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富岳的聲音剛一響，美琴的身子就猛地一抖，像只受驚的兔子一樣跳到一旁，轉頭一看，只見富岳身穿居家的藏青色和裝，手攏在袖子內，氣定神閑地望著她。

富岳的步子又沉又穩，常常不出聲兒，美琴著實嚇了一跳。

「你，你啥時候來的？」美琴緊張地咽了口口水，身體緊貼牆面。

富岳先生並沒有回答她，而是淡定地繞過美琴后，走入書房，隨手拿起一卷捲軸就開始翻看。美琴看了一會兒富岳，發現他確實沒有想要理會她的意思，只好先試探性地開口：「那個……有時間聽我講一句嗎？」

富岳動作不變，頭也不抬地講到：「你要說什麼？」

「就是……今天我去醫院，正好碰到了玖辛奈……」

「如果你只是想說這個的話，我已經聽醫生說過了，」富岳先生抬起頭，毫無波瀾的眼睛緊盯著美琴，「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還有公務，你先去睡覺吧，今天我留在書房睡。」

美琴驚訝地張大嘴巴，心想那醫生是有多八卦，上午才發生的事情，立馬轉頭就告訴了宇智波富岳。

「除了這個，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訴你，」美琴閉上張大的嘴巴，道，「玖辛奈想邀請我們一家人，到她們家做客，你怎麼想……」美琴眨巴眨巴眼，看向富岳。

富岳放下手中的捲軸，沉吟片刻：「漩渦玖辛奈，波風水門……嗎……」

美琴等待富岳做出決斷，不知不覺，富岳的意見在她眼中也越來越重要。

沉思半晌，富岳沉穩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后，雙手架在胸前，目光沉了下來，他緩緩開口，說道：「拒絕掉吧，我這邊走不開，還有鼬的訓練也不能耽擱，還有你……和漩渦玖辛奈的交往盡量不要太頻繁。」

富岳先生語速不快，所以字字清晰可聞，他說得那麼果斷，令美琴有點吃驚。從她與富岳之前的交往來看，富岳並不像是一個會插腳妻子人際交往的人，但唯獨和漩渦玖辛奈的交往的這件事情上，他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堅決。

「為什麼？」美琴忍不住問。

富岳再次低垂下眼瞼，語氣有點沉重：「雖然你失憶了，但還是我的妻子這點毋庸置疑。既然你是宇智波族長的妻子，就必須肩負起自己的責任，和什麼人交往，甚至講什麼話，做什麼事，都要先一步深思熟慮。在這點上，你要看看鼬是怎麼做的。」他的語氣又沉又緩，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強大的氣場讓人說不出反駁的話語。

富岳說得這麼不留情面，讓美琴感覺有些難堪。她不是原本的宇智波美琴，自然也就從來不會在意什麼「一族的顏面」和「族長夫人的責任」，也是直到富岳先生提起，她才想起來原來自己還有這樣一層身份。

「但是……」美琴張了張嘴巴，一腔熱血湧上喉頭，想憋出啥反駁富岳的話，話到嘴邊，又像是肥皂泡泡「啪」地一下破滅了，因為她突然想起來了大蛇丸大人的話。

要是不好好扮演宇智波族長夫人這個角色，之後有的她好看的。

最終美琴只是張了張嘴巴，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癟了下去，囂張的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她說：「我知道了……」隨後塌著肩膀，拖著步子準備走出書房。

剛一拉開移門，美琴就驚訝地看見宇智波鼬站在書房門外，不知道在這裡站了多久，聽了多少牆角，美琴有點驚訝，一個沒忍住驚呼出聲：「鼬？！」

美琴的聲音驚動了正在看捲軸的富岳先生，他皺著眉頭抬起頭，視線投向門口的鼬：「怎麼還不去睡覺？」

鼬恭恭敬敬地站在書房門口，低垂著頭顱道：「家裡的煤炭快要沒了，我想找母親是不是明天再去買一點。」

富岳盯著鼬看了一會兒，沉默半晌，揮了揮手掌，表示由他們自己定奪，沒有再說什麼話，鼬微微彎腰朝富岳鞠了一躬后，自己轉身走出門外，美琴見狀，急忙跟上，順手帶上了書房的門。

走出書房的剎那，美琴才狠狠地吐出一口濁氣，剛剛屋內氣氛緊張到她都忘記了呼吸。鼬一直走在前頭，美琴急忙快步跟了上去，向他搭話：「浴室里是不是煤炭沒了，要不要我現在就去買一點？反正就在族地裡面。」

