。靈力一動,原本被壓制的魔毒一下又暴動起來。

蘇蘅坐在那裏上上下下的看美人,她這人,做人的時候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樣了,做魅的時候,脾氣怪異,好美食好美景好美人。前面兩個容易,美人可難求。

她這麼多年看了那麼多的人和妖魔鬼怪,這過眼雲煙似的,見到一個不錯的,難免要多看幾眼。

正看着,打坐的人突然吐了一口血,原本挺得筆直的背脊如同摧折的枝幹,他捂住胸口趴在地上。

鮮紅的血從唇角流下,弄髒了衣擺。

蘇蘅在一旁看着沒立刻動手,她不喜歡主動去對人噓寒問暖,瞧見他連續吐了好幾口血,她慢悠悠開口,「你之前也應該明白,這東西是不能強逼的。」

她其實見到他閉目運氣就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她不去提醒,仍由他去把自己弄的傷上加傷。

既然她應承了下來,自然是要做。這種人她看得出來,警惕心強的不得了,她攔着他會不會相信都是兩說,就算信了,早早的痊癒了,放人回去,對她有什麼好處。既然沒好處,那就不用做。

而且對付這種警惕心強烈的人,好言相勸,尤其她這種非人的,倒還不如讓他自己去吐幾口血,幾口血吐出來,說不定印象深刻些,比她一張嘴好使。

她冷眼看着檀燁幾口血吐出來,他方才急着療傷,用力過猛,傷得竟然比之前不妨多讓。

幾口血吐出來,將地上的一片染的通紅,也將他身前的衣襟給染紅了。

他勉強翻身過來,唇邊鮮血點點,看得蘇蘅又喜歡了些,這飽受摧殘的模樣,卻多了幾分脆弱至極的美感。

真是難得。

如同琉璃,只需稍微用力,就會迸出裂紋。

他捂住胸口,五內如遭火焚,他臉色蒼白,內里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喘了幾聲。

那個魅說了那句話之後,就沒有動了,過了小會,她沒有見到他起來,「怎麼了?我聽說你是你們仙門裏最有前途的弟子。就連你的那個大師兄,也不見得有比得上你的地方。」

她聲量裏帶着無盡的疑惑,不是反諷,而是真的奇怪。

檀燁蒼白臉上浮出些許自嘲。

蘇蘅等了小會,沒有見到他起來,她走過去,看了小會,伸手將他拉起來,而後俯首靠近她。

一身火紅衣裙隨着她靠近的動作滑落到他的手上,衣物上沾染到的篝火暖意也一併傳過來。

他看着眼前放大的精緻清媚的眉目,茶花的淡淡淺香隨着她的靠近一路直接渡過來。

「你做什麼?」檀燁喉頭一緊,而後憤怒起來。

「給你療傷啊。」蘇蘅回答的坦坦蕩蕩,「你之前我也是和你這麼療傷的。」

「你體內的魔毒,用你那個法子是治不了的,你越是催發靈力,就傷得越重。我就是那麼救你的呀。」

她故作不解,「怎麼,來了第一回,然後第二回就不行了?」

她伸手輕輕拍了拍他,「難道你怕我會佔你便宜?這你放心,我對你絕對沒有半點非分之想,我要是真的對你有什麼念頭,你現在能不能好好待在這裏都不好說。」

這話說的真情實意,她對他有好奇,但絕對沒有多少其他的想法。

哪怕看他長得很好,難得能入她的眼,她也多是欣賞美的事物,多看幾眼就行了。

「你只當做給你療傷的就好,其他的呢,不要想太多。」

「我不會讓你負責,同樣的你也別找我。」

她說的光芒萬丈,倒是顯得拚死反抗的檀燁顯得很是迂腐。

蘇蘅見他還是不肯,她也沒有勉強,既然如此,那麼就讓他好好在那裏吃苦頭就好,等苦頭吃的差不多了,也就知道乖了。

但她等了好會,見到檀燁毒發的更加厲害,他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鮮血淋漓,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向她求助。

再這麼下去,他恐怕就真的要完了。

蘇蘅沒有做善人的喜好,也沒有送上門送溫暖的習慣,但檀燁不能死。

她見狀也不管了,按住他的肩膀將他翻過來,靠近過去。

才靠近,她就感覺到他很不對勁,他渾身上下都十分抗拒她的接近,那股抗拒和排斥讓她目瞪口呆。

蘇蘅手上放開,他立刻翻身過去躲開她的觸碰。

他此刻已經被折磨到意識不清,她反覆了幾次,見到他依然對她的觸碰帶着強烈的排斥。

倘若她和方才那般也就罷了,可僅僅只是手掌的正常觸碰,而且是為了救他的命。一般人就算如何警惕心爆棚,可是面對救他命的人,不管怎麼樣都不可能這樣。

他都已經到了這個樣子……

「你的這個神君看起來好像討厭女人啊,到時候渡情劫的時候,我給他尋個男人?」

蘇蘅很是認真的問腦子裏的那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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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我討不討厭女人,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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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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