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踏雪尋梅
陽光溫柔的照下，正午時刻的洛陽城裡各種小販的叫賣聲和飯後散步的老少男女的交談聲連成了一片，顯得格外的熱鬧。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而坐落在洛陽最繁華的街道上的晴雯館，此刻卻安靜得嚇人。
當美貌女子打開桃神木盒之後，首先映入眾人眼中是一張血紅色的絲帕。這血紅色的絲帕乃是用烈州的赤血蠶所吐的蠶絲精心織造而成。赤血蠶乃是一種人階的妖獸，雖然只是較為低級的妖獸，但是生長在烈州火山附近的赤血蠶卻也極為罕見。而相傳只有吸納離火元力長達十年的赤血老蠶方可以吐出蠶絲，進化為擁有地階實力的赤火蝶。
十年辛苦，一朝化蝶。對於這些生長在烈州火山下的赤血蠶來說不可謂不艱辛，也正由於這個過程的艱難以及對破繭成蝶的嚮往，因而它們選擇吐絲納繭將自己包裹起來的地方，通常是沒有人獸打擾的地底岩漿的深處。
赤血蠶是聰明的，只不過它們的聰明卻阻止不了真正的高手剝離包裹在它們身上的絲繭...當然，從直到今天稀少的赤血蠶仍沒有滅絕就可以知道，這能夠深入地底岩漿並且在四通八達的地底世界找到它們的高手還不是太多，但從另一方面也說明，用珍貴得足以煉製上好的火屬性靈寶的赤血蠶絲來織造一張小小的絲帕有多麼的奢侈!
當然，這赤血蠶絲織造的絲帕並非普通絲帕那麼簡單。相傳那富甲天下的陶朱公范蠡就有一匹劍刺不破、刀砍不傷、火燒不爛、水潑不濕，沾染任何污垢只需丟進火盆中立馬煥然一新的被稱為火浣布的寶物，而織造這火浣布的材料便是那大量的赤血蠶絲！
原本以赤血蠶絲的珍貴，即時是身為洛陽名流的眾人也無緣得見。但是巧就巧在兩年前在洛陽舉行的天下珍寶大會上，曾經也出現過一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赤血絲帕。
看到眾人驚異並且疑惑的眼神，台上的美貌女子撫一撫血色絲帕道，＂諸位客人估計也猜到了，這張赤血蠶絲錦帕正是當年在洛陽珍寶大會上出現的那一塊，不過被我家小姐知道后，已經用十萬兩黃金從它的原主人手上購買了過來。＂
聽到晴雪館主以十萬兩黃金買下這張赤血蠶絲織造的錦帕，雖然眾人都覺得物有所值，但也被那蕭仙子的氣魄震懾得心跳加速。這些洛陽的達官貴人不是拿不出十萬兩黃金，只不過用如此巨額的錢財去換一張錦帕，即使這錦帕再如何的難得，他們也絕對沒有一擲十萬兩黃金的氣魄！
＂秦雯姑娘，你還是快點揭開那赤血蠶絲錦帕吧，我們可是已經等不及要看下面的珍寶了！＂
＂是啊！南疆的桃神木，烈州的赤血蠶絲，老夫對這件蕭仙子收藏的寶物還真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赤血蠶絲錦帕固然珍貴無比，當這些達官貴人看到這上次在珍寶大會上出盡風頭的寶貝也確實有被震撼的感覺。只不過桃神木製作的盒子也好，赤血蠶絲織造的錦帕也罷，都僅僅是襯托那即將拍賣的珍寶的綠葉！看到了這些千金難求萬金難買的綠葉，又怎麼能不勾起他們的好奇心呢？無論如何，紅花也不可能會比綠葉遜色吧？
聽到眾人急切的聲音，那叫做秦雯的美貌女子微微一笑，而在她那嫣然一笑的同時，兩根玉指已經將蓋在寶物上的錦帕揭了起來。
然而看到盒中之物，原本雅興極高的眾人頓時有一種失望至極的感覺，就好像以為自己娶了一位美麗動人的妻子，然而揭開蓋頭才發現裡面竟然是一個歪眼睛塌鼻子並且塗著烈焰紅唇的春姑...
