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龍在此
「這位公子真是傾國傾城舉世無雙驚為天人!」為首的老鴇一步一扭拉開我徑直衝到了皇帝身邊。
呵,敢情不是看我,是看我旁邊的小皇帝呢!這修飾詞用的未免太誇張了些。
再看那些姑娘,個個都做副嬌羞態,她們方才喊我和青菜可不是這副樣子。
幸災樂禍般回頭將小皇帝一望,他卻置若罔聞的樣子。
輕輕偏頭與凈鸞吩咐道「封了這傷風敗俗的煙火之地。」
說罷便大步流星地兀自走了,絲毫不顧身後一眾美色的錯愕,我抿了抿嘴,一路小跑緊隨其後。
這皇帝,真是任性。
一路上小皇帝時而眉尖一墜,時而眼中帶笑。看得我發怵。
這皇帝真是善變。
真是前庭後院皇家地,曠世奇觀罕見聞。
光是池中就飄著大大小小二十幾顆睡火蓮,池外也凈是些聽過且沒見過的名貴花兒,四周玉制的鞦韆便有二,瓊樓玉宇,好不奢華。
從前做影刃之時便只是來匆匆去也匆匆,走的都是屋頂,宮內景色一概不知,那黃瓦的布置倒是被我摸的一清二楚。
「咳咳…不如去朕的蟠龍院?那裡景色極好,且來往人少,清凈幽雅…」小皇帝板著臉。
我感激地盯著小皇帝那雙灼灼的鳳眼,小皇帝被我看的臉色發漲,轉過身去:「你別想多,朕只是怕你脾氣暴躁,在這宮裡待著會傷及無辜。」
我怎麼記著我來這是為了探望太后啊?這個善變的小皇帝啊!
我擺擺手,咬牙切齒地拱拳道:「臣為了陛下著想,當然選擇那蟠龍院了。」
「算你乖巧!」陛下這才徐徐轉過身,那臉色也看著白凈了點。他看起來尤其滿意地眯起了眼睛。
我沖他吐了吐舌頭。
我曾事長尊太后的影刃主司,雖說我知我為太子效命,但我不知太子是哪位皇子,太后也從未領我見過,直至我在太子的蟠龍院遇見了白楨,他瞞我言他乃隱刃新晉學徒,叫龍楨,我因他個子高且年長與我,索性稱他為大龍。他雖是學徒卻武功高強,與我這掌司也不遜一二,在劍術方面還強於我,而我只精於暗術,我自以為我位高於他,他卻仗著武功高戲弄我,直至他登基我方才知道他就是太子白楨。如今想來,我堂堂掌司竟被他騙了近十年,甚是屈恥!甚是屈恥!可這皇帝未免也太不正經了些!
…
蟠龍院果然還如記憶中一般清凈。
回魂來,發覺白楨正一動不動地瞅著我,這廝竟是獨自玩起了木頭人?
他忽而開口:「如今十七了?」
我點頭。然則我也不曉得我今年究竟多大,這些都是太后和百姓在記。
他又說道:「可有婚嫁之意?」
「婚嫁之意?」為何要婚嫁,我已無父無母自然不必討他們歡心,小娃娃什麼的…想來哭哭啼啼嬌嬌滴滴的粉紅色小怪物…唔…真是極惡…兀自搖搖頭,欲將這些詭秘之物趕出腦子,正色道,「自是沒有。」
「當真沒有?」白楨依舊不依不饒,沉默了片刻又猛地拉住我的手腕「當真沒有?!」
「大龍你如此希望我成婚?」
話一出口我便後悔了,都說禍從口出,大龍這種小孩兒過家家似的名字…用來稱呼當今聖上…我真的是作賊偷黃連—自討苦吃!
他竟也沒惱,只是面無表情地盯著我,如深潭般的鳳眼中似有一尾魚兒緩緩游過,略有波瀾,卻是溫潤不已。
噯?這臭脾氣的大龍平日里一點就爆,今日還能給我留個活口我就已是感恩戴德了,這會兒連眼都不瞪,倒叫我有些不知所措。
他頓了頓,轉過了身「日後你就這般叫朕!」
「是,陛下。」我下意識脫口而出,接受到那一炬極凶的目光我才恍然大悟,求生欲讓我來不及思考就立刻喊出聲,「知道了!大龍!」
這大龍真真兒是奇怪啊,小事一點就著,這會兒倒命令我叫他大龍了。
真是聖意難測,我只好默默低下頭咬住嘴唇。
回過神來正遇上大龍那雙鳳眼,細看其中還有一絲怒意。
這又生哪門子氣?
他「從今以後勿要再同你那故友去那煙火之地,你雖武功高強但仍是女子,可知男女授受不親?今後莫要再犯!」他斜睨著我。
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啊。「不知啊,男女授受不親是何意?」剛問出口就見他眼中怒火愈盛。太后告訴我,舞文弄墨之事需得不懂就問,他竟不懂這個道理?
罷了罷了,我還是自己鑽研。男女授受不親,大龍是男我是女,授受嘛…這個我不懂,就暫時理解為是交流見面的意思吧。不親,就是不能親?忽想到大龍方才說過的「今後莫要再犯」,那就是不能不親。那…就是親嘍!如此一來我便懂了為何大街上男男女女一概不曾親近交流,這交流了還得親,若是親了丑的該如何是好!
我還是第一回聽見這麼個詞,怪我只通兵法卻不曉這文鄒鄒的詞兒一二,還當真是我孤陋寡聞了!如今看來我還頗有天賦。
於是上前一步扯過大龍胸前的衣服,踮起腳欲親他臉頰,不料這龍卻轉了頭,「何事…」薄唇剛吐出兩個字便被我牢牢錮住。氣息近在咫尺,周身環繞著我最愛的梔子花味兒。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愣了半晌後撤一步同他拉開了些距離。
大龍仍愣在原地,直直的盯著我。眼中凈是錯愕。
我亦不解地回看他。不是他讓我親的嘛。
「大龍?」這乾瞪眼也不是辦法。這一叫他果真回了神。
「咳咳,」他乾咳兩聲「你…你…這是做…做甚?」
見他兩頰幽幽升起兩坨紅霞,我直截了當道「親你啊!」
「朕…朕朕…朕…」他朕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眼尖的發現他吞了吞口水,這是怕我?
「朕就罷了,以後不許與別人這樣!除了朕誰也不許!」他緩了一會終於憋出一句話。
這又不許了?也不知這大龍的話哪句該聽哪句不該聽…唉唉,真是自古皇帝都善變!
「陛下,」凈鸞匆匆趕來「太后急宣。」
「知道了。」他起身欲走,走前叮囑我道:「你先住在這兒,朕過幾日再來找你。」
出門前又轉過身來,「朕剛與你講的你可給朕記住了!」語氣里滿滿的命令。
「知道了!」我默默翻了個白眼。
待他走遠,我才狠狠地跺了跺腳,這個臭龍!想想心中越是惱怒,又想跺幾跺,好將不滿穿給這大地。
腳下忽傳來一個哭唧唧的聲音「別別別!姑娘腳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