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個父親
方旭搬到了宋老實隔壁的院子。
早上，被宋老實打擊之後，他去了趟醫仙鎮，把雀兒和王元鵝接了回來。這樣一來，宋老實的院子里房間不夠，住不下了。
不過，王元鵝沒有單獨的房間，只能暫時住在牲口棚里，方旭向它許諾，過兩天就給它蓋一所新房子，它勉強答應下來。
晚上，方旭做了一大桌子菜，又專門煮了一大鍋米飯，慶祝喬遷之喜。
在宋老實的屋裡，四個人圍坐在桌子旁，地上放了個盆，裡面大半盆米飯，那是給王元鵝的。
宋老實看看那盆米飯，一臉肉疼，「便宜這個扁毛畜牲了！不行，不能這麼偏心。」
方旭嘴角抽抽，我靠，老頭子膽兒真肥，這可是二級妖獸啊，你就這麼罵它？
他正想著呢，宋老實起身大步出去，回來的時候，手裡端著一個空盆，一腳把大鵝踢開，在它憤怒的注視下，把一大半米飯倒進空盆里，然後，把少的那盆還給大鵝，斥道：「看什麼看，有的吃就不錯了，再看這點也不給你留！」
說完，老頭子端著大半盆米飯走了出去，看樣子，是準備給老騾的。
方旭無語，這還真是……相依為命三十多年，感情勝似親兄弟啊！
見雀兒和方旭不給自己主持公道，王元鵝憤怒的小眼神兒變為委屈，鵝鵝鵝鵝鵝，叫了幾聲，低下頭開始猛吃，它怕那個瘋老頭把它僅剩的這點飯再給搶走。
這邊各種鬧騰，那邊，司徒菀菀看著自己碗中的米飯，心中卻震驚不已，眼前這一碗米飯晶瑩剔透，濃香撲鼻，看起來很是不凡，不由得，她想起了一種她從未見過的靈食——靈米。
靈米是最為特別的靈食，任何境界的修者都可食用，甚至普通人也行，而且，常吃靈米可百病不侵。
所以，靈米是修行界與凡人界通用的貨幣，一般情況下，修行界與凡人界的交易都以靈米作為結算單位，一粒靈米，相當於黃金十兩。
司徒菀菀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方旭。
方旭見了，聳聳肩，道：「就加了一小把，沒多少。嗯，今天早上你暈倒的時候，我還餵過你兩粒呢，別大驚小怪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司徒菀菀呆住了，我說怎麼感冒發燒那麼快就好了，而且餓了一天一夜，不覺得怎麼難受，反而感覺渾身暖洋洋的。
可是，一小把？那是多少？至少得幾十粒吧？這頓飯就花了幾百兩黃金，你這也太奢侈了吧？
司徒菀菀壓下心中的悸動，毫無形象地吃了起來，她怕那兩個瘋子會搶自己的米飯給騾子和鵝。
一旁，雀兒坐在椅子上，小短腿甩著，筷子嗖嗖，小嘴鼓鼓。
如今，她不戴幕遮了。
昨天上官小仙離開之前，送給雀兒一張面具。
輕薄如無物，近似於膚色，半透明，說是只要貼在臉上，就能自適應，變成面具。
給雀兒換面具的時候，方旭第一次看到小雀兒的臉，把他心疼的差點抽過去。
整張臉嚴重燒傷，只有額頭和右眼，以及右腮的上半部分完好。
左眼無法視物，沒有黑白眼珠之分，整個眼珠呈現出一種透著淺淺金色的瑩白色，有一種頂級瓷器般的釉質感。當時方旭以為是假眼球，問過雀兒后才知道不是。
方旭相信，雀兒本來是很漂亮的，她皮膚很好，溫潤如玉，五官很精緻，可是，全毀了！
按照上官小仙的交代，方旭先讓雀兒洗了臉，不擦乾，讓她閉上眼睛，把那張面具貼到她臉上。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皮子遇水后很快變軟，融化成了一層薄而無色透明的液體，隨後慢慢被雀兒的小臉兒吸收，徹底消失不見。
而這時候，映入方旭眼帘的，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臉上的異常完全看不出來，甚至連左眼都看不出絲毫異常。
****
封後庄，秦峰等五個準備去下南城的人，在同一天成親，這一天，封後庄熱鬧非常。
婚禮結束后，送走了賓客，在秦峰家中，曾與方旭並肩作戰的十人又拼了一桌。連同方旭共十一個人，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方旭看看天色，有點牙疼，「我說弟兄們，都這個點兒了，你們不打算回家？那可是洞房花燭啊，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秦峰幾個今天結婚的鬨笑，其他幾人也是鬨笑，秦峰道：「方大哥，什麼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們早都嘗過滋味了，嘿嘿嘿。」
