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冤家路窄
沒家教......
這話提醒了伊針,她就問許釵了:「聽說你把娜娜打出血了,三叔和三嬸說你沒家教了嗎?」
許釵莞爾,說沒有,「家教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亂翻別人東西是沒家教,當然,多管閑事也是沒家教。」
伊針到底年紀小,被繞的雲里霧裡。
任芳冰當然聽明白了,暗道鄉下孩子小小年紀就學些不入流手段,拐著彎罵伊針多管閑事沒家教。
「阿釵,不是大娘說你,女孩子家家要大方有禮——」
「不是說我?」許釵不解,「那是說誰呢?是說阿針姐姐小氣沒禮貌嗎?」
頓了下,她恍然,「好像是有點......」
任芳冰氣個倒仰,「誰說——」
「你說我小氣沒禮貌?」伊針大怒。
「是你媽說的,沒聽到嗎?」
「許釵!」李春喜聽不下去了,「你個殺千刀的,越來越他媽混——」
「媽!」許青嵐碗筷啪的一撂,「要不把大哥叫出來評評理?也讓他聽聽你是怎麼罵孫女的?」
許青嵐是護犢子,換成以往也不至這般耿直,實在是她不願再跟伊家人攪和下去,直接拿出婚前的脾性來。
李春喜是個欺軟怕硬的,一時間還真被唬住了,她感覺許青嵐似乎哪裡不一樣了。
正在這時,院子外傳來腳步聲,是伊立平帶著伊立立一家三口回來了。
伊立傑昨晚去過周家,跟妹夫說了一番周娜的事,又私下訓斥伊立立一通,這是唱了白臉。
伊立平一早去了周家,給伊立立遞了台階,接回娘家吃蒸肉,這是唱了紅臉。
伊立立本就想親近大嫂,又想找許青嵐麻煩,婆家人也都讓她適可而止,她就順著台階下了。
周娜一看到許釵就鬥雞似的,恨不得上前抓花那張臉。
周大勇瞥了眼飯桌上的殺豬菜,按住了蠢蠢欲動的閨女,笑著跟眾人打招呼。
這是只笑面虎,許青嵐對他沒好感,眼皮都沒撩,拉著吃完飯的許釵進了裡屋,收拾些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去了公共澡堂子。
這是娘倆今早商量好的。
白盪縣只有一家澡堂子,離伊家不遠,今天是年前最後一天營業。
此時洗澡沒後世方便,尤其是冬天,只能去澡堂子洗,五毛錢的費用也不便宜,半個月才捨得來一回。
許青嵐怕大病初癒的女兒太累,本想年後再來,是許釵堅持要來。
之前感冒發燒,她身上黏糊糊的,再說早已習慣日日洗澡,好多天不洗很難忍受。
因此,當許釵再次看到那水泥砌成的大池子,以及簡陋至極的淋浴設施,不僅絲毫不嫌棄,還覺得很親切,想要每天都來洗上一回才好。
許青嵐是個節儉人,每次洗澡都要給女兒搓好幾遍,這樣才能值回五毛錢票價。
今天卻不捨得用力搓了,她的阿釵竟低血糖呢,怎麼會營養不良呢?
「咦?」正幫女兒搓背的許青嵐發出疑問,「阿釵,什麼時候撞了腰?」
「沒吧......怎麼了?」
「腰上好大一塊淤青,像是......撞管子上了?疼不疼?」
說完,她反應過來,怒火湧上,「是不是你爸踢的?」
許釵:......
如果我說是,您是不是就要給伊立新弄出來塊一樣的?
「不疼,沒什麼感覺,我去看看。」
許釵走向一旁的大鏡子,照了照,也有些訝異。
淤青有嬰兒拳頭般大小,半環狀,正如許青嵐說的,像撞管子上,半個管子。
許釵伸手按了按,一點不疼......淤青應該疼的,這是怎麼弄的?
「阿釵,你仔細想想撞哪了?」許青嵐跟了過來。
「......想不起來。」
她確定重生之後沒撞過腰,可如果是重生之前撞的,對她來講就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怎麼可能記得?
「真不疼嗎?」
「真不疼,咱們趕緊洗吧,過兩天就好了。」許釵沒當回事。
她皮膚也隨了許青嵐,又白又嫩,不僅容易留下淤痕,還不容易好,應該是很早之前撞的,所以才不疼了。
許青嵐反倒聽的心酸。
阿釵從小皮實,卻很會跟她撒嬌,夏天被蚊子叮一口都要黏著她叫苦連天,可憐的像被老虎咬了一口。
家庭矛盾的加劇,讓阿釵被迫成長了吧?
許青嵐對女兒越發愧疚。
因只搓了一遍,這次洗澡快了許多,母女二人洗完,去了公共換衣間。
這會的澡堂子很簡單,換衣間里只有幾排木椅,上頭釘著一排木櫃放衣物,連鎖頭都沒有。
許釵有些不自在,要說她內核也一把年紀了,可多少年都沒來過公共澡堂子,大家赤裸裸相見,總覺得彆扭又尷尬。
她想,得趕緊賺錢才行,賺了錢就買房,然後建個大大的浴室,還得有浴缸,她喜歡泡泡浴。
換衣間溫度低,許青嵐怕阿釵又著涼,先幫她穿衣服。
剛幫阿釵套上棉襖,背後傳來不確定的聲音,「是青嵐嗎?」
許青嵐回頭,見到來人便笑了,「華子回來啦?好幾年沒——」
『見』字還沒說出來,她住了嘴,因為看到了賤人。
許釵想,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這個華子以前沒見過,只聽過名字,好像是許青嵐中學同學,關係不遠不近那種。
華子不是一個人來洗澡的,是跟張芷一起,還帶著......樊錦。
張芷是張蕾的大姐,曾是許釵的班主任,據說張家姐妹關係極好,所以張芷帶妹妹家孩子來洗澡也正常,就是這眼神......挺怪啊。
華子狀若未覺,熱乎的跟許青嵐打招呼,說她前幾天回來的,好幾年沒回娘家過年,北方冬天冷怕孩子凍著,現在孩子大了才帶回來一起過年,還想著跟幾個老同學聚聚呢。
華子說話很快,噼里啪啦一通,又問:「青嵐你不認識張芷了嗎?高咱們兩屆的,跟你兩個哥哥還是同班同學呢。」
小時候一個學校,長大了一個縣城住著,怎可能不認識?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許青嵐幫許釵摁上棉襖暗扣,才答:「不熟,沒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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