一個身穿錦緞長袍的大胖員外一臉掃興地說道，＂蕭仙子是在跟我們開玩笑嗎？南疆桃神木製作的盒子、烈州赤血蠶絲織造的錦帕，這兩樣世間罕見的寶貝里陳放的竟然只是一支玉蕭！！＂
聽了胖員外的話，坐在前排的公孫傑也是一臉不屑的道，＂黃員外說得沒錯！蕭仙子這個玩笑可不怎麼有趣！難道一塊胭脂玉作成的白玉蕭能勝過那保存它的盒子和錦帕嗎？本公子看蕭仙子還真會暴殄天物！＂
有了這二人的率先起鬨，晴雯館的大廳頓時充斥了各種不滿的聲音，不過無論眾人怎麼說，那立在高台上的秦雯彷彿沒有聽到一般，那滿月似的俊臉上始終掛著一抹淡然的淺笑。
＂咦？這蕭好像有些不尋常！＂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一個身穿青色碎金長袍頭戴藍色文士方帽的男子不禁哼了一聲。
＂李先生你不會眼睛花了吧？胭脂玉的確是比和田玉更加名貴的玉料，不過這支玉蕭顏色不純，材質卻不是那胭脂玉中的極品，比起桃神木和赤血絲簡直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胭脂玉乃是比青州的和田玉更加上等的一種玉料。相傳最極品的胭脂玉通體潔白如雪、晶瑩剔透，並且拿在手中還會有雪一般冰涼的觸感。而台上的那支胭脂玉蕭不說手感如何，就是光從那斑駁的顏色上來看，顯然離那極品材質的胭脂玉料相差甚遠！
見有人反駁那李姓老者，剛才最先發話的那位大胖員外也憤憤地道，＂李淳風！你別以為開了家妙音閣就什麼都懂了？我黃某人可是做玉器生意的，這玉料好壞難道我還看不出來嗎？＂
然而那看似儒雅非凡的李淳風卻理也不理那黃姓員外，徑直走到了玉蕭所在的高台下方道，＂李某冒昧，秦雯姑娘可否借玉蕭一觀？＂
＂哦？原來是妙音閣的李先生，這玉蕭反正是拍賣之物，與先生一觀倒也無妨。不過我家小姐久聞李先生精通音律一直有心結識，若先生去到曲阜，還請到晴雪館與小姐一會！＂
＂蕭仙子琴藝通靈，李某對那能讓百鳥垂淚、游魚浮水的琴音可也是好奇得緊啊！＂
聽到李淳風這番算是答應的話，秦雯方才將那紅梨木雕花矮桌上的玉蕭鄭重地遞到了李淳風的手裡。
李淳風雙手接過玉蕭，頓時感覺到手上傳來一股如觸冰雪似的寒意。感覺到手上的寒意，李淳風眼睛立馬明亮了起來，只見他細細的撫摸、觀察著錯落在白色玉蕭上的那一點點，淡黃和殷紅。臉色竟然越來越嚴肅！
而當他謹慎的從懷裡取出一面凹凸不平的小鏡對準那玉蕭的後端並且從鏡中看到師曠]這兩個靈動無比的小字后，竟然興奮得大笑了起來！
＂原來是真的！原來是真的！哈哈哈！原來世間真有這支踏雪尋梅]！！＂但見李淳風一反那沉穩、儒雅的風範，神態張狂到極點的時候，眼睛里竟然落出了淚來！
眾人起初還十分不屑的冷冷望著發狂的李淳風，可是當他們聽到＂踏雪尋梅＂這四個字的時候，頓時如被春雷擊中一般猛的從座位上跳了起來！而在他們一片空白的腦中，卻浮現出一段幼時聽過的傳說。
