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海之隱匿

「【冰刺】——」憑藉最後的力氣，左星瀾召喚出法術，五指化成交錯纏繞的鋒利冰刺，直指籠外的孤月謹。

但就在冰刺透過牢籠，即將刺到孤月謹之際，一股閃爍著鑽石光芒的氣牆出現在了孤月謹面前，冰刺擊中氣牆，堪堪嵌頓在其中，再也無法進入一分一毫。

孤月謹佈滿白霧的眼神逐漸恢復清明，不解地看着籠中困獸一般的左星瀾：「你今日不論怎樣，都是要死的，何必掙扎？」

「讓我見見蘇小江。」

「本尊不允。」

左星瀾不再與孤月謹廢話，而是雙手撐地，雙手接觸地面的部位，乾涸的河床冒出了一絲瑩綠色的光芒，下一秒，瑩綠色的光突破牢籠，融入將軍府漫天的紅光當中，紅綠相接，像是極北之地的極光一樣。

「竟還在掙扎……」赫連玉兒眸子一緊，左手在空氣中一抓，空氣瞬間流動了起來，憑空凝成一柄法杖，被赫連玉兒抓在手心，一股強烈的氣流以赫連玉兒為中心爆開，吹得她的衣袂翩翩作響。

赫連玉兒一揚法杖，口中詠誦著古老的咒法，手中結印，下一秒，法杖揮舞而來，直接穿過火籠，擊中正在施術的左星瀾。

法杖擊中了左星瀾，左星瀾張口，「哇」得吐了一口鮮血，鮮血直接融入了乾涸的河床，與瑩綠色的光芒融合在了一起。

與此同時，左星瀾勾唇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天空之中的瑩綠色光芒暴漲，而這光芒也逐漸有了形態，一面巨大的通體剔透的綠色鏡子突然出現在了將軍府上空，遮天蔽地，擋住了所有的太陽光線，將軍府瞬間入夜。

饒是沉穩驕傲如赫連玉兒，此刻呼吸也不免加深，凝眸看向頭頂的綠色鏡子。

鏡子彷彿由一塊完整的綠色透明寶石鑄造而成，寶石的內部，是無數複雜而又精美的白色刻紋，緩緩流淌著，從鏡面傾瀉而下，籠罩在了蘇小江身上。

「【海之隱匿】……」赫連玉兒瞳孔劇烈收縮，不顧形象大喊，「孤月謹，快殺了龍魄！」

但是已經遲了。

頭頂綠色鏡面曇花一現，飛速凝聚成一個綠色的光點，爆炸開來。

陽光再次撒進將軍府，所有人面面相覷，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

只有赫連玉兒像是經歷了死亡一般，臉色蒼白，怔怔看着空蕩的牢籠……以及消失不見的蘇小江。

幾乎一個眨眼的功夫，赫連玉兒穿越百米，出現在孤月謹面前，冷聲質問道：「你還隱瞞了什麼？！」

孤月謹只是垂眸，沉默不語。

「孤月謹，你是想背叛巫族嗎？！」

「是我。」從赫連玉兒身後傳來一道蒼老沙啞的聲響，帶着濃濃的愧疚之情，短短兩個字對他來說卻是如此的困難。

不可思議轉頭，赫連玉兒看清背後之人，徹底失去了掌控一切的從容自得，向後倒退一步，差點跌坐在地上，瞳孔劇烈震顫，失神看着面前白髮蒼蒼的蘇瞳。

短時間從中年模樣變成了年老模樣，可見他耗費了巨大的力量……難怪已經瀕臨死亡的龍魄還能召喚出【海之隱匿】，原來是有人從中助力了。

赫連玉兒紅着眼眶，痛苦說：「你答應了的，你答應了不會背叛我。」

「江江是我的妹妹，我不能……」

「可你是我的異鬼啊。」

「聖女可以擁有很多異鬼……可是江江只有我。」

「耗費了如此大的力量，你會死的。」

「只要江江能夠平安……」蘇瞳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被風吹散了一樣，灰藍色的眸子裏的光芒逐漸潰散，最終回歸死寂，乾癟蒼老的軀體倒在地上，從四肢開始，分解成了黑色的光點，最後猛然爆炸開來，地面乾乾淨淨，彷彿他不曾存在過一般。

赫連玉兒顫抖閉上了眼睛，掩蓋住眼底的痛苦和絕望。

【海之隱匿】當中，左星瀾站在蘇小江面前，捧起蘇小江面無表情的臉龐，垂頭，以悲傷的眼神看着蘇小江，眸光沉凝，一言不發，那種悠遠的神情又出現在了他的眼眸之中。

蘇小江咧嘴一笑：「你是龍魄，你不會死的吧？」

「萬物皆有一死，這是自然規律。」

「可是你是龍魄。」

似乎打定了主意，左星瀾伏下身子，將蘇小江拉到自己身前：「蘇小江，從現在開始，我說得每句話你都要仔細聽着。」

「我會死嗎？」

「蘇小江，你是鮫人族唯一的希望了……」

「我還要回家呢，我不想死。」

「只要有你在，我們鮫人，總有一日會帶着睥睨天下的尊貴，重新蓓臨這天下……」

「我不想。」

捧著蘇小江臉龐的手收緊，左星瀾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怒氣，湊近了蘇小江，幾乎貼着她的鼻尖，說：「不，你想。」

「我唯一的任務，是回去繼續做我的鴻蒙館館主。」

在蘇小江嘴裏聽到「鴻蒙館」三個字，左星瀾一愣，眼底倏然湧起一抹驚人的笑意，轉而摩挲她的臉頰，以帶着蠱惑之意的語氣說：「你說你要贖罪，為師便給你贖罪的機會……蘇小江，這是你唯一贖罪的機會了。」

蘇小江一愣：她要對左星瀾贖罪？贖哪門子的罪？

在蘇小江疑惑的目光下，左星瀾憐愛地撫摸她臉龐：「你十歲生日那天，為師送了你一柄你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刀。那是把唐刀，刀長三尺，玄鐵製成，取名凌寒……但你卻拿着這柄刀殺了為師。」

剎那間，心臟停跳，隨即又瘋狂跳動，蘇小江微瞪大眼睛看向左星瀾，不可思議喚道：「裴秋……」

「宇宙超級無敵霹靂小可愛」是蘇小江給自己的刀起的諢名，它真正的名字叫——「凌寒」。

裴秋生前最喜歡梅花，稱讚梅花為寒冬君子。他還在的時候，總說梅花代表了堅強和傲骨，凌寒獨自開放，是花中君子，故贈與蘇小江凌寒，激勵她傲骨群芳，獨善其身。

但最終蘇小江卻手染鮮血，毀了這棵凌寒君子。

這是蘇小江所犯下的唯一不可彌補的罪，之後數年，直到她死，她都一直活在贖罪當中。。