方旭愕然，封後庄的名單剛剛定下來才幾天啊？這幫人動手夠快的啊。
秦峰見了方旭神色，頓時明白他想岔了，猥瑣地笑笑，道：「當時我們村名額出來之後，村子里決定我們這十個人一起去下南城。哈哈，那時候來提親的差點踏破門檻，我們父母挑挑揀揀給我們挑了個姑娘，我們回來之後啊，頭一天就都見了面。嘿嘿，那啥，方大哥也知道，咱們這些人都……嘿嘿，對吧？女方家長呢，也想早點把關係定下來，又不阻擋，於是，沒幾天，我們都住到一起了，嘿嘿嘿……」
一陣猥瑣的怪笑，所有人都是，方旭也不例外。
就聽秦峰續道：「結果啊，嘿嘿嘿，共管會要求一半女子的消息傳來，這五位弟兄去不成了，他們媳婦兒家又後悔了，可是，後悔有啥用啊，都住在一起十幾天，生米都煮成稀飯了，哈哈哈。」
眾人忍不住又是鬨笑，那幾個去不成的，反而笑得更開心，似乎並不因去不成而有什麼煩惱。
去下南城未必是好事，即便開了下丹田的，三年後能留下的也十不存一。他們不用去下南城生死拼殺，還白撿一個漂亮媳婦兒，大概做夢都能笑醒吧？
一眾人正在笑鬧，就聽門外傳來聲音。
「哎喲，村長您怎麼來了？」
「方旭，讓方旭出來！」
屋內眾人頓時息聲，十個人看著方旭，不言不語。
方旭皺眉，道：「你們先吃，我一會兒回來。」
說完，他轉身出了門，留下十人低聲議論。
司徒菀菀的名字出現在夾山峪上報的名單中，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很多人不用猜，就知道這是方旭的手筆。
兩人在孤憫院共事那麼長時間，有點交情很正常，而且司徒菀菀將要成為公昊眾多妻子中的一員的事，很多人也知道。
大多數人認為那是一個火坑，在這種情況下，方旭出手，將她拯救出火坑，這是很容易理解的事。
方旭來到院子里，只見司徒宇滿臉通紅，酒氣熏天，身體搖搖晃晃，看起來喝了不少酒。
他對秦峰的父親道：「秦老伯，這邊交給我吧，你幫忙再上點酒，弟兄們都沒盡興。」
秦老伯笑得如同彌勒佛，方旭每次稱呼他秦老伯，他都笑得很開心，聞言，連連答應，去找酒了。
院子里，只剩下方旭與司徒宇。
兩人對視，久久無言。
突然，司徒宇仰頭，嚎啕大哭。
方旭愕然，屋子裡躲在門口偷看的十個人面面相覷，這是咋了？
「方旭，那是我女兒，那是我養大的女兒，我是她父親，我能不盼著她好嗎？是，我不是東西，我不是沒看出宋叔叔的意思，可我不搭腔，那時候，你就是一個平平常常的小夥子，有什麼資格娶我女兒？以你在孤憫院的薪水，你能給她帶來好生活嗎？
「是，我是無恥，我本就無恥，這沒什麼好說的，一看你在五山之地表現突出，立馬說你是我女婿，那是因為我見識了你的能力，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能給我女兒帶來好生活。
「是，我沒臉沒皮，一看你那邊沒什麼回應，公昊來提親，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可是，你知不知道我一點彩禮都沒要，我對公昊的唯一要求是，善待我的女兒。我不知道公昊是什麼人嗎？我知道他嘴不應心，說的話如同放屁。可是，你想沒想過，公昊作為公家子弟，他們家最不缺的就是錢！他能給菀菀帶來好生活，菀菀嫁過去，不能大貴，但大富可期，到時候，她一頓飯就能趕得上我家一年的花銷！嗚嗚嗚……」
說到這裡，司徒宇說不下去了，一陣嚎啕，哭的身子發軟，差點倒在地上。
「你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嗎？因為……菀菀太苦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那麼拼，從她十一歲開始，沒有一個晚上，她的房間在前半夜熄燈，不論她是感冒了還是發燒了，再難受，再不舒服，她都在拚命學習。我沒本事，孤憫院的活都是她自己拼出來的，可是，我不想她嫁人了還要受委屈，還要那麼拼，我是一個男人，我要臉，可我也是一個父親，我把麵皮扔到地上任由別人使勁踩，想給她找個條件好點的丈夫，有錯嗎？為什麼就沒人理解我，為什麼所有人都在罵我！嗚嗚嗚嗚……」
好一陣，司徒宇哭聲漸漸停住，他看著方旭，道：「方旭，求你，善待菀菀。下南城的兇險我清楚，她長相好，卻連下丹田都沒開，去了下南城，誰也不敢保證會發生什麼。既然你給了她名額，我就當她是你的人了。我知道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