在四百年前，有一個叫做南瓏的絕美少女。和很多女孩一樣，她愛上了一個英俊的男子，並且男子也愛上了她。她嫁給了那個男子，她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他們相愛至深，他為她畫眉為她梳發為她寫了無數讚美她容貌的詩。有一天，男子撫摸著南瓏的頭髮說要離開一段時間，天真的女孩乖巧的點了點頭。起初，女孩每天都到男子離開的河畔等待他。數月之後，女孩擔心男子回來尋不見自己，便終日在家中等候。十年過去了，二十年也過去了。變成女人的南瓏試過給他寫信，試過託人找他，可是一切都像掉進大海的石子，無聲無息。思念一個人是可怕的，因為你夢裡時常和他在一起，但是醒來以後卻要面對一個人的空曠。女人醒來的時候總是哭，淚水落在男子送她的玉枕上。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女人的淚變成了血，嘀噠嘀噠地滴在男人送她的玉枕上。一共兩百年，女人等了男人兩百年。女人死的時候依然美麗，依然讓別的女人嫉妒。但是女人死了，枕著男人送她的胭脂玉枕，死在了自己的床榻上，因為還未蘇醒的緣故，所以臉上帶著笑容。後來，樂神師曠聽說了這個故事，百轉千回，他找到了男人送給女人的玉枕，看著沁入玉中的淚痕和血跡，冥思苦想后，他將玉枕雕琢成了一支玉蕭。雪白的玉蕭上有許多錯落有致的淡黃和殷紅，就好像是白茫茫的雪地上遊人的足跡和盛開的梅花。而樂神師曠最終為這支蕭取名為踏雪尋梅]，除了蕭上淚似足跡，血似梅花外，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卻是南瓏留下的半首殘詩，＂踏雪知為誰？他人道尋梅。＂
這只是一個傳說，一個有些荒謬的傳說。正因為故事裡有許多超出常理的情節，於是聽說過這個故事的人，都僅僅將它視作一個傳說。
可是今天，在九州的洛陽，在晴雯館里，那支樂神師曠親自雕制的踏雪尋梅]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數百年的傳說揭下了它縹緲、虛幻的面紗，用這錯落著淚痕與血跡的玉蕭，生生吹響了掩蓋在無數個春夏秋冬身後的過往。恍如隔世。
而在大廳中的達官貴人們，沉寂於蒼穹雲翰上飄落的絢爛彩霞的時候，秦雯接過了李淳風遞迴的踏雪尋梅]，用她那清脆動人的聲音將眾人拉回了現實。
＂好了，諸位既已知曉了玉蕭的來歷，那奴家也就不再多言了。起拍十萬兩黃金，每次加價不得低於一萬金，現在便開始拍賣吧！＂
＂我出十五萬兩黃金！＂
＂老夫出十七萬兩！＂
＂二十萬！＂
當眾人一次次舉起又放下手中木牌的時候，踏雪尋梅]的價格已經飆升到了驚人的八十五萬兩黃金。雖然八十五萬兩黃金已經相當的誇張了，但不要忘了那存放它的桃神木盒以及包裹著它的赤血絲帕，單單這兩件寶物的價值也絕不會低於三十萬兩黃金！
＂李某出九十萬兩黃金。＂
聽到李淳風喊出九十萬兩黃金的高價，那出價八十五萬兩黃金的黃員外頓時皺緊了眉頭。雖然說踏雪尋梅]的玉料乃是極品的胭脂玉，並且還是沁入了兩種顏色的珍寶級胭脂白玉，但那所謂無價之寶也並非就真的無價！任何事物都只是相對的，即使踏雪尋梅]是傳說中的寶物，即使它是樂神師曠親手雕琢的蕭中孤品，也不可能讓這些王侯將相、商賈巨富為此而耗盡足夠他們享受一身的家財！
看到鴉雀無聲的眾人，一直冷眼旁觀的公孫傑彷彿是那個耳熟能詳的寓言里的黃鵲，一臉得意地叫出了一百萬黃金，這個相當於洛陽半年稅收的天價。
然而他還是忘記了，在那個寓言故事裡還有另一名主角。那個用弓箭瞄準著黃鵲的衛士。就在所有人都認為踏雪尋梅]即將屬於這位少師公子的時候，一個淡然無比的聲音在眾人的耳邊響起，＂這支玉蕭，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