鼬停下腳步，黑亮的大眼睛頗有無奈地看著美琴：「不用了，母親大人應該也累了吧，水已經燒好，可以去洗了。」

美琴也歪頭看他，鼬的臉上一點都沒有任何不滿的情緒，或者說是心裏面有，表面卻不表達出來美琴忍不住摸了摸他頭頂的毛，問：「鼬，剛才都聽到我和你父親講的話了？」

鼬頓了頓，然後「嗯」了一聲，點點頭。

美琴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又摸摸他：「在這點上我確實做的挺不稱職的啦……不過你父親也不對，如果交個朋友都這麼累的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他就是太看中宇智波的榮光和尊嚴了……」

「不過，我覺得母親大人還是聽取父親的意見比較好，」鼬突然打斷了美琴的話，他說道，「母親和玖辛奈阿姨交個好朋友的話，父親應該是沒有意見的，但是如果還涉及到忍戰中的英雄，波風水門上忍的話，總免不了有一些麻煩。」

鼬突如其來的嚴肅把美琴唬得一愣一愣的：「波風水門？他很有名嗎？」

美琴的話音剛落，鼬的眼睛里就浮現出複雜的深色，大概是驚訝和其他略帶不好意味的神情，不過被鼬很好地掩蓋了過去：「波風水門上忍，在戰爭中多次立下戰功，被大家稱為戰場上的『金色閃光』。」

「金色閃光」一詞的出現，像是在美琴的腦中打開一道缺口，前世的記憶像潮水一般洶湧而出……簡單來講，她終於想起了「波風水門」其人是誰。

金色的閃光——從前四代目火影在忍戰中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名字。

那麼玖辛奈就是……四代目火影夫人？

美琴的臉色霎時間變得五顏六色，鼬見狀，不禁擔憂地問她有沒有事。美琴擺了擺手，單手按住額頭，表示自己需要捋一捋。

在未來的世界里，「宇智波真治」算得上是一個愛讀書愛看報的文藝青年，儘管裡面不乏被大蛇丸大人逼迫的因素，但是他確確實實啃完了一整本「木葉近代史」，以良好的成績通過了基地內的「歷史考試」。

四代目火影響噹噹的名號，真不巧，是當年的考點之一。

再順帶一提，所有與七代目有關的知識點都被劃出當重點，必考。畢竟當時木葉村的老大正是七代目火影。

宇智波真治在之前的小測驗中不及格，被罰抄整張卷子一邊，重點提綱十遍。

那天晚上真治挑燈夜戰，抄到手抽筋都沒抄完……想起來都是淚。

美琴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因為她回想起了當年被歷史題支配的恐懼。

唯一奇怪的是，真治當年即使成績良好，對宇智波的歷史卻是一知半解，反而將自己所有的研究熱情，都傾注在了寫輪眼和宇智波一族的顏值上。

後來，大蛇丸大人回憶起當年時，都忍不住感慨他再也找不到一個像宇智波真治一樣，腦迴路清奇的奇葩了。

逐漸捋清楚關係的美琴，不禁開始感慨富岳還真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當然，也不排除族長大人有先一手的資料，比他們了解的更多。

念此，美琴大概知道了為什麼富岳會阻止她與波風夫婦走得太近，村內的輿論風向對正處於尷尬位置的宇智波一族來講，極為重要。美琴拉起鼬的手，把他往自己的房間領：「時間也不早了，鼬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吧。」

「那母親您……」鼬的眼中明顯還存在著不放心。

「嗨以，嗨以，我知道啦，明天我會和你玖辛奈阿姨講，正式拒絕她的聚餐邀請。」

鼬突然不動了，扯住美琴的衣袖站在原地，美琴轉過頭來看他，只看到孩子頭頂的發旋。鼬扯了扯美琴的衣袖，示意她把頭低下來一點，雖然並不清楚鼬想要做什麼，不過美琴還是把頭低了下來，順帶彎低了自己的腰。

突然，鼬伸出了自己另一隻沒有被拉住的手，在美琴的頭頂拍了拍：「呦西呦西。」

美琴愣住了，這是幹什麼？

「這是母親大人跟我說的，」鼬歪著腦袋，「你以前說過只要我這樣做，你就又會充滿力量。」

美琴呆了呆，半晌，「噗嗤」一聲噴笑出聲。

鼬再次嘟起了自己的小嘴。

美琴見狀，反手摸了回去：「嗯，因為鼬，我又充滿力量了呢！」

美琴領著鼬回到自己的房間，給他蓋好被子，道了「晚安」之後，她回到了主卧，拿了一身舒適的居家服，準備前往浴室洗去今天這一身的臭汗。

泡進溫暖的熱水中時，一天紛雜的思緒瞬間一同湧上，美琴閉著眼睛想起鼬的話。

以前的「宇智波美琴」，應該是個很好很好的母親把，因為她雖然忍受著作為族長夫人的責任與孤獨感，卻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得到了救贖。

相比較之下，自己完全不行啊……

美琴把自己的臉埋進水裡，不久，水面上悠悠地浮起了幾個泡泡。

※※※※※※※※※※※※※※※※※※※※

第二更晚上六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