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孩子的去留
叢笑醒來，周炯已經去上班了，床頭柜上給叢笑留了紙條，說粥在高壓鍋里，讓她起來了去廚房瞅下，中午自己解決，晚飯不用做，等她下班回來再另行商議。
叢笑微微笑了笑，周炯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很熱情，她起來喝了粥，刷了碗，然後又躺回到了床上。
肚子里的孩子，她還沒有盤算好，到底是要不要生下來？
生下來，她如何養活他，這又是一個需要面臨的現實問題，她不是一個不顧一切的人。
需要考慮但多了，還是走一步算一步吧。
今天奠氣，十分的悶熱，陽光投射在那些高大建築物的玻璃上，刺目得令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叢笑想起了今天是紀無憂的好日子，忙打開電視，一番，終於找到那天報道的那個頻道。
媒體的報導，各界名流雲集，衣香鬢影，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祁穎今天看上去異常高貴，穿著潔白如雪的婚紗，讓她整個人有了一種凌然而不可侵犯的氣勢，跟她身邊的紀無憂，十分登對。
他穿著一身剪裁合身的白色西裝，跟童話里走出來的王子一樣，雙眸依舊冷得像冰，神情絲毫未變，冷靜而絲毫不摻半點情緒，今日是他的訂婚宴，但是從他本人身上找不出一丁點的喜氣，他周身的氛圍都要來得比他濃厚。
祁穎粉臉嬌紅，緊緊地挽著紀無憂，發自內心的喜悅，遮掩不住。
他正面對著電視屏幕的時候，轉過頭來，深邃狹長的鳳眸深斂無波，微微地一眯，筆直地看向前方，叢笑心裡頭沒由來的一窒了，他像是在注意自己一般。
她試圖從容地回瞪他，卻失了勇氣，紀無憂就是有這個魔力，讓人為他欲罷不能。
看他對祁穎憚度，又不像是真心喜歡祁穎的，不過他這個人的心思，自己也從來沒有摸透過，既然這是他的選擇，總有他的緣由的。
沒了心情繼續看下去，她於是作罷了，那個男人，已經離開自己的世界了，為何還是會滋生出戀戀不捨呢？
也許需要時間來磨礪掉這段無望的愛，對她而言，也只能這樣。
周嶸回來的時候，便看到叢笑扎在沙發上，昏昏欲睡，蜷縮成了一團，跟一隻可憐兮兮的小貓沒兩樣，她不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周嶸買了一堆食物，叢笑主動起來要幫忙，沒想到當周嶸開了油煙機炒菜的時候，胃液里又湧上了一股腥味，讓她立馬衝進了浴室，抱著馬桶狂吐，甚至連門都來不及關。
周嶸倉皇地跟了出來，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
當叢笑虛弱地蹣跚著出來的時候，她忙上前扶住她，讓她安穩地坐到沙發上。
「你不會是有了吧？」
周嶸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她不是小姑娘了，這點知識還是有的，也是此刻，她終於找到了叢笑來找自己的確切理由。
今天上班，就聽到同事說本城貴公子紀無憂訂婚，那個場面十分盛大，女方是省委書記的女兒，政商聯姻，然後什麼什麼的，說了一大堆。
自己是聽聞過叢笑跟紀無憂的糾葛的，但是具體的，並不知道，叢笑顯然也不願意透露，這一經聯想，腦海中便有了斷斷續續的念想。
叢笑知道自己要在這借住一陣子，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周嶸知道，她也沒想過要隱瞞周嶸，既然事情穿幫了，她也就緩緩地點了點頭。
周嶸吃驚不小，忙在她一邊坐了下來，「你不會是想要生下來吧？那個紀無憂都訂婚了。」
「一個人撫養孩子不容易，你以後若是嫁人，多個累贅也少了很多選擇。」
周嶸開始喋喋不休地勸起叢笑來了，她是真心為叢笑著想。
叢笑聽得出來她話外的閑音，她是在為自己不平。
嘆了口氣，叢笑別開了臉，沒有掩飾內心的無限落寞，「再說吧，這個孩子，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知道嗎？」
周嶸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叢笑搖了搖頭，「不知道，」緊接著神色冷淡了幾分，「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讓我留下這個孩子的。」
「為什麼？」
「因為他恨我。」
這是叢笑頭一次跟別人談及自己跟紀無憂之間的關係，她發現，其實出口並沒有想象中的困難，說出來了，心裡沉甸甸的積壓，也輕鬆了不少。
「他的妹妹跟我哥私奔，都不幸遇難，這後果，他歸咎到了我一個人身上，由我承受。」
叢笑簡單地解釋了下自己跟紀無憂之間的複雜，周嶸的眼睛也愈睜愈大。
「那這個孩子更不能要了，若是被他給知道了，他肯定不會善待這個孩子的。」
周嶸雖然對紀無憂不怎麼熟悉，不過從同事的八卦中，獲悉了不少，紀無憂冷血無情，是出了名的，她臉上隨之而來的是深深的憂慮，叢笑不過是個弱女子而已，再說那場事故又不是她願意的，豈能將所有的一切都壓到她的身上的。
紀無憂自己，難道就沒有半分責任？
「我知道。」
叢笑苦笑，她的離開，跟紀無憂訂婚有關，但是更重要的還是因為這個孩子。
「你就好好在這安心住下來，我會照顧你的。至於孩子是要還是不要，你自己決定。」
周嶸開始能夠理解叢笑的苦衷了，然後起身，將這方天地留給她，「我去廚房做飯去。」
對叢笑，她倒是從始至終沒有半分歧視跟偏見，叢笑望著她的背影，低低地嘆了口氣，只能這樣了。
接下來的日子，周嶸對叢笑照顧得可謂無微不至，還專程去網上找了不少有關孕婦的課程，叢笑十分無語，周嶸明明希望自己拿掉這個孩子的，可是還是盡心儘力地為這個孩子付出了不少，真是難為她了。
叢笑安逸的日子，就這樣不咸不淡地過了足足一個月，她幾次跟周嶸提搬家，周嶸都婉言拒絕，說家裡反正一個人，等她父母回來了叢笑再走也不遲。
就這樣，叢笑繼續在周嶸的家裡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